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妖禍。【,google搜尋】
當這樣的詞條被提出,任穹心中驀然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就像是懸在頭頂上的刀子終於落下了。
他面色莊嚴肅穆,接過了主考官遞來的紙條。
這嚴格來說,應該算是一份戰報。
是道庭、仙國,對北海爆發的妖族動亂的各種戰果,以及戰損。
那數據觸目驚心,讓人動容。
道庭和仙國還是很高明的嘛任穹心底不著調的想著,在這決定人生大事的考場上用這樣的東西作為考題,既聯繫了實際,又讓考生終生難忘。
這將影響往後漫長時光中,這一代道院學子的態度和傾向,在敵我關係上立場分明
一邊琢磨著不靠譜、大不敬的想法,一邊他借沉默以思索應試對答。
在考前,得益於他的那位「好姐姐」的提醒,他有過一些撲題,對各種重大時代現象的應對。
什麼五德啊!
什麼魔道啊!
什麼鬼禍啊!
等等等等。
妖族的問題也在規劃中,卻不是排第一的。
畢竟相比於妖亂,那些才跟他息息相關。
少年將迎接五德的浪潮,接受了鬼主的投資,並且親眼看到了魔道是如何作為一些人的黑手套,成為他們為非作歹後甩鍋的藉口。
妖亂?
感觸不深。
此刻出現在他的考題里,也算是意料之外。
但任穹轉念一想,恍忽間又都明白了,這是情理之中。
也是,除了妖這外患,剩下的都不太好深挖裡面盤根錯節的,都是說不清的灰色網絡。
不給我們作為考題,既是避諱,也是對我們的一種保護。
針對妖亂,怎麼回答都不會太出格只要不腦抽了,提出投降。
任穹梳理著思路。
他既然明白了是怎麼回事,自然也就能針對回答了。
問題只在於
他想要一個怎樣的成績?
我想要一個什麼樣的成績?
少年表面上看著戰報,臉上逐漸露出哀容,演技爆炸,是對道庭、對仙國戰損的痛心,體現與整個龐大集體的休戚與共。
心底卻是念頭急轉,斟酌著自己的言辭。
任穹心中大致有了想法。
有中規中矩的回答,不出彩,也絕不會有問題,不會有高分,但勉強是能及格。
按照正常的思路,我應該展現對損失的悲傷,而後順理成章的提出開創一種符籙,如專門針對妖族的斬妖符。
又或者,是戰場上的急救符籙,是削減妖族妖力傷害的防禦符籙
在與考官的對談交流中,展現自己在符道工藝上的紮實功底,天賦才能
唔,我能選擇的,其實沒有得選擇,只能在急救上入手。
任穹洞察的分明,當然也是無奈之舉。
因為,他不懂妖!
道修,在於三魂統御七魄。
魔修,在於七魄凌駕三魂。
那,誰能跟他細細分析,妖具體成分是怎樣的?
一份戰報而已,他還沒有厲害到逆天的地步,從這裡面推導出全局!
連「妖」的情況都不是那麼清楚,只有短短几天時間搜集到的大致資料,又如何克制呢?
於是,只能從急救入手,取一個中規中矩的成績。
這就是我這樣的人的局限
少年若有所思,這一刻忽然間想明白了什麼。
這場考試,就是拉開分數差距的合情合理手段,你服也得服,不服也得服。
一般人,還在苦思冥想的琢磨,如何急救,降低戰損然後被人百般挑刺,像是不適合北海的環境,不適合那裡的妖族,給一個中規中矩的分數。
而手眼通天之輩,已經能輕輕鬆鬆的拿出一種斬妖符的草創模板來,讓人拍桉叫絕什麼是底蘊?什麼是背景?
這就是!
少年感嘆,這手段太高明。
一切都是合乎規矩的,絕沒有半分的逾越。
但真切無疑,背後是巨大的資源差距,在此顯化而出。
不需要任何一點違規的手段,也就沒有被挑刺的地方。
哪怕事後復盤,請道庭仲裁,也挑不出錯來。
任穹此刻看的清楚明白,他的命運別人早已為他安排好了。
再是天才,倉促之下又如何能逆天?
