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士英將馬車趕進茅屋後，再將馬殺了，便鎖上門。隨後通知曲浩然分給他的五十人看管這間茅屋，一個時辰再點火燒掉整個茅屋，並且警告千萬不要打開門鎖，也不要讓任何人進去。

  下面的人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了。

  為了避免麻煩，楊士英儘量自己找人動手，只讓曲浩然的人負責跟蹤所有親王君王的行蹤，整理資料而已。

  楊士英這段時日也明白了這些人雖然是董亮的人，但並不是粘杆處的人，甚至說這些人只是董亮下屬的下屬，與董亮有沒有關係還兩說，自然也不敢自己的底細全部暴露給這些人。

  所以他只叫這些人處理後事，而這些人暫時不會懷疑到他頭上，也不敢。就算案發之後有一定的猜測，也只會裝聾作啞。

  而當楊士英慢悠悠地趕往之前碰到顧炎武的地點，卻發現那幫人不見蹤影。

  他看著稀稀疏疏的人影，一瞬間覺得自己可能暴露了，仔細回顧了自己之前的行為，看在這些人面前露出什麼破綻沒有。

  略略一想，便明白了事情在什麼地方出了差錯，之前自己說粘杆處要去江南辦報後那幫人神情難堪，但自己當時心急並沒有細究，從而暴露了自己。

  對方如今機敏，看來對方也不是什麼善類。

  而他本想就此去南方避避風頭，把這件事情收尾收拾乾淨再去見董亮的想法此刻已經放棄了。

  從這件事情可以看出，自己計劃的再周密也一定有什麼疏忽的地方被人發現了。

  現在能庇護自己的，不是什麼南方，而是董亮。

  無論這件事情自己辦得如何後患無窮，但康郡王被自己殺了是確定無疑的事情，他也有一點點與董亮討價還價的本錢了。

  於是楊士英利用董亮給他的腰牌直接進了粘杆處的大營等候。

  見到董亮後，他將事情原原本本，包括中間遇到顧炎武的插曲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董亮。

  董亮聽完一臉寡淡，對於一位郡王的死絲毫不在乎，而是詢問一件小事。

  「那兩壯漢你沒派人殺了？」

  楊士英拱手：「我有那二人秘密的聯絡方式，大人可以將人養起來。」

  對於這個答案董亮有些意外，本以為是楊士英於心不忍，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層心思，主動把把柄教給自己。

  董亮輕輕點了點頭，那兩人在外邊多少是個隱患，控制起來還是比較穩妥的做法。

  「你能猜到我為什麼要讓你殺康郡王嗎？」

  對於這個問題，楊士英好在早有腹稿：「不清楚，但小人猜測大人與康郡王應該沒什麼私仇，您的眼光應該沒有局限在一人一事，或許是為了大清的千秋偉業吧。」

  聽到這個答案，董亮忍不住笑了起來，答案錯得離譜，卻又讓人無話可說。

  「我的學說，你了解過沒有？」

  董亮忍不住好奇問道，末了又加上一句：「沒有別的意思，你只管如實說來。」

  楊士英點頭：「小人看過，以大人天縱奇才，清國怎麼也有百年基業，如此看來我的眼光不錯，上了一艘大船。」

  看著楊士英如此平靜，董亮有些狐疑，此人是要布置在關鍵要害地方，必須摸清他的底細，於是又問道：「你就不怕我以此學說滅亡漢人道統？」

  「儒生的道統關漢人什麼事？」

  董亮聽後哈哈大笑：「不錯，你很合我胃口。去勢入宮你真的想好了？」

  楊士英苦笑道：「我已經殺了一位郡王，大人認為我還有第二條路嗎？」

  董亮聽後正色道：「是我虛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明天讓人帶你去淨事房，以後陛下就由你陪同了。」

  楊士英跪地，重重磕了三個響頭：「謝謝大人！」

  董亮微微錯開了這次磕頭，問答：「真的不後悔？」

  楊士英沒有抬頭，低聲說道：「我妻子已經死了，我不想再有其他女人了。」

  康郡王的失蹤的消息在三個時辰後徹底在京城傳開了，他的家僕四處尋人無果，無奈只能尋找報官了。

  接著天津城便封鎖全城，粘杆處的人全員出擊，四處索人。

  天津的綠營也聞訊而動，城內宵禁，限制所有人走動。

  然後可疑人員還有可疑行蹤一件件匯聚到了董亮桌前，董亮隨意看了看，留下一部分，然後一把火給燒了。

  火光撩人，董亮思索著如何善後。

  死的是一位郡王，不可能什麼交代都沒有就糊弄過去了，最關鍵的事，這事要為楊士英遮掩，他還不能肆意偏袒，讓人懷疑到他頭上。

  呈祥進屋後，看見沉思火光旁的董亮也久久不語。

  「六弟可是在憂心康郡王的事情？」

  董亮這次回過神來，作為他在粘杆處最親密的人，許多事情自然瞞不過呈祥的眼睛。

  好在呈祥重來不多問，沒有讓董亮進退兩難。

  「最近事情繁忙，又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實在讓人頭疼。」

  呈祥走過來坐在了董亮身邊，兩兄弟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也多是知道了多方的脾氣，相處起來也比較隨意。

  「這種糟心事情，為兄可以代勞，六弟身負絕學，斷不可於瑣事中磋磨。」

  董亮嘆道：「死的是一個郡王，四哥你來處理身份不太夠。」

  呈祥看著火光不動聲色地說道：「我把事情處理乾淨了，便可以把這件事情扔給刑部。糟心的事情讓他們去忙！」

  董亮皺眉，問道：「你查到了什麼？」

  呈祥說道：「只查到最近有人打聽康郡王家中的事情，那些證人說那些人都是打著粘杆處的招牌在行動。」

  董亮一聽只查到這裡，頓時就放心不少，楊士英這種手法與後世的激情殺人差不多，與康郡王毫無瓜葛，說殺就殺。這種案件在後世都比較棘手，更何況是這個時代。

  這種案件最開始都是排查受害人的社會關係，看看哪些人與他有糾紛，以此作為突破口，就算是買兇殺人，也得有個因果，或是因為經濟糾紛，或是因為感情糾紛等等。總之得與受害人產生過一定的社會交集才有可能。

  而楊士英做這事，細算起來屬於是董亮買兇殺人。

  但問題是董亮與康郡王也八竿子打不著，讓人怎麼查？而且就是查出來，以董亮今時地位，誰敢為了一個死掉的郡王動他。

  想到這裡，董亮所幸就坡下驢，不管了，連太后他都想殺，這點後果都承受不了，還搞個毛線。

  「也好，我出面，具體事情四哥你來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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