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鋼鞭與尖刀對撞,刺眼的火花迸濺四散。
臉色微白,丘佰蹬蹬噔後退三步,單手捂著肋下,眼神仇恨的望著目光得意的龐虎。
肋下中箭,劇痛與鮮血讓這位陳軍隊長的實力下降了至少三成。
再加又要提防一旁虎視眈眈,冷箭在手的關鵬,丘佰在與龐虎的廝殺中,已經岌岌可危。
「丘黑子,降吧,我大楚不殺降兵。」鋼鞭低垂,龐虎咧嘴低笑,在他看來,丘佰已經是強弩之末。
打也打不過,逃更是會把自己的後背,暴露給關鵬這樣的弓手。
投降,是他活命的唯一選擇。
面對這老對手的勸降,丘佰卻並沒有表現出憤怒和屈辱,反而勾起嘴角,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容:
「投降?龐虎,你難道以為我們這麼多次攻城,就真的只是在消耗你們嗎?」
望著丘佰那道詭異的笑容,龐虎眉頭微皺,但很快又鬆弛下來:
「丘黑子,你拖延時間的法子,可真老套啊。」
「拖延時間?哈哈哈,白痴,你看看你們身後吧。」一陣肆意大笑,丘佰神情戲謔,抬手指著龐虎的身後。
那是……
微微偏過身子,關鵬的瞳孔陡然放大。
只見城內方向突然火光沖天!
繚繞紛飛的烈焰將大半個天幕都暈染橘紅色,滾滾濃煙瀰漫,像是要整座城池徹底吞沒一樣。
「那個方向是……糧倉!」認出了火光最盛之處,正是楚軍的糧倉之地,龐虎神情頓時驚怒,扭頭怒視丘佰:
「你個狗日的!」
「哈哈哈哈。」看到龐虎憤怒的表情,丘佰快意大笑:「壽城依山而建,易守難攻,想要強攻下來,難度太大。
所以我們每次攻城,都只是佯攻,真正目的是把我們的探子,混入城裡。
不過你們防的也真嚴,我們花了那麼大功夫,才混進去七個人。」
「你少在這放屁了,糧倉雖然守兵不多,但也有二十名持刀兵士駐守,你們七個人就想攻破糧倉守衛,根本不可能!」龐虎冷聲反駁。
「是啊,七個人確實不多,可這城裡,除了你們,還有不少人呢……」眉頭微挑,丘佰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眼角的笑意愈發濃郁。
「你放……」聽出丘佰的話外之音,龐虎剛想叱罵,可話到了嘴邊,卻又弱了下去。
陳軍圍城半月,整個壽城宛如一座孤島,無人問津。
沉重的生存壓力下,別說是城內的普通百姓,就連軍營里許多士兵心理上都難免出現動搖。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在旁邊推脫助瀾,或者……許以重利,蠱惑人心。
那有些事情,就不是不可能。
「沒了糧草,我看你們還能熬幾天!」冷笑看著龐虎,丘佰眼神陰戾。
壽城大營之所以能被圍半個月,還保持頑強抵抗的原因,就在於其渾厚的後勤儲備。
整個壽城糧倉內儲備的糧草,別說是半個月,就算是再打一個月,也一樣能撐下去。
而只要有吃的,那對於守城的楚軍士兵而言,就還不算絕境,他們就還能堅持下去。
所以陳軍不惜丟下幾千條士兵的命,魚目混珠把探子送進來,燒了楚軍的糧倉,就是要讓他們陷入死地。
沒了糧草,最多七八天,壽城定能不攻自破!
撂下狠話,丘佰的眼神微微一抬,突然抬手將牛尾尖刀狠狠擲向關鵬,自己則轉身迅速朝後跑去。
「卑鄙!」
眼看尖刀飛向關鵬,龐虎怒罵一聲,迅速縱身馳援。
飛刀速度極快,恍若一道銀色閃電直奔關鵬的面門,這一刀若是紮實了,關鵬必死無疑。
生死瞬息!
關鵬只覺得一道銀光眨眼間就到了自己面前,想躲,已經來不及了。
叮——
就在關鵬下意識閉眼迎接痛楚時,震耳尖銳的碰撞聲炸響,鋼鞭與尖刀同時掉落在了他的面前。
喘著粗氣,龐虎咽了口唾沫:「媽的,差點沒趕上。」
龐虎扔出手裡的鋼鞭砸飛尖刀,救下了關鵬,而趁著這個空檔,丘佰也逃到了城牆邊,躍身就跳上雲梯。
糧草沒了,下次丘某再來,就是壽城大破之日。扭頭看了一眼壽城上奮戰廝殺的楚軍,丘佰露出冷笑。
可就在這位陳軍隊長準備順著雲梯撤離時。
一道破空的戾嘯聲驟然襲來!
隆隆巨響,震得人耳膜生疼。
「什麼?」太陽穴狂跳,感知危險逼近的丘佰下意識想要抽刀抵擋。
可手臂剛抬起,就想起自己的尖刀已經扔向了那個弓手。
手無寸鐵,無奈之下丘佰只能抬起手臂,準備用血肉之軀抵擋激射而來的利箭!
