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在接連封鎖兩天,抓捕了一些潑皮無賴後,禁嚴便被取消了。
一個郡王活生生的不翼而飛,這等天方異談的事情自然讓老百姓津津樂道,許多人說可能是吏部尚書飛天后得到了不得的造化,順勢將康郡王給提拔上天了。
這傳言沒頭沒尾的,且不說康郡王的官比科爾昆大,就說隨著康郡王消失的還有他兩個長隨,難道也被提拔上天成仙。
但在各自版本的傳說里,這兩個倒霉蛋都沒資格有談資,被人齊刷刷地無視了。
這個離譜的傳言也將皇后給驚動了,宣董亮進宮了解情況。
相比於可以糊弄的其他人,這位才是讓董亮心憂的。
「一大個活人怎麼就憑空不見了呢?難道真的是飛天了?」董鄂氏在自己寢宮召見,絲毫不避諱自己的宮女。
顯然是對於自己的掌控力擁有絕對的自信。
「這種事情還是不太可能的,過兩天第二個熱氣球就做好了,姑姑若是有興趣可以自己上去瞧一瞧。」
董鄂氏卻是想到一些場景,臉上微紅:「算了,這種事情大白天的不好。」
對於董鄂氏的擴散思維,董亮也有些適應了。
「康郡王的事情,我想交給刑部處理。姑姑應該沒有什麼建議吧?」董亮腦海中解鎖了一大票科技,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些無聊的問題上。
董鄂氏垂著頭,用一種狩獵的眼光盯著董亮說道:「你決定的事情,本宮自然不會反對。你可是又搗鼓出什麼新玩意了?」
董亮點頭:「我最近在磨製鏡片,想做一副千里眼。」
董鄂氏現在對於董亮做出任何事情都不意外,也明白董亮做的東西雖然神奇,但與傳說中東西還是有些距離的,於是直接問道:「這千里眼可以看多遠?」
董亮想了想:「十多里吧。」
董鄂氏聽後臉上沒有出現什麼失望的情緒:「你坐過來,本宮肩膀有些酸痛,你過來給我揉。」
在場的宮女此刻依舊那副模樣,就像一件家具般矗立在那裡。
「你們先出去吧!」
隨著董亮一聲吩咐,宮女們魚貫出門了。
董鄂氏一臉不甘地說道:「你膽子怎麼這么小,怕什麼?改天將你那心肝寶貝叫過來,讓本宮瞧。」
董亮打著哈哈,說道:「碧疏則兩天來了月事。」
董鄂氏笑道:「你知道我說的不是碧疏,你在床事上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怎麼偏偏對這件事有些牴觸。是不是怕我將你那心肝寶貝給吞了?」
董亮見董鄂氏如此葷素不忌,無奈道:「我對不起皇上!」
董鄂氏白了董亮一眼:「你要是真的於心有愧,就不會那麼使勁了。」
兩個時辰後,董亮拖著疲憊的步伐離開了行宮,再這麼邊緣下去,只怕自己受不了了。
之前從楊士英口述他知道江寧那邊應該來人了,前兩天全城戒嚴,山莊自然沒人。今天解封,想來山莊應該有人。
於是董亮便藉機進了山莊。
到了天工院約定的房間,果然那裡有人在等候。
互相表明了身份後,那人激動地說:「這幾日都不見先生,還以為先生出現意外了。」
董亮安撫了一下,試探說道:「韃子應該捨不得殺我。你是王先生的好友?」
那人有些奇怪答道:「我是亭林先生的好友。先生叫我聖木便行了。」
亭林乃是顧炎武的號,董亮見對方主動暴露後便詢問:「你們在江寧做了什麼事情?」
「我來的時候,顧先生才到江寧沒有幾天,只是先創建了鏢局和磚廠。」
董亮:「那你們此行來了多少人?」
「二十一人!」
董亮點頭:「你有什麼問題,先問吧,然後抽個時間把所有人都叫來。」
「敢問先生,明何以亡?」
「二百多年了,老朱家該享受的也享受,也是時候亡了。土地兼併,財富集中在不納稅的人中,財政困難,清朝又虎視眈眈,為了練兵剿匪,又不得不增加賦稅,導致百姓流離失所。再加上天災橫行,崇禎手段拙劣,亡國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那人聽到董亮對崇禎如此不客氣,心中多少還是有些牴觸:「哪敢問先生,若是你為首輔,大明該當如何才不會亡。」
董亮哈哈大笑:「我若是做首輔,不出幾天必會被崇禎砍頭,所以你應該問我假如我是崇禎,怎樣才能讓天下太平。」
末了,董亮又語重心長地說道:「你既然是顧先生的朋友,就不應該對崇禎抱有幻想,命運應該掌握在你們自己手中,不要去求什麼神仙皇帝!我教你們這麼多本事,不是為了讓朱家又騎在老百姓頭上,而是想讓你們走出一條全新的路。」
那人聽到董亮如此氣勢磅礴的話,心中折服:「聖木多謝先生賜教。」
董亮聽後卻不領情:「看得出來你是一個有學識,有氣節的諄諄君子,可是救亡圖存光從書上是得不到了。」
潘怪章字聖木,清朝明史案的主角之一,乃是明末清初一等一的史學家,如今不過三十二而已。對於董亮責備他不從實業,雖然理解,但不認同。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個人天性不同,學生酷愛修史,想用史書滌盪人心,故而學生不認為這是微小之事。」
董亮聽後有些驚訝,心想顧炎武的朋友的固然都不是凡物,隨便一個都是有如此志氣之人。但是修史就修史,為什麼一定要夾帶個人感情呢。
不過既然是人,自然就不可避免有個人的偏好,人類千百年來,古今中外又有哪部史書做到絕對客觀。
一切的歷史都是當代史。
潘怪章修史無非就是用自己的價值觀來為歷朝歷代的人物的行為做解,以此規範教導人們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
故而董亮明知勸不動,但還是忍不住說道:「把歷史交給百姓吧,幾千年的史書,典章都在教導人們該如何做。為什麼不讓百姓自己選擇?」
潘怪章聽後,不假思索地說道:「世人多愚,若不用聖人君子引導,不知人倫禮節,百姓與禽獸何異?就如自家孩子,若不嚴格教導,以人之惰性,必然不堪一用。」
董亮聽後有些苦惱,國人就這尿性,喜歡給人當爹,自己在某些時候也是這樣。
「我雖然不贊同你的道理,但也不會捂住你的嘴。這裡藏書頗多,你若真的想修史,就常住山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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