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日記的主人還沒有發現，頑皮的晨風又偷偷掀開了日記新的一頁——比起那些弄倒果汁和掀開女孩子的裙子（或者男孩子的裙子）的同胞，它無疑要善良不少。

  日記於曙光中翻動，流出清脆的沙沙聲：

  「這裡是遊戲《Drain and Dog：Nightfall》——中譯名為《狗與下水道：末日黃昏》——的瑞歐力世界，有十二個月亮的國度。

  「我所在的風息鎮屬於西大陸的星穹王國（這個名字像是出自小學生的魔幻小說，音譯名才比較有逼格），魔法之國。儘管身處邊境的鎮子沒能享受到多少魔法帶來的福利。

  「我想想介紹怎麼說的——

  「《Nightfall》展現出了和它質樸名字毫不相稱的卓越質量。它繼承了傳統RPG的機制，又融入了現代二次元畫風，畫風精美，劇情優異。在遊戲中，玩家可以選擇法師、術士、德魯伊、吟遊詩人、戰士、野蠻人、遊蕩者、牧師、聖武士、奇械師、巡林客、武僧、邪術師等職業，在不同的地圖上進行···恐怖向解謎。

  「沒錯，恐怖向解謎！這遊戲定位真是奇怪。

  「在一個超自然力量客觀存在的世界裡，讓翻手招來天空流星、輕易撕開位面壁壘、以言語撕裂大地再用手勢撫平山巒、一個動作讓隊友起死回生的冒險者來一場恐怖向解密遊戲？這聽起來比教會食人魔跳舞，或者在法國投降前擊潰他們的軍隊，還要難得多。

  「這個世界科技水準，只比較地球有的同類技術，大致在文藝復興時期，瓦特改良的蒸汽機在這個世界甚至都沒有對應。

  「但實際上，瑞歐力科技樹的攀升路線和地球有所不同——基於齒輪、發條與彈性勢能的侏儒機械要比地球的同類儀器先進得多，這賦予瑞歐力的技術以濃濃的『發條朋克』風格。

  「而通過改良【異界誓縛】法術，施法者能夠從異位面召喚元素之靈並將他們束縛在器具中，作為（不需要保險和薪水的）永久勞動力，【元素束縛】技術的廣泛使用讓[閃電列車]等超現實交通工具成為可能。因此，我無法精準地將瑞歐力的生產力水平對應到地球中具體的歷史時期。

  「不久前，已經玩遍了其他所有職業的我這次選擇了牧師。我構建了一個信奉神祇『亘古之光』的人類牧師。

  「在這個遊戲中，所有牧師都擁有代表自己信仰偏向與能力的領域。比如侍奉善意死神[亡▉少女]的牧師有一半屬於死亡領域，而屬於[機械▉神]的牧師則可能屬於城市、熔爐、知識等領域。謊言之主、詭術之王、千面之神[訕▉小丑]的祭司則多屬於詭術領域。

  （少年在書寫時避開了神性實體的全名，以避開諸神「凡有言必被知」的特性。沒人知道他為何會採用「在手寫時塗黑框框」這樣的愚蠢行為——這導致墨水都滲到了下一頁）

  「當然，還有的牧師信仰的並非神祇，而是公義、自由、律法等非人格化理念。通過信仰歌星/媽媽/明星政客/喜劇演員/虛構人物/自己獲得神術的牧師也大有人在。

  「亘古之光的尊名是『永恆者』、『不寂者』、『千光之光』、『萬古銜尾者』、『文明眾生的智慧之火』、『諸天萬事的初始與終末』，形象是光輝無窮、層層疊疊的無數光球，執掌【知識】、【太陽】（又稱光明）、【時光】、【魔法】（又稱奧秘/法咒）之領域。

  「作為一名牧師，我同時能夠增益治療自身和盟友，以及作為神明的勇士痛擊對手。相比部分使用錘子傳教（物理）的戰地牧師，【太陽領域】的牧師們更偏重於施法。

  「太陽牧師有兩個發展方向，一是修習【強效驅散】等特化對抗亡靈的技藝，二是專精破壞魔法，召喚璀璨的晨曦和熾熱的烈焰。」

  ————————

  亘古之光——夏伯倫在白紙上寫下了永恆者的名諱，手中墨筆未有纖毫顫抖。

  夏伯倫從一開始就沒想瞞過貴為神祇的亘古之光——他承認，作為一名憑空繼承新身份的異界來客，這並非全然基於虔誠，而也是理性思考的結果。

  作為一位光明、魔法、知識和時間之神，亘古之光能夠一定程度上感知到拂曉和黃昏，光源的點亮和熄滅，知識的挖掘和傳播，法術的研究和釋放，以及對自身名諱和稱號的提及——哪怕使用的是中文。

  在失去了前世力量的情況下，一名亘古之光的牧師不太可能完全逃離其注視。何況少年穿越第一晚試驗的過程，本身就屬於對知識的歸納、總結與發掘，也許早已被察覺。更不用說之後和瑪特魯對自身異常的討論了。

