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梔和宋初雪把桌子還給樓上，道了謝後，終於結束了這一天的行程。

  宋初雪看著網上已經開始轉好的評論，直嘆道：「梔梔，厲害啊！」

  剛才她都有點慌了，可棠梔卻不慌不忙，寵辱不驚，任是將這一變故強行扭轉了過來。

  棠梔卻雙眼放光，充滿期待，顯然對剛才的驚嚇一點也不在意：

  「這就是有流量的女明星每天要經歷的嗎？」

  宋初雪：「……」

  仍處於享受中的小姑娘幹勁滿滿：

  「看來我也得去買墨鏡了，就很酷的那種，墨鏡一戴，誰也不愛！」

  高貴女明星style，拿捏.jpg

  兩人說話間，坐上保姆車。

  棠梔落座時隨意往外瞄了一眼，忽覺旁邊有輛車好眼熟。

  ——好像是江祗的私車。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一眼就認出來。

  但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宋初雪的說話聲給吸引了過去：

  「梔梔，厲害啊，你怎麼能想到這個法子的，現在網上勢頭很好。」

  要知道那下兩人一出門，那一群記者跟強盜似的，不由分說地就把兩人往裡面擠，確實挺嚇人的。

  尋常明星見了，要麼躲，要麼避。

  棠梔卻一點也不怯。

  此時網上，# 棠梔 金主 #的詞條早已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則是# 棠梔 記者發布會 #，路人們的反應也特別好。

  [ 噗，真的，棠梔總會給人驚喜。 ]

  [ 不愧是你棠梔梔。 ]

  [ 棠梔能不能多接綜藝啊？！太可愛了。 ]

  [ 能不能劇組裡也弄點直播啊？太喜歡她了，不過一把年紀了就不搞粉絲那套了，會默默關注的。 ]

  「糖粉」們澄清了一下午，甚至還在商量著要不要買個熱搜，誰知道只一轉眼的功夫，自家正主已經噱頭滿滿地，將自己的澄清視頻送上了熱搜。

  [ 粉梔梔也太爽了吧。自動澄清第一人，絕不勞累粉絲.jpg。 ]

  [ 得虧梔梔公司小，管不住她，哈哈哈哈！ ]

  [ 粉這種沒有被公司捂嘴的藝人太快樂了！但是梔梔的公司確實有點點差了，哎，又期待梔梔換公司，又不希望梔梔以後被捂嘴。 ]

  同時，《問情》的官微，也放出了棠梔的試鏡視頻。

  粉絲和觀眾們看了棠梔的試鏡片段，也都紛紛送上了讚美——

  [ 絕了！這是什麼可愛梔梔啊！ ]

  [ 導演的考量是對的，這個角色真的很容易「演過」，多一分就讓人厭惡，少一分又不配做女四，沒有那種刁蠻可愛的感覺，棠梔在這個角色上的分寸感，拿捏得很不錯！ ]

  [ 梔梔沒有吹牛逼，她確實是靠著自己的實力，拿到這個角色的！棠梔yyds！！ ]

  [ 期待我們嬌氣可愛的元黎！《問情》上了我必看！ ]

