說到最後，她看著老太太面如寒霜的臉色，吞了下口水，不敢往下說了。

老太太胸口起伏，眼神失望的看著前面的女兒，蘇翠雲說出來的話真的讓她太揪心了。

她不明白，她是怎麼好意思說得出口的。

「翠雲，上次我給你拿五十萬的時候，我是怎麼跟你說的。」她看著她，沉著聲音，一字一句的問道。

蘇翠雲揪著自己的衣角，骨節泛白，她也知道自己過分了，所以她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

「媽，我們是跟您借……」她垂著頭，悶聲悶氣的說了一句。

「我問你，我當時是怎麼跟你說的？」老太太看她這幅唯唯諾諾的樣子，終於忍耐到了極點，猛的將手裡的收音機扔到了地上，大聲責問到。

蘇翠雲被嚇的從沙發上彈跳了起來，站在那裡瑟瑟發抖。

在廚房裡的陶阿姨聽到動靜，在門口張望了一眼，最終沒來插手。

「您當時說您就只有這麼多錢，只幫我這一次。」蘇翠雲紅著眼睛答道。

「你既然還記得，你怎麼還敢來找我開口，你是要逼死我是不是？」老太太激動的沖著她罵道。

「我沒有想要逼您，是我們壓力太大了。」蘇翠雲痛哭流涕，走到老太太面前跪下。

一邊說道：「我們一家四口人要吃飯，每月還要還貸款，小俊要是收到錄取通知書，我們還得準備學費，建章他不容易，開個門面能賺得多點，您就幫幫我們吧，等我們賺了錢，一定會還您，我知道，您手裡一定還有點……」

她話沒說完，臉上就挨了一記耳光，驚愕的抬頭時，正看見老太太淚流滿面，痛心疾首的樣子。

「是誰說我手裡還有錢的，陳建章還是你婆婆？」老太太指著她大聲問道，「他們說我有錢，你就信了，還來找我拚命，你真是好樣的。」

老太太被傷的的體無完膚，甚至在這個石頭腦袋的女兒面前，有一種無力感。

「我真的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一直希望你可以挺直腰桿，說話可以洪亮大聲，可是你呢，永遠一副畏畏縮縮、逆來順受的苦瓜相，你現在不是我的女兒，你更像是他們陳家養的一條狗！」

老太太痛心疾首的罵道。

她現在就是一條狗，一條衷心的狗，為了陳家，誰都敢咬，連親媽都不放過。

「你給我滾，永遠不要再上這裡來。」老太太罵的上氣不接下氣。

蘇翠雲捂著臉眼淚直流，老太太這麼激動，她心裡也不好受。

老太太罵她的那些話，她不生氣，只是覺得悲涼，她也是為了自己的家，左右不是人。

「媽，您不要生氣，是我不對，我措了。」她一個勁的道歉。

可是老太太現在根本不想再看見她。

「陶阿姨啊，快讓她走。」老太太捂著胸口叫人。

陶阿姨趕緊從廚房裡出來，拉住蘇翠雲的手臂讓她起來。

「我說姑娘啊，你先走吧，再不走，老太太的身體非被你氣出個好歹來。」

陶阿姨看她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她這種人吧，你說有多壞倒是不見得，但是偏偏就是這種沒有主心骨的人，讓人看著堵的慌。

蘇翠雲被陶阿姨拉了起來，淚眼朦朧的看著閉著眼睛的老太太，她知道自己今天肯定是要無功而返了，只是氣到了她老人家，她心裡過意不去。

「媽，我走了，你別生我的氣。」她又哀求了一聲，這才被陶阿姨拖著往外走去。

一直到陶阿姨關上了門，老太太才又睜開了眼睛。

有時候以為閉上眼睛就什麼都看不見，其實是自欺欺人。

剛剛陶阿姨拉蘇翠雲起來的時候，老眼昏花的她都看見了她手臂上的淤青，她的第一反應就是閉上眼睛，她不想看，也不敢看，怕自己不忍心，但是她什麼都做不了。

「哎，老太太，您彆氣了，要我說，這樣的女兒權當沒有了。」陶阿姨進了門，就過來安慰老太太。

「我現在倒是真是這麼想，就怕有人會像趕不走的蒼蠅一樣盯過來。」老太太嘆氣的說道。

「您是說您那個陰險的女婿啊。」陶阿姨想到那個陳建章，也是直搖頭，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頤指氣使的，還會打女人，剛剛蘇翠雲手臂上的傷她都看見了，真是作孽。