  另一個考量，亘古之光稱號之一是「迷途羔羊的導師」，傳說中它會洞徹漆黑影界深處的不幸，為地獄最深處掙扎的靈魂報以同情。將自己的秘密主動透露，哪怕不是祈求幫助的手段，也不失為一個合理的選擇。

  更何況，寫在日記中的，僅僅是夏伯倫認為「能夠給別人看」的內容罷了——無論是對諸神還是其他異界來客。

  相較於他前世「真正」值得一提的秘密，所謂「穿越者的身份」，充其量只是午後可以隨意討論的談資罷了。

  ——————————

  沐浴於頑皮的晨風，日記連翻了幾頁，更多俊秀的字跡顯現出來：

  「翡翠之月，29日。

  「也許其他穿越者不會對此感到異常，但越是置身於這個世界，我的腦中就越是充滿無法理解的困惑。我為什麼會如此不安和彷徨？或許是天生的，可能我只是想把所有問題都弄懂，我想理清每個事件和概念之間的關係——

  「瑞歐力世界到底是什麼？真的只是一個遊戲嗎？為什麼當我使用幾乎可以以神秘本質解析任何語言的儀式【通曉語言】，卻無法解析自己寫下的中文？

  「我到底為什麼會穿越？瑞歐力——擁有12個月亮的行星——和地球又有什麼關係？

  「我想到了諸多可能性。

  「[假說1]：獨立存在。

  「在最好的情況下，瑞歐力是一個真實存在的星球，和我們的地球在同一時間線一起存在，只是它處於另一個【主物質位面】，或僅僅在宇宙尺度上十分遙遠。藉助類似於【高等傳送術】、【異界傳送】、【藍紗一夢】等魔法，瑞歐力可以和地球相互往來——

  「就像是奧斯、托瑞爾和克萊恩一樣。

  「在這一假說下，可以近似地認為，《Drain and Dog：Nightfall》遊戲是對多元宇宙中真實存在的瑞歐力世界的一種拙劣模仿。因為這個世界曾與我們產生交互，只是多數人遺忘了它，知曉了這一秘密的遊戲開發者就以這種形式將異世界描繪了下來。

  「但這個假說無法解釋下述事實——我穿越後的人物和我穿越前編輯的人物卡完全相同，而且我還能在異世繼續遵循遊戲規則。

  「瑞歐力本來就是詭異遍地的星球——群星飽含惡意，活化的影子試圖謀殺主人，書中的怪獸以小說角色為食，還存在專門負責調查收容超自然危險的組織。我身上讓事物變得遊戲化的【規則靈光】，會不會也是這樣的異常效應之一呢？

  「[假說2]：現實改寫。

  「瑞歐力不一定和地球並存——這個有著12個月亮的星球也可能就是地球本身，只是魔法和異常效應改寫了現實的本質，一次大規模的現實扭曲重塑了地球的基準現實。此次現實重構以遊戲的設定為藍本。

  「這一假說的關鍵點在於，許多地球人可能和我一樣，在基準現實重塑後以新形式存在，比如某位隱秘組織里好奇心爆棚的探員或許就是我的表姐······

  「在最發散的假設下，我自己就是一個現實扭曲者，將世界塑造成了遊戲中的樣子。這可以解釋為什麼我周圍的世界變得和遊戲一樣。

  「[假說3]：

  「在假說2的基礎上發散，瑞歐力可能是不同時間段的地球——之前或之後，但大災變中的魔法和奇蹟重鑄了大地外觀，又改寫了作為衛星的月亮。

  「典型的例子是，《詭秘之主》、《慶餘年》、《魔戒》等，故事分別發生在未來和過去的地球。

  「在該假說成立的前提下，我根本沒有去往其他世界，只是前往了未來或過去。但這個假說依然無法完全解釋我之前的困惑。

  「[假說4]：缸中腦。

  「最糟糕假說之一：我已被外星生物或其他未知實體綁架，它們讀取了我的記憶，且以此讓我感覺置身類同於原遊戲世界的新世界。

  「這一假說同時涵蓋所有我可能處於夢境、幻想、虛擬實境、模擬環境以及其他非真實情景的可能性。

  「我可能始終被困在直徑不到3米的球狀模擬環境中，從未移動過。

  「我來到這裡後，原世的夏伯倫表現為遭遇了什麼？憑空消失？暴斃而亡？變成植物人？在最好的可能性中，時間只是定格在了我離開地球的剎那，等我返回地球時才會繼續推進。

  「而比較糟糕的可能是——也許還在地球的夏伯倫仍舊正常生活著，繼續過著原本的生活，並沒有感知到穿越。而此世的我只是另一個我的複製品。這個假說令我背後發寒。

  「[假說5]：我希望這個猜測是錯的——虛假的不是瑞歐力世界，而是……

  「······」

  (https://./html/137/137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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