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巨峽號甲板上的一處欄杆。

  「呵呵，倒是沒想到你對我這個老頭子態度還不錯……」

  「您以為我是得張嘴呵呵，還是得閉嘴您誰啊？」

  海風依然，海浪聲涌。

  王逍一身迷彩，跟這位一向代表地球方面的黃澤老人站在欄杆邊，聊聊。

  「那倒不至於……」黃澤聽到王逍的調侃，搖了搖頭。

  這位老人的面色天然嚴肅，其實流露出一些和藹慈祥或者微笑，就已經算是很和善了。

  「其實我們啊，研究了你很長時間，甚至直到昨天，我們都在研究你。」老人的話開門見山。

  這仿佛是一場心照不宣，早該到來的交流。

  王逍靜靜聽著，並沒有對雄兵連的漫不經心，也沒有對敵對者的瘋狂和無底線，也沒有不把外星人當人看的囂張和冷血。

  如果他對一個無仇無怨而且有信仰值得尊重的老人動輒囂張狂妄，那他大概就是已經瘋了。

  絕不是怕什麼虛空之雷。

  「你的經歷，你的心理，你的心情，目標，感情……等等，我相信，你大致能明白我們研究你的目的。

  但也請你放心，老頭子我可不是討嫌的人。」

  王逍輕輕點頭，沒反駁，他相信老人的智慧，所以也願意聽聽對方要說什麼。

  「老杜他們分析你的能力，而我們那邊呢，並不懂這些。不過研究來研究去，我們倒是發現有一份關於你的思路倒是很值得讓人注意。」黃澤老人只要不笑，面色就比較嚴肅。

  但還是帶著感慨。

  「有人假設過一個思路，他們說……可能你從來沒騙過人。

  他們說，你最初應該是身懷什麼暗寶藏，什麼……沒有蟲洞能力就打不開，所以很需要一份超級基因，然後你搜尋相關信息，找到了超神學院，尋求幫助。」

  王逍支著欄杆，默默地聽著。

  對於黃澤的話，其實他一點也不意外。

  凡走過，必留下痕跡……這個世界上的聰明人很多。

  而且，這是他當初就留的扣子。

  不需要特別嚴謹，大概夠用就行。

  「所以你當時的狂言也完全是真心實意的，」黃澤輕嘆：「你需要一份超級基因打開你的寶庫，而且也願意給給予你幫助的人真誠的報答，何況是自己的祖國……

  然而，我也能體會你當時無法言說的窘境。

  旁敲側擊，展示自己，和冒險立功換取，乃至於尋找外星人，以及後來莫名遇險……我們很遺憾。」

  王逍還是沒有反駁，任由老人講述這份猜測。

  實際上，這已經非常接近真實了。

  只有真正的秘密是讓人無法計算和揣測的。

  穿越者，虛空能力，先知能力，和他對於虛空能力的應用以及信心。

  至於遺憾，其實也並不算遺憾。

  他當時的窘境只是超神世界的每一個凡人都要經歷的窘境而已。

  而且這世界凡人們將要經歷的，還要比他當時艱難百倍。

  何為人間地獄？

  一群大神綁上雙手雙腳在地球小打小鬧。饕餮被這個不准那個不准，莫甘娜忙著談戀愛，烈陽忙著找主神……

  就這樣，幾年之間，六十億地球人死了一大半，而且還面臨了一次殲星危機。

  「不僅如此，我們也藉此反推來揣測你當時的想法……」黃澤的話還在繼續：「如果基於這個思路，那麼其實在當時的你自己眼裡，你應該未必完全站在一個求助者的角度。

  也就是說，你知道你大概率會出人頭地。

  而祖國不僅是你的第一求助選擇，也是你一心想要報效的地方，你知道外星入侵，也曾經非常願意拯救世界……

  你既是求助者，但也自覺是救世者。

  這不僅會是幫助的關係，而是誰幫你都該是一本萬利的投資。

  而你承受著被當成妄想者乃至更多的羞辱，在超神學院糾纏了一個多月……實際上應該算是在給彼此的機會。

  所以你看起來從來不氣不惱，就算受到那麼多的拒絕，收穫那麼多失望，你也並不覺得那是羞辱……而是別人的錯失。

  的確，在你堅持的一個多月中，你表達出優秀和異常而且立下功勞的情況下都沒人幫助你，的確是我們的錯失。」

  王逍聽到這裡，倒是稍微詫異地看了老人一眼。

  他並不意外有人能猜測到他有一座「寶山」，因為這就是他留的扣子，只要他發達了，就會有人想起此事然後去解開。

  在他不暴露虛空能力之前，這玩意還能糊弄糊弄人，也不會有人較真，因為較真也沒用。

