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星期前在醫院裡不由分說便要告我,口口聲聲准我請律師,卻把我一個沒災沒病的大活人關在重症監護室里,一關就是好幾天。別說是律師,我連蒼蠅都他媽沒結識一隻。」
「說實在話,那會兒我對你挺心寒的。後來我被人劫出去,你舔著臉找過來說要給我解釋,我真是恨不得一巴掌甩在你臉上,你知道嗎?」
陸懷淵看著她的笑顏,卻有股沁入肺腑的涼意,在血液中流淌。
他眸色深暗,啞著嗓音,緩緩開腔:「我知道。」
「當時我還在氣頭上,不想聽你廢話。不過冷靜下來仔細想想,我前夫在我眼裡一直是個蓋世英雄、是個歹徒要剁我一根手指頭他都捨得廢掉自己一條手臂來救我的人,你怎麼會在知道真相以後還鐵了心要冤枉我呢?」
唐夜說到這裡,笑意落得更深了,「後來我聽了江一夜那混小子說他和阿笙的事,我想,一輩子能愛一個人不容易,我好歹也對你交付過感情,總不至於矯情到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你,所以你說讓我等你,我等了。」
女人湊近他,白皙的臉蛋上笑意盎然,盯住他幽暗深邃的眼眸,吐氣如蘭,「我等著你給我個解釋,你猜我等到了什麼?」
陸懷淵閉了下眼,大掌驀地攥起拳。
所有的聲音都堵在咽喉里,唯有小臂上無人可見的青筋,彰顯著男人澎湃翻湧的心潮。
唐夜退後兩步,與他拉開距離,笑容散了個乾乾靜靜,淡漠道:「我的蓋世英雄沒踩著七彩祥雲來接我。」
「他和他的未婚妻訂婚去了。」
「倒是那個我一直覺得辜負了我的墨嵐,還了我一身清白。你說,可笑不可笑?」
「夜夜。」
「陸懷淵。」她開口打斷他。
站在陽光下,明眸皓齒,如初見那般,令誰晃了眼。
可臉上的神情又分明那麼冷,那麼冷,如從數九的寒冰里撈出來的,沒有一絲活力生機。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做這些顛倒是非的事,是不是有什麼苦衷?」
男人漆黑的眸光猛地晃了晃,裡面藏著什麼誰也看不懂。
他就這樣定定看了她許久,說:「是。」
唐夜捏緊了手裡的戒指,「嗯」了一聲,又道:「好,我現在給你機會解釋。」
陸懷淵一怔,低啞道:「你肯聽我解釋?」
「是啊。」她輕笑。
陸懷淵抱住她,滿心都是失而復得的巨大喜悅,「好,你聽我說。」
「你說。」
他低磁的聲音在她耳邊盤旋,繾綣又透著說不出的情深,「那天我去醫院看你,我大姐也派了人來。」
唐夜細眉一皺,忽然想起他說的那個人。
的確,那天和一同來的除了宋井,還有一位。
只是她那時眼睛不大好使,看不清是誰,只當是公司的法務了。
這一句話,便教她懂了他所謂的「苦衷」。
所以才故意冷淡,所以才說那番絕情的話,所以——
「陸遠菱限制了你的人,不准你去找David替我澄清罪名。」唐夜接過話,莞爾一笑,「你只好讓醫生假造了一場急救手術,把我關在重症監護室里說我病重,拖著法院不能開庭,再伺機而動,是嗎?」
「夜夜,大姐對你一直有些誤會,她……」
唐夜實在不想提有關那個女人的事。
一聽到,就覺得心裡有無數隻蟲子在不停的啃噬。
她和她之間,恩怨太多。
「行了。」唐夜道,「我知道了,還有別的嗎?」
男人的眉眼間划過微微的錯愕,似是沒想到她會這樣問。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別的?」
「你挺不容易的。」她笑笑,「唐夜不是是非不分、知恩不報的人,你說的話,我相信,畢竟你大姐是什麼人,我可能比你還要清楚一點。」
陸懷淵摸不准她的意思,卻直覺有股寒意從心底升上來。
這語氣……
為什麼……
像是在……
道別?
「你為我拖延時間、幫了我大忙,是一碼事。你和莊清時訂婚,是另一碼事。」唐夜靜靜裊裊地開口,慢條斯理吐出這番話,「前者是公事,後者是私事;前者是恩情,後者是感情。我很感謝你明里暗裡做了這些,對我這個人而夜,是種不小的幫助。」
「但是對我的感情而夜——」
她頓了頓,卻道:「陸懷淵,我認真想過了,我們真的再沒可能了。我愛你歸愛你,但我對你的愛,還沒能到突破那一層底線、讓我心甘情願當小三的地步。如果你註定要和別的女人結婚,那我們也就到此為止吧。」
男人瞳孔一縮,五臟六腑好似被人緊緊攥住,攥到快要碎裂,「夜夜,不——」
「謝謝你今天澄清了這些,讓我的餘生不必再因為無知而錯恨著你。」
她說著,把戒指放在呆立的男人掌中,眉眼溫柔含笑,「我走了,陸懷淵,再見。」
……
「夜夜!」一聲低吼,男人從夢中驚醒過來。
枕邊,空空如也。
他驚得直接從床上坐起來,卻在一片漆黑的窗台上看到了披著衣服靜坐的女人。
陸懷淵眉頭還未能舒緩,心頭那仿佛死過一般的悸動讓他冷汗俱下。
他走過去將她抱住,啞聲道:「怎麼在這裡坐著?」
唐夜眼神空洞,因看不清黑夜而沒有焦距,見他醒來,她面無表情道:「你就打算把我一直關在這裡了?」
陸懷淵閉了下眼,未答。
白天,頂著青天白日,他就從厲東庭手裡調來了行動隊的人,真刀真槍地把她活活搶了回來。
當時他清楚的看到墨嵐也去摸腰間了,但墨嵐到底是墨嵐,陸懷淵敢做的事,他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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