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收假, 第一天返工的職場人們多少都有假期綜合徵,宋覓也不例外,清早對著電腦, 整個人都處於蔫不拉秋的狀態, 渾身疲軟。Google搜索
掰掰手指頭一算, 已經四天沒見過談西澤了。
自從那天晚上, 和他在微信上短暫互發過幾條消息後, 就再也沒有聯繫過。
聊天界面上的最後一條消息, 是他發來的那條晚安語音條,這條語音被她放進收藏夾里, 每天晚上睡覺會聽。
聽的次數也不多, 也就十幾二十遍吧。
不得不承認,她想見他。
不過兩人現在處於曖昧階段, 又沒有確定關係,即便他主動親了她, 但是他們只剩下合約關係,她就算想他, 也不敢隨意叨擾。
生怕適得其反,惹得他不悅,她第一次發現, 喜歡一個人原來會變得小心翼翼。
宋覓沒有太多時間來相思, 主編喊話所有編輯馬上到會議室開會。她起身,抱著筆記本朝著會議室走去。
一進會議室,就看到邱丹黑著個臉坐在主位上, 手邊擺著兩本印刷廠新送來的雜誌樣刊。
那是白日銷量相當好的一款青春言情雜誌, 每周出一刊, 是全體編輯一起負責的。
等所有編輯到齊, 邱丹站起來,翻開雜誌的CIP頁,也就是版權頁,質問道:「你們有沒有人告訴我,為什麼CIP頁上會有錯別字?」
所有人臉色皆是一變。
雜誌的樣刊出來後,那就代表印刷廠已經在大量印刷正刊,而這種低級錯誤是不該犯的。
主要是由校對的編輯負責的。
只是大量的正刊明天一大早就會進行運輸流入市場,如果停刊一期又會面臨巨大的損失,邱丹也無法向總編交代。
所以——
邱丹要求所有編輯立馬趕往印刷廠,用特殊的藥水洗掉那個錯別字後,再用印貼紙進行修正。
沒想到返工第一天就遇到這樣的事情,編輯們通通叫苦連連,卻又不得不服從安排。
好在打車去印刷廠的車費是可以報銷的。
到印刷廠後,所有人在充滿紙墨香的廠間埋頭幹活,每個人面前都擺放著高高一摞新雜誌。
宋覓和楚佳站在一起,兩人時不時會聊上兩句。
由於工作量實在是大,中午的午飯時間,也只是讓其中一個編輯到附近的商店,買了點麵包餅乾等等簡單應付。
忙碌還在持續。
大概到下午六點的時候,宋覓隱隱覺得胃部傳來刺痛感,她的胃向來不算好,之前做兼職的時候不吃飯也是常有的事,偶爾會痛,她也沒在意。
又是兩個小時過去。
胃部的痛意開始加重,她塗抹錯字的速度開始變慢,臉色也逐漸轉為蒼白。
對面,常曉雨從頁面中抬頭看了宋覓好幾眼,欲言又止,低頭又弄了會後,再次抬頭看向宋覓,有些僵硬地問:「喂,你沒事吧?」
「……」
聞聲,楚佳轉頭看宋覓一眼,嚇一跳:「宋覓你怎麼啦,怎麼一頭的冷汗?」
宋覓怕影響到大家,強忍著說:「沒事。」
常曉雨說:「你這可不像是看著沒事啊……」
死對頭居然會關心自己,這是宋覓沒有想到的,也許是上次幫她遞了一片衛生巾的緣故吧。
想到這裡,宋覓也如實說:「我的胃有點不舒服。」
這時,楚佳說:「我包里有布洛芬,你吃一顆吧?」
宋覓點點頭說好。
楚佳放下手中的活,到不遠處放包的桌子上找到自己的包,翻開找出一板布洛芬。
隨著錫箔紙破開的輕微聲響,沒一會,一粒布洛芬落在宋覓的掌心。
常曉雨用紙杯帝接了杯水過來。
宋覓就著水把那顆布洛芬吃了,然後忍著疼說:「謝謝你們,繼續忙吧,應該過一會就沒事了。」
其餘人回到自己的位置繼續忙碌。
宋覓胃部的痛意還在持續,非但沒有消減,甚至在加劇。她並非嬌滴滴的那種女生,一點疼痛都受不了,但眼下的疼痛遠遠超出她的承受力。
額頭的汗珠一顆一顆分明得很,開始往下滴落。
宋覓拿藥水的手指無力且顫抖,視線也隱隱模糊,只覺得那些黑色的字變成螞蟻在亂爬。
——咚。
所有人聽到動靜,抬頭去看時,發現宋覓已經一頭栽倒在地上。
陷進了昏迷。
宋覓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暈倒的,再睜眼時,人已經躺在醫院的病房裡,睜眼就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和淺藍色的隔簾,還有正在朝下滴液體的吊瓶。
床頭旁邊的柜子上,放著她的包包和手機。
病房門口傳來腳步聲,有人進來,幾秒鐘後,淺藍色的隔簾被掀開,楚佳出現在眼前。
看見她已經醒來,楚佳一臉愧疚,坐在床邊的凳子上說:「對不起啊宋覓。」
宋覓疑惑:「為什麼要道歉?」