  眼看著《問情》的微博關注量也跟著漲了一大波，討論度也高居不下，已經完全有了未播先火的架勢。

  《問情》的導演黃中衡得到這波消息的時候，正在和幾個導演小聚。

  新戲開拍在即，短期內難再有這樣的閒聊日子。

  等他放下電話，打開微博，看見《問情》已經衝到了近期最期待電視榜單的第一名，饒是見過不少流量藝人的他，也忍不住感慨一句：

  「這棠梔……挺厲害的啊。」

  「誰啊？」

  「這演員名字好像沒怎麼聽到過，新人嗎？」

  「厲害在哪裡？」

  當幾人聽完黃忠衡的描述，都紛紛達成了一個共識——

  好像，請到了棠梔，就像請到了財富秘密。

  誰和棠梔合作，就能獲得巨大的流量和關注度。

  這一般是愛豆們才會帶來的，雖然粉絲們為了哥哥做起來的各項數據好看，但真正的路人關注度卻寥寥無幾。

  而一般的演員呢，卻不具備這麼厲害的流量。

  黃忠衡之前拍過幾部品質劇，演員也都是演技品質保證的實力派，坊間口碑很好，但關注度和曝光度就都差那麼一截，平台的推薦位只給了一天就下了。

  當然，他也嘗試著請愛豆們來演戲，但愛豆們大多演技青澀，無法給到他想要的感覺。

  可棠梔卻是這兩者的綜合。

  黃忠衡看過棠梔的試鏡片段，演技上確實也有瑕疵，但瑕不掩瑜，被棠梔飾演的元黎，靈氣逼人，活靈活現，仿佛棠梔就是元黎本人。

  「我去，你這劇還沒拍，路人盤就攢下來了啊？」

  黃忠衡抑制不住地喜悅：「看來是了。」

  得知《問情》將被改編，書粉們都是抗拒的，大喊改編毀書。

  可看到棠梔飾演的元黎，書粉們的拒聲甚至都在明顯的減少：

  「導演敢於破格用人，只找最貼近角色的演員，看來還是能期待一下的！」

  「今天看到了定妝照，其實選人都還挺符合角色的，暫時觀望一下下。」

  「希望電視劇能保證品質，《問情》十年老粉，一定看。」

  「真是神了。」

  黃忠衡訥訥地贊一聲，再一轉頭，幾個剛才還和他聊天吹牛的人，這會兒都紛紛拿了外套要走：「你們幹嘛去？」

  「棠梔這麼好，我當然要找她約戲去！」

  「我也得趕緊去找棠梔敲一敲戲約，這小姑娘挺靈的，我想去見見！」

  「老邢別搶！你那新戲劇本都還沒敲定完呢，讓我先讓我先！」

  「你們都給我閃一邊，讓我來！」

  黃忠衡：「……」

  靠，你們這一個個的。

  他也趕緊掏出手機給編劇打電話：「元黎的戲一場別刪了！誰出的餿主意啊？竟然敢刪我們元黎的戲？！再敢亂指揮就別演了！看給他們能的！」

  ……

  托這回澄清「金主」黑料時，說的女性崛起的言論的福，過了兩天，有個女生情感類綜藝找到上了棠梔。

  這是一檔拍攝獨居女孩一天生活的綜藝，名叫《燦爛的女孩》，旨在分享女生們生活的同時，讓觀眾們也都找到一點兒共鳴和慰藉。

  節目採取的，也是時下最流行明星觀察員的模式，這一檔綜藝也不例外，也藉由明星的影響力，吸引觀眾們前來觀看。

  原本節目組是想邀請棠梔作為常駐嘉賓，但棠梔的時間不允許，最後敲定了做一期飛行嘉賓。

  錄製前，宋初雪一再囑咐棠梔：「在這種節目裡，很容易輸出三觀被人抨擊，你如果不能確定自己的言論正確就少說話。」

  「現在藝人都是商品，要麼說大眾喜歡的話，要麼就說立自己人設的話。」

  棠梔不太服：「可是這樣有什麼意思呢？」

  不讓她說話，她還不如不去。

  「也不是不讓你說話。怎麼說呢……」

  棠梔倒是很靈巧地回：「你看梁晶晶。」

  「一開始大眾討厭我，她說了大眾喜歡聽的話，漲粉很快，對吧？」

  「但是我慢慢『洗白』以後，大眾對她的牴觸心就強烈起來了吧？」

  「這種靠著諂媚和討好迎來的喜歡又怎麼樣呢？」棠梔振振有詞：「那樣吸引來的粉絲，很快也會被其他東西吸引走，只要有一天我改變了，他們就再也不會喜歡我，並且還會回頭罵我，我不要！」

  宋初雪被她懟得啞口無言。

  「理是這個理啊……」

  就是會不會太理想化了？

  藝人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被放大。

  宋初雪之前見過有個男愛豆懟私生粉，說的內容是他不需要他們的管束，請不要再一而再再而三地貼上來犯賤。

  也不知道怎麼的，後面就被傳成男愛豆說粉絲犯賤、能有今天和粉絲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路人印象一落千丈，最後糊得查無此人。

