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滿臣殺生震天相比，清朝八旗勛貴沉默顯得耐人尋味。

  支持董亮的，都是滿清八旗，年輕不知天高地厚如多尼等人，他們對於漢臣這種磕頭搗蒜的舉動自然是不屑一顧，根本沒當回事。

  而岳樂這邊的人，也就是平常團結在順治身邊的人，支持滿漢一家，他們也沒辦法說什麼。

  他們之前對於報紙這玩意不屑一顧，如今看來完全是被打臉了，有了這東西，董亮完全可以撇開朝廷，自己在報紙上發表自己的學說。

  議政王大臣會議沒有一點辦法，而董亮憋到今天還沒有正式發表自己的學說，已經是妥協後的場景，這種情況下，叫岳樂如何去勸說。

  更何況滿學遲早要面世，註定要與儒學有一場夢你死我活的鬥爭，先預熱一下也可以。總之滿清對於儒家根本沒有什麼尊重。

  這天，岳樂與索尼還有圖海小聚。

  圖海拿起一份憂心忡忡的說道：「今日彩票頭獎一共開出了五萬兩銀子，加上乙等，丙等大概合計十二萬兩，按照報紙上所說，開獎占比十之有八，昨天光是彩票董亮就入帳十五兩，再加上手握幾千虎狼之士，委實得到陛下信重！」

  岳樂與索尼聽出了圖害言外之意，無非是提醒他們，董亮現在手握財權，全軍，甚至還有審案權是十分危險的存在。

  但二人此時都選擇了避而不談，因為這事細說起來根本就不算事。

  皇上願意把自己周圍的護衛工作交給自己信任的人，你拿什麼反對？你只要敢提，董亮就能反叩你一個居心叵測的帽子！咋了皇上讓自己心腹的人做護衛工作還要你同意？你是不是想皇帝身邊安插自己的人？是何居心？

  還有這彩票一事是掛在皇上與皇后的名下，所得利潤用來支持女德學院還有陛下自己的開銷，這玩意你也辦法反對。

  也就是圖海這樣耿直的人嚷嚷兩句，換做其他人都選擇閉口不談。

  董亮的事情還在其次，最令岳樂與索尼害怕的事情是順治現在的政治立場隱隱要發生改變了，好像也不怎麼支持滿漢一體了。

  畢竟皇上能容許董亮這麼做，枉顧朝中漢臣的情緒，著實令人值得琢磨。

  你看連之前與漢人打的火熱的董亮現在都在與南黨切割，整天在報紙上大談滿洲的利益，短短一個多月，態度這般兩極變化，背後沒有皇上的意志是不會有人信的。

  這才是令三人感到憂慮的原因。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一向老謀深算的索尼也不禁感嘆道朝局的變化無常。

  「禍福相依，裡面未必沒有機遇。依我本王看，這碩古莽乃是咱們滿人千年一出的大才，只是年輕衝動，又驟登高位，除了陛下，無人可制，這才讓他做事不經考慮，以他之能之智，想必早就想到這些隱患，不必過於擔心。況且年輕衝動在此時未必是壞事。」

  圖海搖頭：「顧頭不顧尾，剛則亦折，我是怕他如此不顧名聲，他日必將被反噬。天津城內凡是大一點的商會他都去強占人股，如此做法恐怕早晚激起民變。」

  索尼慢悠悠的喝了一碗茶：「不過是商人而已，掀不起多大的風浪。」

  「昔年晉商助我大清良多！」圖害提醒道。

  岳樂擺手制止爭吵：「還沒到哪一步。」

  接著他也拿起了一份報紙說道：「今日報紙上拋出了一個奇怪的賭注，各位可看了嗎？押注了沒有？」

  圖害點了點頭：「也不知是那董亮抽了什麼瘋，問一輕一重之物，同時從高樓上拋下，誰先落地。並且已經率先開出賠率了。」

  岳樂淡淡一笑問道：「不知圖海大人與索尼大人下注了沒？」

  索尼意簡言駭：「我好奇押了一千兩銀子，二十賠一，也能賺個五十兩銀子圖一樂。」

  圖海搖頭：「我沒去，但是我家子侄卻發瘋一般押了五百兩，押的是同時落地。」

  岳樂問道：「那押了多少不同時落地？」這般押法，一看就是老賭棍，不過是對衝風險之舉。

  「一萬兩！」圖害說道。

  岳樂嘆道：「我看此事怕不是那麼簡單。」

  圖海皺眉：「王爺難道害怕董亮使詐？」

  岳樂點頭：「我怕他落入錢眼，白白毀了自家名聲！」

  索尼沉默不語，他與岳樂差不多想法，但這次押注的可不止那些苦哈哈，還有大量的八旗王公，董亮要想使詐，只怕沒那麼容易脫身。所以在這個問題他選擇了推波助瀾，公然的押了一千兩銀子，不是他貪圖那點銀子，完全是想把此事攪大。

  聖人就該有個聖人樣子，藉此機會讓董亮遠離權力中心，專心研究學問，這便是索尼的目的。

  「報紙上說，五天後碩古莽將在天津開獎，有皇后娘娘親自到場，然後在現場隨即抽取三人做實驗，一切以那天的結果為準。」

  「此番表態，我一時竟然想不出碩古莽如何使詐？」

  岳樂將心中的疑惑拋出。

  加上今天，這件事一共有六天時間發酵，只怕到時候董亮賠個傾家蕩產都不夠。

  岳樂心中糾集，既想給董亮一個教訓，又不想他跌太大的跟頭。

  與此同時，天津城內，大家也是在熱烈討論這個問題。

  王永吉府上，大學士金之俊也在與之閒聊。

  「那龔鼎孳倒是光棍，現在躲在京師，逼的你我二人直面刀鋒。」王永吉此事憤恨不已。

  作為清朝有名的能吏，金之俊雖然是北黨，但這些年對於黨爭也是看淡了，已經不怎麼參與此事了。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這火遲早燒到京師，他既認了董亮為半主，且看倒時候他怎樣進退？」金之俊敷衍了兩句，平息王永吉的怒火。

  「那董亮是發什麼瘋？怎麼如此喪心病狂與孔聖做對？莫非是陛下？」王永吉也擔憂這背後的水渾。

  金之俊笑了笑：「陛下精通漢學，對孔夫子尊敬的很，哪裡可能會是陛下的意思，就算陛下對儒家有意見，但他也不得不用儒家！」

  王永吉點頭，歷史上對儒家不屑一顧的皇帝有的是，到最後還不是乖乖的用儒學治天下，再說了百代皆行秦法，這朝廷其實也就用了儒家的這張皮而已。

  諸子百家也只有儒家能皇帝的合法性一個大概解釋，皇權天授，這種不能證偽的東西，那個皇帝能抵得住這種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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