「送你來醫院後,醫生說了後我才知道,胃痛是絕對不能吃布洛芬的,不然會更嚴重。」楚佳說,「不過醫生說幸虧來得及時,再晚一些可能會胃穿孔。你好點了嗎?」
「……」
宋覓覺得胃還是不舒服的狀態,但沒有那種劇烈的絞痛感。她點點頭,說:「好點了,你不要自責了,你也不是故意的,畢竟我也不知道胃痛不能吃布洛芬。」
窗外已完全是沉沉的暗色,月亮被擋在雲翳後面,天色是徹底的暗淡。
像是要下雨的徵兆。
宋覓看一眼吊瓶里的液體,還剩一大半,說:「這裡輸完就可以走了嗎?」
楚佳搖搖頭:「輸完後還有一組,醫生讓你住院觀察兩天,明天還要讓你做個胃鏡,所以你暫時不能離開醫院了。」
「……」
宋覓伸手拿起旁邊的手機,看一眼:「十一點了,楚佳,你先回去吧,然後把繳費單給我,我微信上轉給你。」
「好。」
楚佳把幾張繳費清單遞給宋覓,在離開前,問宋覓要不要通知家裡人過來一趟,宋覓說不用,又不是什麼嚴重的病。
楚佳只能說好吧,旋即離開了病房。
宋覓護著輸液的左手,小心翼翼地坐起來靠在床頭,把繳費清單一張張在面前鋪開。
打開手機計算機仔細加了兩遍。
醫院是真的貴,她這掛個急診再外加輸液就幾大百。
明天還要做胃鏡。
宋覓肉疼得緊,用微信把錢給楚佳轉了過去,然後拍了繳費單的照片發了個朋友圈。
附言:真的病不起嗚嗚嗚TuT
發完朋友圈後,宋覓很快收到幾條點讚,她沒在意,退出來刷了會微博,又逛了會淘寶,才放下手機睡覺。
可能是勞累加身體不適的原因,她很快便又睡了過去。
半夜,宋覓是被痛醒的,痛感不是從胃部傳來的,而是從左手的手背。
原來是吊瓶里的液體已經輸完,軟管里開始回血,血回得很多,長長一根軟管都是鮮紅色的,被輸進空氣的手背微微腫了起來。
看似不嚴重,卻疼得不行。
睡意瞬間消散,宋覓匆匆坐起來,按了床頭上方的護士鈴。
很快,外面安靜的長廊里傳來腳步聲,緊跟著是病房門被推開的聲音。
護士掀開淺藍色隔簾。
在看見宋覓的狀況後,護士急得忙放下手裡托盤,一邊關掉輸液閥門一邊說:「怎麼不早點按鈴呢,身邊怎麼一個人也沒有?」
「……」
宋覓忍著痛,沒說話,安靜乖巧地配合著護士小姐。
護士小姐姐給她拔掉留置針,說:「你這隻手不能輸了,還有一組呢,輸另外一隻手吧。」
宋覓輕聲說好。
「稍等,我去拿液體。」
「好。」
病房裡暫時只剩下宋覓一人,旁邊的幾張空床都沒有人在,安靜得可以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還有偶爾從窗外吹過的風聲。
沒一會,從外面再次傳來腳步聲,以及病房門再次被推開的聲音。
想必是護士取了液體來了。
宋覓靠在床頭,低頭盯著左手發腫的手背發呆,護士給她塗了碘伏,現在手背呈現腫脹的棕色。
隨著腳步聲的靠近,淺藍色的帘子被掀開。
一片陰影投下來。
空氣中傳來淡淡男香,佛手柑和九里香的味道,逼散病房中原有的沉悶消毒水味。
宋覓心臟重重一跳,抬頭,滿臉的不可思議,視線撞進男人清寂的眉眼中。
——四目相對。
談西澤突然出現在這裡,實在在宋覓的預料外,她怔了好幾秒,盯著他磕磕盼盼地叫了一聲:「談、談總?」
幾日未見,談西澤的那張臉英俊不改,只是散淡的眉眼間有隱隱倦色,他穿著黑色的西裝,沒有系領帶,白色襯衫依舊一絲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顆。
他靜靜看著她,視線從她腫脹的左手背划過。
下一秒。
談西澤拉起她左邊手腕,仔細看了看,眉間幾不可察地蹙了下,低聲問:「怎麼搞的?」
腕上傳來他手指溫度。
溫涼的。
宋覓可憐巴巴地說:「輸液睡著了,輸了點空氣進去。」
談西澤輕輕放下她的手,剛準備撤手時,卻被宋覓反手一把拉住,她拉的是他一根尾指,小心翼翼地捏握著。
「談總。」
他下意識低眼,掃過她的手:「嗯?」
宋覓仰著臉,直直看他的眼睛,目光濕漉漉的可憐,她輕輕開口問:「你怎麼知道我想見你。」
有一抹微光自男人眼底划過,他的喉結小幅度地滾動了下,面上卻一片波瀾平靜。
正當談西澤準備開口時,護士拿著兩瓶液體進來,正好撞見兩人曖昧的一幕。
宋覓不好意思地立馬收回手。
談西澤推開一步,給護士讓路,他將被她握過的那隻手揣進包里,也將那幾秒里她的小心翼翼和心意,也一併收放。
耳邊在迴響那句,我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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