想了想,他能做的似乎只有接受。
可,少年心中一點鬱郁之氣,此刻化作火光在燃燒。
我是要幹大事的人,怎能平庸?
他想著這些日子來的是是非非。
有霸天虎幫的大事業。
有薅道院羊毛的劫桉準備。
有要把張家送上絕路的巨大膽量。
他從來不是什麼逆來順受、接受命運安排的人。
就算他想平庸想想河圖洛書身上掛,他平庸的起來嗎!
天生的造反王者!
當然,也可以說是未來的天帝、聖皇候選。
像是傳說中的伏羲上皇、軒轅聖皇,等等。
乾的好了,吃香喝辣。
乾的不好
任穹認真下來,他再一次審視了一遍戰報,平靜的將之放下,坦蕩蕩的看向注目於他的考官。
那九位考官見此,都做好了準備,估摸著他會說出的話,要粗淺創造一種怎樣錯漏百出的急救符籙。
只是,情況出入的很厲害。
「在我思及未來之前,當要為那一位位為道庭、為仙國、為無數無辜的蒼生黎庶寧靜生活而犧牲的英傑,在此致敬和默哀。」
任穹神色莊嚴,帶著一點神聖感,這一刻他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氣度,讓九位考官都有些不自覺的坐正了身形。
「妖之亂,事已至此,令人觸目驚心。」
「我們符道之修,探索天地,號令鬼神,背負時代,承載明,對此有不容推卸的使命,去解決這樣的人族之患、人道之患。」
「因為在這樣的事情背後,是無數家庭的興衰,是整個明的存亡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我符道首當其衝,是義不容辭的抵禦者。」
任穹很肅穆,道明主旨,「符道與道庭、與仙國共存亡,既享其利,便承其責。」
「在明崩塌的悲傷之下,是這一個時代的符道被徹底埋葬,只能等待下一個時代的挖掘和追尋。」
丹、陣、符、器,修真百藝的四大主修,也是四條堂皇正道。
這其中除卻符道,剩下的三條大道,都沒有太大的陣營限制。
唯有符道!
這是跟一個明捆綁最深的!
因為,它需要兩條腿來走路。
天地!
鬼神!
天地長存,這不需要討論。
唯有鬼神。
每一次明的更新換代,都是鬼神的一次大洗牌。
一朝天子一朝臣。
同樣的,一代明,也是一代鬼神。
鬼神序列發生了巨大的變更,也意味著流傳於當世的符道將會發生巨大的變動,所有已經打造好的便利基礎都將崩塌,無比艱難的進行陣痛性調整,契合全新的鬼神潮流。
除非,有人的符道造詣跳出了這些桎梏,踏上了先天的道路,超拔於後天的鬼神,能夠自主的參與到大天地的運行中,有了自己建造的獨立網絡。
但這樣的人又能有多少呢?
剩下的,都是在這裡面掙扎,混口飯吃而已。
當然,並不是說只有符道有短板,家裡有一本難念的經。
丹道、陣道、器道,同樣有自己的痛楚。
時代發展,元氣潮汐變遷,多少靈藥絕了種?
宇宙萬象更迭,精微到極致的底層道軌波動,這也是陣道修士不能承受之痛,上層陣法建築全部都要因為失之毫釐而推倒重來。
主修煉器之道的修士似乎要笑,因為他們好像沒有什麼太大的缺陷,旱澇保收但是當他們想要拿一些在古老時代很常見的仙金,作為本命法器的根基時,就要開始罵娘了。
你們這幫天殺的老傢伙啊!為什麼能把那麼多天材地寶都給消耗完了?!
讓我們這些後人煉個錘子器啊!
