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士英含蓄的笑了笑，算是對喀喀木的回應，接著他繼續問道：「那些死在你關押地方的綠營兵屍體在那裡？」

  喀喀木微微色變，他想過無數次見面的場景，想像過從京師來的人如何的傲慢和以力壓人，但唯獨沒有料到對方在此時還如此冷靜的糾察程序上的錯誤。

  「那幾人染了瘟疫。為了避免感染其他人，所以本官下令就地焚燒了。」

  喀喀木自然也有預案。

  楊士英也不與他爭辯，問道：「可有仵作的屍檢？」

  清承明制，喀喀木一個滿人那裡知道清楚這些流程，能夠想出瘟疫這個藉口也就是在用心敷衍上面了。

  「沒有！」

  楊士英哦了一聲：「按照大清律，先將你革職查辦，發往京師問罪，這事自有陛下聖裁。」

  喀喀木眯了眯眼，想瞧出眼前這宦官的虛實。

  「公公說的都是平時，但眼下是戰時，一切皆按軍法行事，恕本官不能請罪前往京師。」

  喀喀木話剛說完，博爾津就忍不住跳出來了：「眼下國泰民安，你跟我扯什麼戰時，就問你服不服罪！」

  喀喀木昂然道：「本官不服，接著拿出一份公文，由親兵遞給博爾津。」

  博爾津看了兩眼便交給楊士英，楊士英看了兩眼便笑了出來。

  「公文上說，鄭賊昨天沿海而來，再次襲擊舟山。但是這綠營死的人卻是在前幾日，莫非前幾日你就預料到了鄭賊要來，所以將綠營的人殺了？」

  喀喀木聽後沒有絲毫的惱怒，自信的說到：「東南一甌危在旦夕，非本官不能力挽狂瀾。」

  楊世英微微一笑，含蓄點頭說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喀喀木皺眉，對方如此軍容，他還是有些防備的，但對方只是一個文弱宦官，倒也無所謂，伸手邀請，讓楊世英到他這邊來。

  楊世英欣然允許。

  二人走到一處空曠的地方。

  楊世英說道：「本人此次前來，可是很稀罕大人的項上人頭。」他的話很輕，也很平靜。

  喀喀木微微一愣，忍不住笑了，輕蔑的說道：「就憑你這個沒卵的東西？」

  楊世英用一種十分肯定的語氣說道：「大人不信的話，不出三天，本官保證讓你千刀萬剮。」

  喀喀木沒有放狠話，而是用疑惑的語氣問道：「這些話是碩古莽讓你說的？」

  楊世英轉身，直視喀喀木，平靜的說道：「是陛下！」

  喀喀木聽到後勃然大怒：「你們敢假傳聖旨？好大的狗蛋！」

  楊世英輕輕的笑了笑：「福林不過我們身邊一傀儡爾，讓他說什麼就什麼，不瞞大人，這次我還帶來了兩張空白詔書。」

  喀喀木聽見楊世英侮辱順治，再也控制不足自己的，衝過去一把捏住了楊世英的脖子。

  「老子弄死你這個沒卵的東西！」

  事情驟然發生，讓喀喀木這邊的駐防八旗措手不及，但是，羅克鐸卻毅然決然的下令讓人舉起遂發槍。

  喀喀木瞥見粘杆處的士卒訓練有素的舉槍，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對方好像有意讓自己發怒，瞬間就恢復了理智。

  然後發下楊世英。

  楊世英沒有絲毫的慌亂，依舊平靜的說道：「錯過了這次機會，你再要殺我就沒這麼容易了。」

  喀喀木冷靜的問道：「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逼我？」

  楊世英哈哈一笑，「當然是為了霍亂大清，為了讓東南變亂！」

  喀喀木聽到這個答案後，由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楊世英又笑，再次強調：「當然是為了霍亂大清，霍亂東南？」

  喀喀木愣了愣，想了一會，怎麼也想不明白這裡面的邏輯與利益。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樣做對你們有什麼好處？碩古莽已經權傾朝野，霍亂大清對他有什麼好處！」

  楊世英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因為這些東西都是他猜測的，董亮在他面前從來不避諱什麼，但也不解釋什麼。他這麼說，完全是為了激怒喀喀木。

  而現在楊世英也給出了自己答案。

  「因為董大人威望不夠！想要你這份平亂之功！」

  喀喀木聽到，不禁的哈哈大笑，眼淚都忍不住笑出來了。

  「他碩古莽要威望，不知道去打鄭成功，去攻打偽明！把算盤打到了我的頭上！」

  楊世英不置可否，淡然的說道：「因為你有不臣之心啊！擁兵自重，里通外賊，這鄭成功怎麼來的，喀喀木大人你自己知道。」

  喀喀木見事情說道這地步，再難挽回什麼，對方如此推心置腹，如此攻心，分明是為了魚死網破。

  「你不怕我將我們今天的話透露出去？」

  楊世英瞥了一眼，不屑的說道：「誰信？這些話就算說給你最心腹的人說，他也不會信。」

  喀喀木被楊世英的話咽住了。盯著楊世英好久，然後嘆了一口氣說道：「楊公公能否告訴我碩古莽想要什麼？只要能穩住東南大局，我可以和你們去京師。」

  楊世英用白痴一樣的眼神看著喀喀木，說道：「不是和你說了嗎？想要你的頭顱！大人若是不想東南動亂，就請自己抹脖子上吊。」

  喀喀木被氣的渾身發抖，對方擁有大義，又有兩千士卒，真的火拼起來，他有信心幹掉對方，但是這樣一來，江寧一地的八旗肯定損失慘重，東南一地頓時糜爛，想到這裡他氣憤說道：「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就為了那個紈絝子弟？真的要置江寧於水火之中？且不說就你們這些烏合之眾，禁不住老夫幾次衝擊！就算你們殘勝，這逼反重臣的罪名，碩古莽擔得起嗎？」

  「所以，為了東南大局，還請喀喀木大人自裁！」

  「你娘的！」喀喀木頓時被激怒了，想就此魚死網破，但想到大清的江山，順治的知遇之恩，他生生冷靜下來，做了最後的嘗試。

  「鄭成功不是我引來的，我只不過是將江寧城中與佘岱火拼的消息透露出去，正巧鄭賊在附近遊蕩，所以想乘火打劫而已！」

  楊世英留下一句我信，然後徑直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