  不過既然棠梔不願意，宋初雪也不攔她。

  「沒事，就做你自己吧。」

  《燦爛的女孩》一共邀請了三位常駐嘉賓，分別是擁有獨居經歷超20年的老牌笑星林賽、獨居經歷12年的少女偶像李蓉，以及獨居4年的演員趙曦。

  兩位飛行嘉賓則是棠梔和剛開始獨居生活的小演員章寧君。

  由林賽主持，兩位常駐嘉賓分別坐在林賽的一左一右，棠梔坐在李蓉的左邊，張寧君則坐在趙曦的右邊，觀看節目組已經剪輯過的成片。

  第一個出場的女生，是個大四的舞蹈生。

  她的身材很好，一出場就得到了所有人的讚賞。

  她正在準備舞蹈專業類考試，在舞蹈室內練習了一天，回家後，還在不停地練習，這讓李蓉也不由地想到了自己練習生時間的日子，直言自己懂這到底有多苦，所有人都對這位女生送上了祝福。

  第二個女生，則是一家上市企業的高管。

  她的獨居生活已經有八年，每日在單位里有做不完的工作，披星戴月地回到家，餓了一天的胃卻犯了疼，看她面無表情，非常習慣地吞下胃藥，然後再度投入到工作中。

  這也激起了場上不少人的共鳴，林賽和趙曦也都回憶起，排演和拍戲時，也經常會碰到這樣的事情，紛紛呼籲女孩子們能夠愛惜自己的身體。

  很快，就到了第三個女生。

  相較於第一、第二個女生的出場，第三個女孩顯得要樸素很多。

  她戴著黑框眼鏡，穿著最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上下班，一回來就躺在沙發上，動也不想動，直到她的貓咪喵喵叫了好一會兒，才去給它餵飯，家裡看起來也比較凌亂，看起來充滿了生活氣息。

  見到她的第一面，觀察室里所有的女嘉賓們都驚呼起來：

  「天啊，她連妝都不化！」

  「我完全無法想像不化妝就出門的生活！」

  「對啊，我連指甲油蹭掉一點都覺得無法出門！」

  然後幾個人開始聊自己的化妝心得，以及好用的彩妝品牌，最後看向屏幕里的女孩，都還是紛紛皺起眉：「這樣太糟糕了，我們倡導的獨居，是精緻的，讓自己變得更好的生活。」

  「女孩子們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啊，不能因為一個人住就自暴自棄了。」

  「噫——希望這位女生看到我們的節目後，要趕緊振作起來哦！」

  在她們議論的時候，棠梔一句話也沒有說。

  林賽擔負起主持人的工作，問道：「棠梔，你對她的獨居生活有什麼的看法呢？」

  棠梔從剛才就在忍，惦念著宋姐囑咐她的少開麥，一直強壓著要和其他人battle的想法，這會兒林賽主動cue她，她便也忍不住了，直截了當地開口：

  「我認為，化不化妝，都應該是自己個人的選擇，而不是女生每天必須要做到的事情。」

  「我不認為她邋遢，我覺得她活得很精緻。」

  「下班了就能直接躺進沙發里，玩玩手機，打發打發時間，這是我覺得最愜意的生活了！」

  其他人都很費解：

  「啊？！」

  「我自己是一個很臭美的人，我每天出門也會化妝，但是我化妝的前提，是取悅我自己。我覺得每一個女生化妝也好，不化妝也罷，都應該是遵從自己本心的，而不是為了讓別人覺得你精緻。」

