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其實我要感謝你。」

說到這裡，姒龍微微欠身，憤怒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卻絲毫無損他的皇者威儀，反倒恢復了那種一切盡在掌握的氣度。

「若是沒有你，我將永遠沉淪迷嬈的魅惑中，或許我從未認識她，畢竟那是有蘇之狐啊！不過若非如此，也沒有資格成為我的皇后。」

「姒龍，我記得她可是說要嫁給我啊！」

李青山吐出最後一個字，陡然發動虎魔嘯殺，狂飆烈風直衝天際。

姒龍並指如劍，一劍斬破烈風，連他的衣袂也未曾揚起：「天下絕色，唯強者居之。」

「說得好！」李青山右臂暴漲，一條獨臂橫亘天穹，五指虛張，籠罩姒龍：「攝！」

姒龍飄揚的衣發頓時凝住，彷彿被封於無形琥珀中。

李青山五指緊握成拳：「滅！」

姒龍身軀分裂崩潰，化作一團團氤氳金色龍氣。

「相當厲害的天賦神通，可惜無用。陽神變化，即是至柔，亦是至剛。」

龍氣凝結，恢復原貌，笑容不改。

李青山接連出手，施展出種種天賦神通，卻沒有任何一種神通能夠真正傷及姒龍。

羅睺小明沉默緊握彈弓，小安按劍也不出手，看著李青山一個人周旋。

與化身金龍時的狂烈大相徑庭，姒龍任由李青山展開攻勢，卻始終不還手，彷彿大人戲耍孩童。

李青山終於停手，微微喘息著。天地法則的束縛令他吸納靈氣都有些困難，妖氣恢復的速度十分緩慢。

而且鳳凰變唯一的天賦神通，鳳凰涅槃也沒有完全恢復，這一戰他至多能重生一次，再一次就要變蛋。

「很好，你終於意識到了我們之間的差距。何必對我怒目而視，作為對你的感謝，我已經讓了你很多招了。我知道你們三位的身份傳承都非同小可，若是你們任何一位的修為與我相同，我必將退避三舍。所以我其實不願與你們為敵，何不試著化敵為友呢？」

姒龍在大佔上風的時候，反而流露出和解的意思，似乎是忌憚李青山等人的身份畢竟，而不願惹上麻煩。

「如何？」

李青山掃了羅睺小明與小安一眼，彷彿也真有和解的意思。

姒龍微微而笑，沒有什麼比失去戰鬥意志的敵人更加容易對付的了。

是的，他從未想要和解。若是害怕李青山三人的身份背景，他早就想辦法和解了。然而大道爭鋒，豈容半分軟弱。修行到這一步，誰不是經歷了無數險惡。

而富貴險中求，阿修羅一族的神血、小安的白骨傳承、李青山的功法，是在人間道都難求的珍寶，值得賭上性命。今日若放過了他們，憑他們的血脈傳承，修行速度必定遠快於自己，難保將來不來報復，那才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安道：「他的傷勢還未完全恢復，想要拖延時間。」

姒龍心中一震，沒想到竟被她看穿了。

陽神至柔至剛，迅如閃電，無堅不摧，然而最怕心魔。肉身固然是終要拋棄的肉皮囊，但同樣也是渡過苦海的航船。在出竅的狀態下，必須以強大的心性修為進行自控，一旦走火入魔，後果不堪設想。

羅睺小明道：「可以一戰，不過要等雁影回來，剋制他陽神的速度。哼，小小一個人皇，也敢在我面前裝模作樣。」

李青山笑道：「別這麼說，人家還是很強的，需要我們四人聯手方可一戰。不過裝模作樣想要用攻心之術，也不看看對象。姒龍，你的命，老子要定了！」

「你們！」

姒龍露出怒色，再也無法維持那份皇者風度。神情變得凝重，今日一戰，決不能放過任何一人。

……

「東海到了。」

顧雁影挾蘇迷嬈從天而降，落在東海岸一座斷崖上。

在白雲簇擁中，斷崖高聳千丈，嶙峋陡峭，猶如刀劈斧鑿而成，可以俯瞰千裏海疆。

濕潤的海風撲面而來，水波澹澹，沙鷗翔集，一派壯麗祥和景象。

「雲崖山，好久沒來這裡了。」

蘇迷嬈流露出緬懷之色，這裡是雲州乃至天下有名的勝地，在漫長的時光中，她沒少來這裡流連，終至厭棄。

當時光充足到難以揮霍，就會變成巨大的負擔。

「雁影，你算是法家弟子，傳聞地獄道的最深處『無間地獄』，不再有任何刑罰，只是將每一寸光陰都拉長千萬倍，不知是不是真的。」

「不知道，從未有人能夠溝通無間地獄。」

她們手牽著手，一個紅顏禍水、傾國傾城；一個風流瀟洒，卓然不群。乍眼望去，宛如一雙璧人，在遊覽雲崖風光。

「一定要回去？」蘇迷嬈握緊顧雁影想要抽出的手。

「一定！」顧雁影堅定的道，她能夠憑藉混天之羽化身鯤鵬，可以迅速趕回龍州、重返戰場，這是在將蘇迷嬈帶來東海之前就考慮好的。

蘇迷嬈嗔道：「你說要聽我講青丘之國的事，原來是騙我的。」

「對不起，下次吧！」顧雁影認真道歉。

「我若是硬不放手呢？」蘇迷嬈皺著瓊鼻，更像是撒嬌。

「你若是喜歡，這隻手就送給你了。」

從握住蘇迷嬈的手的時候，她就有這樣的準備，並非壯士才敢斷腕。

「哼，誰稀罕！握著這隻手，不知有多痛。」蘇迷嬈大發嬌嗔，忽又關切的輕輕撫摸：「你痛不痛？」

顧雁影閉上雙眼，微微苦笑，再在這樣下去，她恐怕也會沉淪。若是沒有橫渡虛空的經歷，現在恐怕已經宣布投降。

心念一動，睜開鷹眼。一道罡風劃過，她的右手齊腕而斷，滴滴鮮血灑落雲崖。

緊接著，大風飛揚，鯤鵬展翅，擊水千里，盪盡層雲。

「此物就留給你做個紀念，我若還能回來，同我講講那混天大聖的事吧！」

蘇迷嬈望著那翼若垂雲的大鵬，心裡感到有些挫敗，到底是我懂得魅惑，還是那李青山懂得魅惑，一個個都像是著了魔一樣站在他那一邊，恨恨的將那一隻斷手拋還給她：「說了我不稀罕！」

顧雁影笑著道了聲謝，振翅破空而去。

蘇迷嬈雙足懸空在懸崖邊坐下，哀怨的道：「難道真的逃不過嗎？我明明只是想……做個好人。」

任何一個對有蘇氏有些了解的人，聽到這番話只怕都會目瞪口呆。

「罷了罷了，我本不想摻和到這場大殺劫中，但奈何紅顏薄命、天意弄人。」

自憐自哀之後，生出洶洶惡意：

「李青山，你若真能逃過此劫，我就助你將這三千世界、六道輪迴攪個天翻地覆，將我蘇迷嬈的大名傳至九天之上，哪怕是萬劫不復、魂飛魄散，也不枉此生為有蘇之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