對此古老的修士們笑笑,表示他們相信後人的智慧,覺得後人一定能夠推陳出新,用最廉價的材料打造出上等的法器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丹、陣、符、器,各有各的苦衷。
但丹、陣、器,多多少少還是有著延續性,可以靠著各種保護的機制,人為的保存精華。
只有符道,在昌盛時橫掃天下,在衰落時狗都嫌棄。
他們跟明綁定,也因此最是心懷天下,心懷人道。
「我們義不容辭。」
任穹的眼神明亮,「妖族作亂,既然動搖到了道庭、仙國的根基,那我們就有義務,有責任,將它們鎮壓下去,這是最根本的原則!」
九位考官聽著,都是微微頷首。
這是每一個符道修士絕不能動搖的立場。
他們是享受著道庭的福利的。
無數認同道庭、仙國統治的鬼神,將它們掌握的天地權柄開放,才有了符道的繁榮他們為什麼會開放?
是因為是什麼大善人嗎?
自然不是!
只是因為道庭的強大,因為仙國與他們的合作共贏!
當道庭和仙國弱小了,萎靡不振了,他們還會那樣開放權柄嗎?
在這個基礎上,誰挑戰道庭、挑戰仙國,誰就是他們這些符道修士的敵人。
當然。
這是許多符道大修需要考慮的問題。
作為一個道院的准學子,搖旗吶喊,出一出簡陋的主意,就是差不多了。
沒人指望他們能做到更多,重在參與就好。
再看看情況,給一些優秀的種子以培養,希望未來能派上一丁點的用場。
九位考官已經在等待著,看少年如何將宏大的敘事收縮回來,虎頭蛇尾,吧嗒吧嗒的講述著如何研發製作一種救援的符籙。
雖然這些符籙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沒有用處,道庭自有更好的。
但是看一看其中的靈感,還是可以的。
只是,任穹沒有按照他們預估的那樣發展。
他似乎真的想要解決妖亂的問題。
「我看戰報上的戰果,殲敵眾多,各種海中的精怪妖族都有。」
「管中窺豹,我們可以得出結論,北海妖族是一個廣義上的族群,內中是有著不同歸屬的。」任穹的目光明亮,「基於此,我們可以嘗試著做些什麼。」
「仙國在付出,無數的犧牲。」
「但,北海的妖族就沒有嗎?」
「不僅有,而且更多!」
「然而,這份犧牲,公平嗎?有補償嗎?」
「是北海妖族比我們更明?還是比我們人族更有同情心?」
「這便是一個足夠好的切入點。」
「除此之外戰爭的發動,許多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下,是齷齪與不可告人的心思。」
任穹神色肅穆,「我認為北海妖族的入侵,從根本上而言不會是什麼義戰,充斥著其頭目的私人慾望,是與數量廣大的妖族底層的利益所需有重大分歧的!」
「只是,他們包裝的很好。」
「我們可以對此進行戳破。」
「再者,相比於仙國的優越和明,妖族的落後與蠻荒,我們是占據著足夠的主動權的。」
「因此綜上所述,我整合出對妖五戒。」
「第一,儘量用物質享樂來引誘和敗壞它們的年輕妖,鼓勵它們藐視、鄙視、反對為其妖族概念的付出和犧牲。」
「第二,尋找其妖族頭目的品行敗壞之事,儘可能的傳播出去,讓數量巨大的妖族成員對其勢力自身存在意義產生質疑,從而推動其從內部的分裂,成為數個大小不等的組織。」
「第三,宣傳妖妖平等這樣的概念,此處化引我們道庭的根本宗旨人人有仙修,進行一定程度上的修正改變,引申到妖族的妖格平等,引導思潮的變化在此方面上,我道庭甚至可以對之提供相應的思想援助。」
「第四,進行更深層次的利益交互,分割開北海妖族上下的利益牽連,扶持部分妖族,出賣勞力,生產無技術產品,供給仙國;與此同時,我們則進行對應反饋,輸送享樂產品回饋,兩級分化,滿足妖族的中層,麻木底層。」
「第五,進行部分法器、丹藥的出售供給,扶持北海妖族中不滿意於其頭目統治的妖部,支持它們進行武力征討!」
「而基於這五條,我嘗試推演對應的符籙,以進行幫助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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