  她看向視頻，眼中充滿嚮往：「看得出來，她是一個熱愛生活的女孩子，平時周末應該會在家裡做做手工，置物架上有她做的紙模和陶土，甚至還有改造的酒瓶。」

  被她這樣一說，所有人才注意到女生身後的架子，那個酒瓶被女生塗上了顏料，畫上小花，當做花瓶。

  棠梔繼續道：「她還有自己的事業，並且在自己的專業領域做得很棒。」

  「最重要的是——」

  眾人屏息著聽。

  棠梔放眼放光：

  「她還有貓！！而且貓貓還這麼可愛！！」

  棠梔很喜歡小動物，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看一眼貓貓圖，還有貓貓那粉粉嘟嘟的小爪子，心都要化了！

  但她短期內沒有養寵物的打算，現在還是事業為主，她就算養了小動物，也沒法照顧。

  幾人原本以為，她最後要上價值了。

  沒想到她竟然羨慕素人的貓，頓時都忍俊不禁。

  不過棠梔說的也挺對的。

  身為女生，其實最不應該的，就是將那些不知所云的法則套到另外的女孩身上，嘉賓們也都紛紛改口：「對對，其實女生也不需要太多打扮啦，自己開心就好。」

  棠梔贊同地點頭：「嗯，可以不理解，但要尊重。」

  這一期的《燦爛的女孩》的錄製就這樣結束了。

  棠梔也不知道自己的這番言論會不會引起大眾想法，只很保守地給宋初雪說：「發揮正常。」

  宋初雪：「……」

  你的正常，總覺得就很不正常。

  三天後，《燦爛的女孩》節目在中午時間上線。

  宋初雪幫棠梔在微博上轉發了官微。

  # 棠梔 取悅自己最重要 #已經登上了熱搜。

  這檔綜藝上線的水花不大，但獨居女孩們的影片，還是極大得引起了觀眾們的共鳴。

  特別是最後一個女孩，以及棠梔說的那一段話，實在讓觀眾們太感動了。

  在這個人人都認為女生必須要化妝的年代，終於也有人發聲表達，說你不化妝是可以的。

  ——你可以活成你自己想要的樣子。

  而不是大眾希望的樣子。

  [ 是啊，化不化妝都是由自己決定的，為什麼現在搞得好像女生不化妝就不配出門一樣。 ]

  [ 說得很好啊，這是什麼綜藝啊？想去看看。 ]

  [ 取悅自己最重要，可以不理解，但要尊重，啊啊這兩句話直接讓我聽淚目了。 ]

  [ 希望節目組能多請一點棠梔這樣的嘉賓，能共情，能輸出正確的觀點，而不是在那一昧的捧高踩低。 ]

  原本毫無水花的綜藝，因著棠梔的正能量言論，竟是也狠狠地出圈了。

  到晚上12點，《燦爛的女孩》這檔綜藝竟然也衝進了視頻網站熱播榜的第十名，並且，還在努力地往上攀登著……

  江祗看到這個視頻的時候，已經是半夜。

  這些天來他發了瘋似的忙，但關於她的消息，還是會源源不斷地被推送到他的手機里。

  江祗推開窗，讓夜風吹進來，十二月的冷風颳過臉頰，他立在窗邊，想到那一夜冰城，她幫著他一起找護身符的晚上。

  江祗面無表情地挪開目光。

  可越是不願去想，那些兩人在一起的記憶卻發了瘋似的冒出來。

  他這才遲鈍地反應過來，自己的生活里，早已經充滿了她的痕跡。

  沒有她睡的床，他卻仍舊睡在床沿的最邊緣。

  晚上會時不時地醒過來，下意識地去看小姑娘是不是又踢被子了。

  她在他的生活里，留下了她的痕跡後。

  就利落地拍拍屁股走人了。

  哪有這麼好的事？

  江祗微微磨了下後槽牙，打開了微信，點開了和棠梔的對話框。

  兩人最後的對話，還停留在很久以前他同她發的晚安。

  夜深人靜的晚上，他忽然的，很想給她發消息。

  江祗躊躇地打完字，措辭上就下了一番功夫，打完後又再三確認了幾遍，才將這條消息發出去。

  可這條消息一經發出，前面赫然冒著一個大大的紅色感嘆號。

  【對方開啟了好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朋友，請先發送朋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通過後，才能聊天。】

  「……」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心裡轟然倒塌，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