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莊內的楊士英大受震撼，裡面新潮而大膽的言論讓他大開眼界，大家毫無顧忌的編排儒家綱常，盡情的奚落權威。

  這在清初普遍壓抑的氛圍里，無疑具有巨大的吸引力。

  這也讓飽受名節之苦的楊士英仿佛找到了一個最佳發泄地方，盡情痛訴著儒家綱常種種吃人的惡行。

  並且這裡能輕易的找到同伴與知音。

  有些東西一旦發泄出來，胸口積壓不復存在，內心就開始泛活了起來，楊士英在山莊流連忘返，要不自己還要為報紙撰寫書稿，他幾乎都忘了回家。

  何阿萍看著眉眼間又恢復了以往英氣的楊士英，由衷的為他高興。

  楊士英奮筆疾書，在家中將之後兩天的書稿寫完，便一頭栽進了山莊。

  這些兩天，他一直處於興奮狀態，他是怎麼也想不到，這世上居然還有那麼多對於儒家綱常深惡痛絕的人，那顆已經沉寂已久的功名之心現在又開始泛活起來。

  而天津的另一邊，京師城外的一處村莊爆發了天花。

  村子裡犯病的人沒有一個敢逃出去，因為前年這個時間，鄰村也爆發了天花，就是有人逃出去被官府發現了，然後整村人被一把火給燒了。

  然而出現這種事情，怎麼可能讓全村的人意見都達成一致，尤其是有些並沒有犯病的人，自然不可能同意待在村莊內一同等死，於是每天夜裡都有人潛逃出去。

  一個村的，基本上都是沾親帶故，巡夜的人也不可能狠下心來，不讓健康的人逃亡，隨著天花蔓延，恐怖的情緒也在蔓延，逃亡的人數與日俱增，過不了多久村子裡健康的人都逃的七七八八，連巡夜守村的人都湊不齊了。

  村莊又是在京師附近，也不可能避免商人經過，或者鄉鄰串門，村里爆發瘟疫的事情自然不可能瞞得住，於是在今天早上，村莊裡面的人聽到了嘈雜的馬蹄聲。

  村子裡面的人心如死灰。

  劉凌帶著一隻二十人的馬隊來到這個村莊，大家身穿鎧甲，每人背後都背著一直長槍，腰間則是一把鋒利的長刃。

  他們具是接種了牛痘，作為董亮的絕對心腹與死士，自然肩負著驗證牛痘是否有效的任務。

  他們從順天府得知此處爆發瘟疫，就以探查奸細的名義，接管了此事。

  劉凌帶人進村後，村裡的老族長錢老看見官兵沒有縱火焚村，也大著膽子出來迎接，他已經身患天花，只敢遠遠的磕頭。

  「各位官爺，村子裡不幸暴發瘟疫，老朽這副殘驅，自然無所謂，可是村子裡還有許多孩童並沒有感染天花，還請官爺高抬貴手，放了他們一命！」

  劉凌看著眼前這個老頭臉上長滿了痘瘡，也不畏懼，他們幾個作為董亮絕對的心腹，自然對於董亮的話深信不疑。

  「老丈無事，我等前來並不是撲殺你們，而是為了驗證某一件事。」

  由於董亮交待，現在還在處於技術驗證階段，他們並沒有把牛痘的事情宣揚出去。

  錢老聽見劉凌話頓時喜出望外，這些官差沒有必要欺騙他，既然他們說不是來撲殺他們的，那麼也八九不離十了。

  「村裡的口糧可夠？」

  劉凌又問道？

  錢老作為村裡的族長，自然有點積蓄。

  「小老兒家中還有一石栗米，足夠吃食，但是村里其他人就不好說了。」

  劉凌點頭。

  「皇上有好生之德，咱們粘杆處在此施粥，你先去給我們弟兄尋個住處，我們會在此住上一段時間。還有在此之前，村里還有那些沒有得天花的人給我尋來。」

  錢老一聽頓時熱淚眼眶：「皇上天恩，皇上天恩納！」

  於是抱著激動的心情，挨家挨戶的門外大聲宣揚，作為族長，他還是有一定公信力，不一會，劉凌眼前就聚集了十餘人，有三個青壯，其餘都是婦孺幼童。

  劉凌問那三個漢子。

  「你們為何不逃？」

  三個男子此時難掩激動，本以為是等死的局面，沒想到卻遇到皇上賑災，心中燃起熊熊的求生之念。

  三人跪地，各自訴說著自家的遭遇。

  大概都差不多，都是因為家中有老母妻兒得了天花，他們不忍心獨自逃生，於是便留下來照顧老母妻兒。

  劉凌聽到三人的遭遇，感慨道：「純孝之人，正當得用。」

  「我先給你們種上靈丹，你們不需害怕，也不需聲張，可以助你們逃過一劫。」

  三人聽後，激動不已。

  「敢問官爺，得了天花的人也可以賞賜靈丹嗎？」

  劉凌苦笑道：「這靈丹對於已經得過的人並沒有效果。」

  三人聽後，眼神一片暗淡，沒有多說什麼。

  劉凌見狀，吩咐其他人為這些人接種，粘杆處這次是有備而來，他們此處特意驅趕了五頭牛，就是為了實驗，進一步收集數據。

  不一會這十餘人便接種完成。

  劉凌讓錢老找到一家住處，一家二進院，想來是村裡的富農，在外面叫了好半天都無人回答，想來不是死了就是逃了。

  劉凌進門後聞到一股刺鼻的屍臭，知道是怎麼回事，按照董亮事前的吩咐，吩咐一部分人架起火堆，準備焚屍，然後自己帶隊，用醋將屋子熏了一遍，再開窗通風。

  將這件屋騰出來後，換上新被褥後，劉凌便讓剛才接種的人去裡面休息。

  剛接完種的人，有些需要一兩日才能獲得抗體。

  而牛痘接種可以從牛身上的痘痂直接提取，也可以從已經接種的人的痘疤中提取膿液，兩種方法都是可行的。

  但既然是實驗，那麼兩種都要實行並且分別驗證。

  經過一天的忙碌，劉凌把村子裡面的屍體都處理完成。那三名青壯接種過後，幾乎沒有什麼不適，為了保險起見，劉凌依舊讓他們觀察一天。

  然後第二天，村子裡面剩餘的十餘人都沒有症狀，這證明他們已經有了天花的抗體。

  於是劉凌便讓他們開始煮粥，給那些病重的人送粥，特別嚴重的甚至於死馬當活馬醫，也給人接種牛痘，可惜基本沒什麼效果。

  但經過人的悉心照料，還有一些湯藥的支持，還是有一些人熬過此次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