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翰林倒吸了一口涼氣，猛地站起身來，顫顫巍巍地將畫小心翼翼地鋪在桌子上。
畫名非常簡單，一個字《破》。
抑揚頓挫、疏密粗細、快慢虛實、濃淡乾濕。
乍一眼看上去線條簡單，但是這些線條仿佛有著生命力，一點點將看畫之人的心神拖進去。
「之前那幅圖《峽谷清音》的拓印本呢？」
方翰林迫不及待地問了方夫人。
方夫人還在客廳沙發那邊，只覺得方翰林的態度有些奇怪，看了他一眼，站起身來，「在書房，我去拿。」
《峽谷清音》這幅畫，方夫人也看過無數次，對於畫者的運墨手法和線條筆觸非常熟悉。
等到走過來，看到《破》這幅畫的時候，她目光忽然凝住。
忙不迭地展開《峽谷清音》。
兩幅畫放在一起對比更加明顯。
「你是不是也發現了？」方翰林深吸了一口氣，手指微微顫抖起來，「這兩幅畫的畫師是一個人。」
初出茅廬的畫師能看出模仿的痕跡，還沒有自成風格。
但是眼前這兩幅畫風格張揚恣意，又夾雜著一種不屈服的熱情。
明明不是人物肖像，但是立體感十足。
在現在的國畫圈，完全是獨一份。
方夫人愣愣地點了點頭，視線在兩幅畫上輪流地掃，連聚焦都變得異常困難。
國外油畫的不斷興起，國內的國畫的發展受到了擠壓。
十年來，能被國畫協會評為a+類的畫作寥寥無幾。
《峽谷清音》的出現，填補了新生代國畫的空白。
方翰林沒有告訴姜喃《峽谷清音》這幅畫被評為a＋的具體原因，方夫人卻是知道的。
不僅僅是因為《峽谷清音》這幅畫足夠優秀，筆韻氣韻都達到絕頂的水平，
還因為其風格特殊，經過國畫協會的討論，鑑定其開闢了國畫的嶄新流派——「野逸流派」。
也正是如此，縱使《峽谷清音》畫殘缺只有一半，但是仍然珍貴無比。
其畫師也被稱作「野逸流派的創始人」。
這麼多年來，方翰林一直想找到這幅畫作的畫家，可惜了無音信。
而現在竟然出現了「野逸流派的創始人」的第二幅畫作。
這……
方翰林緩過勁兒來，拿起手機，顫顫巍巍地給姜喃打電話。
－－－
姜喃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梁景之的車上。
元忠開著車。
姜喃和梁景之坐在后座上。
梁景之支著桌板，看著電腦上的機密文件，沒有避諱姜喃，姜喃也絲毫沒有看的想法，懶洋洋地窩在后座上打著瞌睡。
方翰林電話打進來，姜喃才懶洋洋掀開眼睛，透著剛睡醒的倦意，「餵。」
「姜小姐，是我，方翰林。」方翰林立刻出聲。
姜喃應了聲：「怎麼？」
方翰林組織了一下語言，才控制著情緒開口：「您寄過來的畫《破》，我收到了。這畫的風格和運墨筆觸和《峽谷清音》很像，看樣子應該是同一個畫家。」
姜喃歪了一下頭，低啞的尾音，「嗯，是同一個。」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從姜喃的口中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還是讓方翰林激動了一瞬。
方翰林竭力壓制著內心的震動，不過胸膛還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的起伏，「那姜小姐您知道這畫家是誰嗎？」
姜喃挺坦然，「知道。」
方翰林屏住了呼吸，心跳有點快，「那您有那位大師的聯繫方式嗎？我想聯繫一下她（他）。」
姜喃「啊」了一聲，眉眼微挑，音色寡淡地開口：「您現在不就在聯繫了嗎？」
姜喃的語氣可以聽得出來淡淡的疑惑。
非常不解的語氣。
方翰林愣了一下，聲音也跟著卡頓，笑了聲：「您說笑了，我連那位畫家的聯繫方式都沒有，也沒有辦法聯繫啊。」
「再說了，我現在不是在給姜小姐您……」
打電話
這三個字還沒說完，
方翰林想到了什麼，握著手機的手指忽然軟了一下，手機「嘭」的一聲，砸在地上。
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眼睛僵直得瞪大。
過了好幾秒，他才手忙腳亂地將手機撿起來。
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半天才艱難地發出一道聲音，「姜小姐……你，你不會就是畫出這兩幅畫的畫家吧？！！？」
姜喃眨了眨眼睛，纖長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一小片暗影，眼尾瀲灩著光，「對，怎麼了？」
方翰林：「……」
他也沒怎麼。
就是有些瘋。
方翰林過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這畫是十年前發現的，也就是說你九歲的時候，就畫出了《峽谷清音》了？」
方翰林抿了抿唇，思緒有些飄遠。
他九歲的時候，好像才上小學不久吧。
寫兩個字都手酸得不行，連握毛筆都不會。
更別說畫什麼國畫了。
而姜喃這個變態，竟然在九歲的時候就已經開創了國畫中的野逸流派了？
媽的。
他的心梗了！
姜喃眉梢微挑，音色寡淡地開口：「好像是。」
方翰林問：「國畫也需要一定的功底和閱歷的，那你是不是三歲左右的時候就開始練習國畫了？」
要不然根本沒有辦法解釋姜喃九歲畫出來的這幅《峽谷清音》。
姜喃抿了下唇，往前回憶，簡要陳述道：「也沒有吧，大概學了半個月，後面發現學會了，然後我就開始隨便畫了。」
姜喃說完，又漫不經心地補充了一句：「哦，對了，本來《峽谷清音》這幅畫也是被我扔在垃圾桶的。」
方翰林感覺自己的眼珠子都不會轉動了，呆滯地聽著姜喃的聲音。
怪不得他當時把話送給姜喃的時候，姜喃會胡言亂語說什麼——還有半張畫可能在垃圾桶里。
他作為國畫協會的會長，見過了不少驚才艷艷的國畫天才，但是還沒有見過半個月就變態到開創國畫新流派的。
特麼，姜喃倒是是什麼品種的怪胎啊！
上天專門送過來炸他心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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