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船經過地月軌道中線之後開始了減速。這時，周成好像看到周圍有幾個光點一閃而過。當他轉頭四下找尋時，那些光點已經不見了蹤跡。

  就在他疑惑之間，那些光點又從兩側遠處的深空中靠了過來。隨著距離的靠近，周成這才看清，那是幾艘小型飛船，和他在地球上乘坐過的類似。

  幾艘飛船很快就和他們的飛船並行了，玻璃座艙里並沒有人在駕駛，但飛船附近的空間中全息投影出了各種各樣的標語，內容讓周成觸目驚心。

  「我們不需要威懾！」

  「離開苦寒之地，擁抱永恆之城！」

  「文明融合的時代已經到來，我們要打破最後的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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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們這是在幹什麼？」周成無比驚訝地問道。

  小李的語氣反倒是平靜許多：

  「太空時代的抗議遊行呀，您肯定沒見過吧！聽老一輩人的說過，這種抗已經存在了幾個世紀了。在抗議進行得最激烈的那段時間，在地月軌道中點上有上百艘這樣的飛船。現在已經算少的了。」

  周成對小李的話感到難以理解：

  「誰在抗議，雨人還是類人？」

  小李乾笑了一聲：

  「呵呵，都不是。發起抗議的就是我們地球上的同胞。」

  周成大驚，聲音都有些扭曲了：

  「人類？他們有什麼好抗議的。」

  身份證-

  小李依然淡淡地說道：

  「表面上看像是勸導我們放棄現在月球上艱苦的生活，回到地球享受科技帶來的盛世歲月。但實際上，是抗議我們耗費大量資源在月球上維持威懾裝置。

  他們打的算盤是，如果把月球上這一部分資源和產能都投入到進入原子工業革命的準備工作中，那進入下一個時代的時間還會提前。」

  周成的拳頭拍到座艙玻璃上發出「砰」的一聲，憤憤地說道：

  「他們怎麼能愚蠢到這種地步？」

  小李冷哼了一聲：

  「哼！除了被花好月圓的日子迷住了心智，更深層的原因恐怕更多的還是自私。」

  「自私？什麼意思？」周成不解地問道。

  「您應該知道分子工業革命剛剛完成時，地球上建立過兩座威懾塔，而且還有更多後續威懾塔的建設計劃。但不出三十年的時間，其中一座塔就出現了差點抹去地球的重大危機。」小李說道。

  「嗯，我知道。那次雖然沒有觸發宇宙監察者機制，但是失控的黑洞差點吞噬掉了地球。類人迅速的提出了方案，以及雨人不惜代價的堅決執行執行，才在最後時刻化解了危機。」周成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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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李接著說道：

  「從過程上看，雨人和類人確實在危機化解中起到了關鍵的作用。但是從結果上來看，地球上的威懾裝置被全部拆掉，後續的威懾塔建造計劃也順理成章地取消了。就在那之後不久，針對月球和我們的遊行、抗議就開始了，並且愈演愈烈。」

  「就沒有人管了嗎？」周成用這責怪的口吻問道。

  小李嘆了一口氣：

  「管什麼呀，他們在警戒區之外，又沒有違反任何一條法令。那時候地月之間還保持著緊密的聯繫，他們的遊行除了在太空，在月球和地球上也有。

  那時候確實有一部分太空軍的戰士到地球以後就再也沒有返回過月球。所以當時的元帥力排眾議實行了隔絕法令，斷掉了地月之間的聯繫，讓月球封閉起來自成體系，也就有了您如今看到月球的樣子。」

  周成本想開口說點什麼，他想到地球上縱情人生的同胞，又看了看眼前這位被嚴苛紀律束縛的少年忽然有種如鯁在喉的感覺。一股無形的徹骨冰涼將他包圍，他竟然也在一時間分不清到底哪一種才是人類真正應該過的生活。

  飛船到達近地軌道時正是東半球的夜間，永恆之城的光澤宛如畫卷上緩緩蠕動的鎏金。

  「小李，你嚮往地球上的生活嗎？」周成問道。

  雖然看不到小李的面容，但從他的聲音中也能聽出那發自內心的期盼和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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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當然嚮往啊！沒有人不想過那種天堂般的生活，我現在做夢都想不到能夠在鳥語花香的街道上跑步是多麼美好的感受。只能希望原子工業革命能夠順利到來，我們不需要威懾就能和他們共存。」

  說話間，飛船開始顫抖起來，赤紅的火苗在船頭出現並且開始逐漸包裹整艘飛船。

  「對了，周教授。我們的飛船不能進入永恆之城，您看我送您到哪一段的城邊合適呢？」

  周成正在猶豫是降落到蜂巢監獄開車還是直接回城之時，他看到了遠離永恆之城的北邊，黝黑的大地上有一個不起眼的亮點。和永恆之城相比，那一抹光亮實在不值一提，但又確實存在。

  周成想起了坎寧曾經說過，有一部分不願居住在永恆之城的人選擇了去城外定居。

  「能把我送到那裡嗎？」周成像小李描述了那個光點的位置。

  小李遲疑了片刻：

  「倒是沒什麼問題，我先送您下去看看吧。」

  當飛船衝出黑障，降低到雲層之下時。周成從分布的燈光已經可以識別出，這是一座小鎮。

  飛船停在了小鎮外不遠處的草地上，周成走下了飛船，他正準備摘掉手環還給小李的時候，小李笑著說道：

  身份證-

  「周教授，手環您就留著吧，沒準用不了多久，您又會再回到月球去。」

  周成也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那好吧，我就先留著。」

  「對了，周教授。我們有規定，沒有特殊許可在地球上的著陸時間不能超過5分鐘。所以，我不能在這兒等著您了。」小李說道。

  周成笑著點了點頭：

  「你不用等我，如果要回永恆之城，我能自己想辦法，辛苦你了。」

  「沒什麼，回頭見！」小李說完就駕駛著飛船消失在了夜空中。

  沒走出幾步，周成就覺得寒意逼人。永恆之城四季如春的氣候讓他幾乎都忘記了現在已經是一年中的最後一個月了，正是隆冬緩緩走來的時候，他只能裹緊單薄的西服快步朝著鎮子裡走去。

  走到小鎮不算寬敞的街道上，昏黃的路燈在寒風中搖曳。雖然看不清全貌，但街邊上的路燈、欄杆還有兩旁低矮的小樓都讓周成感覺回到了自己的時代一般。

  眼前的景象讓周成感覺既真實又夢幻，六個半世紀前的小鎮出現在了六個半世紀之後的世界。但幾乎要凍僵的雙手和雙腳提醒著他，這並不是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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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成沿著街道走了一會，街道兩旁的小樓多數都亮著燈。而且從玻璃上凝結的水汽來看，屋裡應該是有人的。他走到一棟臨街邊小樓前的門前，正在瑟瑟發抖地猶豫就敲開這一戶的門還是去敲下一戶的門時，門自己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