砰——
轟然悶響,丘佰的神情陡然一滯!
一根通體泛著幽光的純鐵製箭狂暴碾碎了他的手臂,順著太陽穴的位置,筆直插進腦顱里。
漫天血肉,如雨暴灑!
用盡最後的力氣,丘佰吃力移動視線,看向箭矢飛來的方向。
一名虎背蜂腰,面容冷硬的男子正緩緩收弓,凌厲的眸子恍若箭矢,刺的人眼睛生疼。
「好……箭法……」口中吐出這輩子的最後三個字,生機斷絕的丘佰仰面從雲梯上砸了下去。
「丘……丘隊長死了!」
丘佰的戰死如同擲入平靜水面的石子,霎時間在陳軍陣營中激起了巨大的波瀾。
隊長級別的存在,無論在哪一方都是核心級別的人物,戰力更是強橫無比。
楚陳兩方的廝殺持續了半個多月,普通士兵死了幾千人。
可隊長級別戰死,是頭一次!
「天佑我大楚!兄弟們!給我把這群陳狗統統宰了,一個不留!」
吼聲如雷,滿臉是血的呂振峰振臂一揮,巨力揮舞下的大槍碾爆空氣,將身前三名寧兵攔腰轟殺,爆碎的殘肢血肉直接在原地下起了一場血雨。
「殺殺殺!!!」
城牆上,楚軍的嘶吼聲震天動地,洶湧澎湃的高昂士氣徹底壓過了寧軍。
望著氣勢衰敗,顯露敗像的陳軍,關鵬眼神一閃,攥緊大弓就要上前。
這可都是行走的技能熟練度啊!
可就在關鵬興致沖沖往前走時,一道高大身影忽的來到他身邊。
「小子,有興趣跟我走一趟嗎?」低沉的嗓音後是一張稜角分明的冷硬面龐。
詫異看著面前的林騰隊長,關鵬不禁問道:「走?去……去哪?」
脊背筆直如槍,林騰微微昂首,泛著冷光的眸子看向那橘紅繚繞的城內。
察覺到林騰的視線,關鵬頓時瞭然。
這位林大隊長應該是要去鎮壓城內的暴民叛亂。
只是他不明白這位林大隊長為何會突然邀自己同去。
雖然心裡一本糊塗帳,但面對隊長的親自邀請,關鵬沒有多少猶豫,直接點頭應道:「關鵬謹聽隊長吩咐。」
「好,跟緊我。」輕應一聲,林騰背起墨黑豹筋短弓大步朝著城下走去。
攻城大戰,城牆上慘烈的搏殺觸目驚心,流淌的血水匯聚成小溪,順著梯台向下流淌。
而牆後的城內,此刻卻安靜的仿佛一潭死水。
足以容納三輛馬車並排馳騁的寬闊街道上,入目可見,幾乎所有商鋪全部大門緊閉,唯有兩三家經營著米麵柴油的鋪子還點著燈籠,開著半扇門板。
十數天的圍城攻伐讓壽城內的平民宛如驚弓之鳥,莫說是開門做生意,就連家門都不敢賣不出半步。
那幾家僅剩柴米油鹽的鋪子也是在壽城大營的強制要求下,才無奈開門。
望著眼前淒涼的街景畫面關鵬心裡微微觸動。
在他的記憶里,沒有戰爭時的壽城,此時正是熱鬧的時候,滿街的商鋪地攤可以擺滿大半個街道,跟現在一比,簡直雲泥之別。
「別分神,跟緊了。」似乎是察覺到關鵬分神,林騰開口提醒。
「是!」小聲應道,關鵬集中起注意力來。
壽城主城門距離糧倉有將近一千五百米的距離,關鵬跟著林騰一路小跑著趕過來,大約用了十分鐘左右。
作為軍事重地,壽城糧倉原本有一支百人腰刀隊配合二十名弓手駐紮,再加上糧倉的圍牆都是用開鑿出來的巨石圍砌而成,沒有三百人以上成編制的軍隊進攻,根本不存在被攻破的可能。
但由於半個月的圍城戰,糧倉的駐兵被抽走了大半,圍砌的石牆也被破開,製作成落石,用作防守。
這就導致陳軍策反燒糧計劃有了可乘之機。
糧倉斜對面的二層瓦房上。
關鵬與林騰半蹲在房脊上,默默注視著上百名正在糧倉內肆虐破壞的暴徒匪民。
「林隊,就我們兩個,怕是阻止不了這些暴民吧。」看著那些手持火把,神色猙獰在糧倉里肆意破壞的暴民,關鵬皺起眉頭。
放火燒糧的暴民目測有一百多人,他和林騰兩個人,四隻手,就算是林騰身為隊長,戰鬥力要超出普通人許多。
但以一敵百這種事,他是不太相信的。
而作為神弓手……
微微低頭,關鵬瞥了一眼林騰腰上的箭囊。
嗯……六隻箭……加上我的,也才不到二十支……照這麼算的話,一支箭上少說也得穿六七個人……
淦!就是糖葫蘆也不能穿這麼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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