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弗里絕望地搖頭,「等聖座回來都不知道猴年馬月了……」
春狩地點在山裡,信號差的出奇,這一去一回,又要耽誤許久。
「不如這樣。」另一位助理肖恩提議道,「我先帶人鎮壓,傑弗裡帶著文件去山裡找聖座和唐先生,大小姐您……就留在這裡等消息吧。」
「你想的真簡單。」傑弗里出聲反詰,「現在山裡的都是什麼人?你以為和公共廁所一樣誰都能進?這個節骨眼上,連只蒼蠅想往裡飛都得看看有沒有請柬——」
請柬。
仿佛突然想起什麼,傑弗里和肖恩同時看向座椅上托腮聆聽的女人。
唐夜被他們的眼神看得發毛,不禁坐直了幾分,「你們看我幹什麼?」
幾小時後,一輛豪華的私家車從梵蒂岡城飛速駛出。
請柬靜靜躺在副駕駛的位置,除了身穿安保服的司機以外,車上卻空無一人。
……
山上的篝火晚會仍在繼續。
氣氛與往年相比卻多了幾分爾虞我詐的危機感。
江姍面對著不知是第多少撥人前來敬的酒,額頭一陣陣作痛。
當她笑著伸手準備去接下一杯時,忽然從旁出現了一隻骨節分明、遒勁有力的大掌,替她擋掉了那人遞來的杯子,一飲而盡。
她捏著眉心看過去。
是唐季遲那張冷到沒法看的臉,「我才多久不在,你還喝上癮了?」
他也就是替唐家拜訪一下平時交好的幾位世伯的功夫,她就被人灌成這樣?
寒眸一掃來者,不怒自威的氣場嚇得對方趕緊賠笑,「唐先生貴安。」
「貴安?」男人薄唇一勾,把酒杯遞了回去,笑里藏著湛湛鋒芒,「我怎麼覺得今晚是有人成心不想讓我安穩?」
對方面面相覷,噤了聲。
唐季遲一揮手,「先帶聖座去後面休息。」
而後轉過身,望著兩個要趁機離開的人,「站住。」
那二人苦著臉,低著頭,不敢作聲。
「你們和她說了什麼?」唐季遲眯起鷹隼般的眼睛,目光如炬,在歲月的淬鍊中一天比一天銳利,讓對方的那點小心思完全無所遁形。
他剛才一過來就發現女人情緒不太對勁。
江姍是什麼人,她如果不想,誰能灌她的酒?
怕是今天晚上有那麼一撥人,又來戳她的傷心事了。
二人又彼此看了一眼,異口同聲道:「沒什麼。」
唐季遲笑了,斟了杯酒捏在手中,臉上不聲不響的覆上一層懾人的寒霜,「是你們自己說,還是我想辦法讓你們開口?」
「真的沒什麼!」兩個人嚇得腿肚子都發軟了,其中一個膽子更小些,沒繃住嘴,弱弱道,「我們就是、就是關心了一下聖座的家事……聽說她到現在都膝下無子,所以過來……慰問她一下……」
說到這裡,唐季遲就懂了。
「你們倒是管得寬。」他的薄唇翹起,眼裡卻絲毫笑意都沒有,「膝下無子確實是件可憐的事。」
「不不不,也不見得,生個兒子還不夠心煩的,沒有也好。」
「哦?」男人說話時節奏始終不溫不火,淡淡如水,可水中卻有漩渦卷著凌厲殺機,「既然您這麼想,那唐某就只能成人之美了,聽說過兩天就是莫里斯小公子的滿月宴了——」
那人臉色頓時白了,「唐先生!我,我不是……」
男人點了支煙,暗色的眸光落在他臉上,「到底是誰教你說這種話的,我只問一次。」
「是、是……」莫里斯子爵的目光飄忽不定,似不經意掠過遠處一抹冷峻修長的身影,而後臉色更白了三分,「沒有人,是我自己多嘴,非要來問聖座一句。」
「他也沒說錯什麼,唐先生何必和他計較。」驀地,一道含笑的嗓音從不遠處插了進來。
唐季遲眉宇未動,目光平視著那邁著從容步伐而來的後生晚輩,「果然是你。」
「路易·美第奇問唐公爵貴安。」男人有禮有節地行了個禮,「祝您——」
話沒說完就被男人打斷,「有話直說,今天晚上安排這一出,到底想幹什麼?」
「我也不想這樣。」路易聳聳肩,「聖座畢竟對我有知遇之恩,路易都記在心裡。」
呵,知遇之恩。
兩個男人眼中同時划過諷笑。
眾人之聽說當年路易被他親爹送到江姍手裡,被江姍親自訓練成了一匹獨具野性獠牙的狼,後來江家還助他成就了霸業,也算得上是對他有知遇之恩。
可是很少有人知道,路易在江姍手裡同樣受盡了折磨,甚至還被廢去了一條腿。
恩恩怨怨,算也算不清。
但路易對江姍,說起敬重,更像是忌憚和畏懼。
唐季遲相信,只要給他個機會,他第一個想殺的人,就是江姍。
「大家也是關心聖座。」路易臉上掛著笑,「早些年教廷動亂,她一心撲在事業上,來不及思考這些,現在時局已經安定下來,她的心腹大患該除的都除乾淨了,怎麼還不考慮生個繼承人呢?」
唐季遲聽罷沉默了幾秒,才嗤笑道:「說了這麼多,原來你也是為她而來。」
他已經把話題挑明,路易也就懶得和他打官腔了,開門見山道:「唐先生,我對令嬡絕無惡意,但是為了我個人的一點私心,我想讓她出現在這裡,見她一面,還請唐先生通融。」
「腿長在她身上。」唐季遲冷笑,「她不想來我還能逼她?」
「您不能。」路易道,「我能。」
唐季遲陡然沉了眉目,「你做了什麼?」
男人桀驁張狂的臉上出現了少見的謙遜,「您再等等就是了。」
恰在此時,山門外的一隊保安從山下驅車而上,將車停在了莊園門外,大聲道:「von Willebrand家伯爵小姐Stacey到。」
話音一落,四方皆驚。
原本還吵吵鬧鬧的地方忽然之間就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一同往大門處匯聚。
Stacey von Willebrand,那位神秘的伯爵小姐。
聖座收養的繼承人。
從來不參加任何交際活動,神秘到眾人忍不住猜測她是不是只是聖座訛傳的女兒,畢竟,聖座曾經在主面前起過毒誓……
在場的老人都在發呆回想那段往事時,忽然人群中有一道西裝革履的身影如同按耐不住一般,大步朝外走去。
走到最近的地方。
只要她出現,他就能一把抱住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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