  但是老人藉此反推他的心理，的確讓他稍微意外。

  「所以，你既努力過，也失望過，也遭受羞辱，孤立無援，」黃澤的眼裡滿是感慨和複雜：「又不知遇到了何種的艱險和痛苦，成你自己，敗你自己……內情無人可知。

  所以，收穫也是你自己，天經地義。」

  王逍不語，所以他不喜歡和人談心。

  男人嘛，沒必要酸酸唧唧，沒必要你感動我，我感動你……跟妹子還行。

  如果面對妹子，他不介意擺出一副孤高冷傲內心孤寂而忍痛而崇高的樣子，讓她們去迪化，腦補，心疼，理解好奇並且愛上他。

  讓同性心疼和感觸……他是拒絕的。

  「老頭子我說這些，也並沒有要求你，綁架你的意思，我專門來一趟，只是為了表達一下我們的歉意。」

  「談不上。」王逍直接搖頭。

  「是為了你曾經真誠報效的心意，一個多月的努力和好心救過的人，還有受到的委屈。」老人聲音沉穩。

  海浪翻湧，天高域廣。

  王逍沒說什麼，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他沒對方說的那麼好，而且沒有多麼崇高的思想。

  如果說有，只是在另一個世界心中被浸染的……善良？

  和一心想要找到歸屬感的孤獨。

  「呵呵，行了，知道你不愛聽，老頭子我也就不說這些了……不過，聽說你是要找個地方當皇帝？」老人呵呵一笑，把氣氛變得輕鬆：「找到了沒有？」

  「嗯，還行。」王逍點了點頭回道。

  「哦？這麼快？」黃澤稍微詫異。

  王逍要當皇帝這件事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雖然這件事在現代地球人眼裡看來很怪異，三觀震動，但是不管接受不接受也都要接受。

  誰都能看得出來，以後的世界，實力至上。

  雖然該堅持的還是要堅持，但該接受的還是要接受。

  不然就不是笑話別人的問題，而是自己坐井觀天了。

  雖然可以猜想的其中可能流血的畫面，但是沒必要別想太多，自古以來與權力有關的事哪一件沒有流血和傷亡？

  「那倒是不知道該用何種禮節跟你交流了……也不知道是在哪裡。」老人笑著說道，大方自然。

  「在夏國自然就是按夏國的規矩，」王逍無所謂地擺了擺手：「我那裡土僻山荒，我連個王號還沒取好呢，就不說出來貽笑大方了。」

  「呵呵，那也是一位帝王了。」黃澤笑道。

  「還行還行，可能就是土了點。」

  「能聊聊你對這場戰爭的看法嗎？你們神啊什麼的，可能還是比我這個老頭子看得遠。」

  「這不好說……在不同人的眼裡對於這場戰爭的看法不盡相同，而且就算我告訴了您我的看法，您也是接受不了的，還是不說的好。」

  「那你對外星人怎麼看？」

  「嗯……也不好說，多數時候還是強權真理吧，反正不管是他們欺負我，還是我欺負他們的時候，心裡都沒壓力。」

  閒聊了好一會兒，黃澤才離去，從始至終也沒提起什麼別的話題。

  王逍笑了笑，有些感觸，但並沒放在心上。

  他沒想過立地成聖，但也沒想過絕情棄性，也沒想過割斷血緣。

  也沒有誰一定要幫誰，也沒有誰一定樂見誰的悲慘。

  每個人都有自己行事的道理，做事的角度。

  有信仰的人是值得尊敬的，沒信仰也有自己的路。

  一個人在欄杆邊靜靜站了一會兒，他忽然搖頭笑了笑……

  他穿過蟲門，來到甲板的另一處護欄。

  「聽夠了嗎？」他看了看支著小耳朵的某人，淡淡道。

  琪琳不好意思地嘿嘿一樂：「沒聽夠……」

  只是一雙杏目流連，亮晶晶地看著王逍。

  從始至終她在擔心的一些事，實際上證明他真的不是個賭氣的小孩子，至於其他的，她不能強求。

  王逍搖頭笑，其實直到現在琪琳也並不認識完全的他，也許以後還會覺得可怕，但是至少他並沒有欺騙她，也並沒有讓她多麼為難，就行了。

  「聽說你們最近要打仗了，想想這麼危險的事情，你就沒有什麼東西想要提前交給我的嗎？」

  「去你的，說危險，你還想提前捅我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