「您說您女兒怎麼就不跟他離婚了，怕什麼啊？」她真是不能理解，這種日子還有什麼理由過下去。

「哼，離婚？」老太太搖頭嗤笑，「那不是要了她的命嗎。」

蘇翠雲下樓后，陳建章正站在樓下等她。

看她哭紅的眼睛，他就覺得掃興。

「建章，我媽可能真的沒錢，我們還是不要逼她老人家了。」蘇翠蘭看著自己的丈夫抽泣的說道。

「行了行了，先回去再說。」陳建章不耐煩的揮手，嫌她這副樣子丟人。

蘇翠蘭只得閉嘴跟著陳建章在小區外面坐公交車回家，汽車在市裡繞來繞去，一個多小時后才到家。

這會兒都已經十二點多了，陳建章餓的前胸貼後背，心裡的火氣更大了。

他進了門，轉頭就照著她的頭頂狠狠拍了一下。

「你是不是你媽親生的啊，我們大老遠跑過去，不借錢也就算了，連頓飯都沒得吃。」陳建章回到家，凶相畢露，扯著嗓子吼道。

屋裡的陳老太聽到聲響，閉了閉眼睛，就當什麼都沒聽到，反正小俊也不在，跟同學出去畢業旅遊了。

「我媽已經對我們很好了，剛給了五十萬，她手裡真的沒錢了。」蘇翠雲縮著脖子，哭著說道。

「你懂個屁，也就你這個笨蛋好忽悠。」陳建章對她嗤之以鼻。

「我告訴你，就算老太太手裡沒錢，她不會向喬念要嗎，我剛剛在樓下可都聽說了，喬念的那個男人來找她了，就為了給遙遙上學，一擲千金啊，直接把樓下的託兒所給買下來了，我早說什麼來著，喬念找的肯定是個有錢人，真被我說中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搖頭晃腦，腦子裡不知道在盤算什麼。

蘇翠雲對這個消息也吃了一驚，遙遙的爸爸終於回來了，她心裡挺為喬念高興。

「可是喬念有錢跟我們沒有關係啊，她沒有義務給我錢。」蘇翠雲忍不住說道。

向老太太伸手要錢已經讓她無地自容了，她怎麼好意思跟喬念開口。

「我讓你問喬念要了嗎？」陳建章瞪著眼睛看著她。

再說了就是要又怎麼了，她那麼有錢，幫助一下親戚不應該嗎。當然，他們現在還沒有必要走到死皮賴臉的地步。

「我跟你說，過兩天，等你媽氣消了，你再去找她，求到她同意為止。」陳建章指著蘇翠雲，給她下命令。

「老太太就是個嘴硬心軟的人，她最後肯定會掏錢的。」他肯定的說道。

老太太沒錢，可以去向喬念要啊，他不信喬念那麼孝順，會不願意給。

蘇翠雲搖搖頭，想到老太太今天痛心疾首的樣子，她心裡就打起了退堂鼓。

「不行，我不能再去逼我媽了，我這麼做太不孝了。」

她拽著自己的衣角，紅著眼睛緊張的看著陳建章。

她知道自己會惹他不高興，可是一邊是自己的媽，她也不能做的太過分了，萬一老太太被她氣出個好歹了，她會後悔一輩子的。

「你翅膀硬了是吧，我的話你也敢不聽。」他一咕嚕站起來，走到她跟前，伸手就是一巴掌。

蘇翠雲被他打的眼冒金星，男人打女人的力度本身就難以承受，可是她強撐著。

「你不能對不起你媽，但是你對得起我嗎，對得起這個家嗎，你嫁到我們陳家二十多年，你賺過一分錢嗎，你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你有沒有算過這筆賬，你欠我們陳家多少恩情。」

陳建章沖著她說的唾沫橫飛，蘇翠雲瑟瑟發抖的縮在牆角里，可還是逃脫不了被他拳打腳踢的命運。

記不清是多少年前了，陳建章喝醉了酒，回家就死命的打她，後來就成了習慣，不管是醉了還是清醒著，或是不高興的時候，她就成了他的出氣筒。

屋裡的陳老太聽聲音差不多了，才嘆了口氣，打開門出來。

「建章，你給我住手，誰讓你打她了。」陳老太從身後拉住陳建章，一邊沉著臉訓道：「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以後不準再動手，你當我的話是耳旁風是吧，睡個覺都被你們吵醒了。」

「媽，你別攔著我，讓我打死這個吃裡扒外的臭女人。」陳建章還沒解氣，伸手還要再打。

被陳老太擋在了前面，「要打你就打我好了，總之我不准你再打翠雲。」

蘇翠雲抱著手臂，看著擋在自己面前，頭髮斑白的婆婆，眼淚直流。

「媽……」她哽咽的哭道。

「好了，別哭了，趕緊去廚房，這小子我會教訓他的。」陳老太說著護著她，把她推進了廚房關上門。

然後又回頭走到陳建章身邊，揪著他的耳朵把他拖進了自己房間。

「媽，你護著那個賤人幹嘛？」陳建章甩開她的手，沒好氣的問道。

陳老太關上門，皺眉瞪著他，壓低聲音罵道：「你除了會打老婆，你還有什麼出息，你要真把她打傷了，誰來給我們做飯，我到現在還餓著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