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等一下……」

  王弘霞對祝夢雪笑了笑，然後走到屋內，對正在炫西瓜的何夏道：「兒子，那個阿姨給你介紹的女孩來了。」

  「啥子？」

  何夏一邊吃西瓜一邊刷手機，完全沒有聽到門口的對話，這年頭居然有堵門相親的？

  「女孩子都上門來了，要不你還是去見見，下樓散散步什麼的，別弄得太僵。」

  王弘霞勸何夏，畢竟是朋友介紹的，人都到門口了，直接攆走也太失禮儀。

  何夏關上手機，把瓜皮扔到垃圾桶里，問道：「到底是誰啊？」

  陌生人的話，何夏反倒一點負擔都沒有，但一說是曾經的同學，總會不自覺代入到曾經的那個年代，讓人有些近鄉情怯的類似感覺。

  「小姑娘說她叫祝夢雪，我瞅著有點眼熟，應該以前見到過。」

  王弘霞若有所思的說道，記憶有些久遠，畫面已經不太清楚了。

  「祝夢雪？」何夏皺眉思索，搖搖頭：「不知道，行了，那媽我出去走走，你在家吧。」

  說罷起身朝屋外走去。

  走出家門，何夏看到樓梯旁站著一位俏生生的女孩，自然就是祝夢雪。

  一身輕鬆的休閒裝，短T短褲帆布鞋，看不出是什麼名牌，比較普通。

  身高大概一米六五，勻稱的身材，非常新潮的鯔魚頭髮型，長得不算特別漂亮，有股機靈勁，是那種很活潑的女孩，比起高科技臉有種天然美。

  「何夏，好久不見咯，見你一面還真不容易呢。」

  沒等何夏說話，女孩先講話，約好的相親地點離這裡不遠，她等了一會沒見人，就想著過來看看。

  小時候曾到何夏家裡玩過，依稀還記得路怎麼走。

  「你……」何夏手指女孩微微一愣，隨後道：「付雪？」

  啪。

  祝夢雪拍了拍何夏肩膀，歪著頭笑道：「改姓名了，現在叫祝夢雪！」

  「原來是你啊……」

  何夏關上門，指了指樓梯。

  如果早早說付雪，他就知道是誰了，曾經的小學同學，住在附近不遠，小時候偶爾一起上下學，也在一起玩過。

  「什麼時候改的名字啊？」

  走出單元，何夏問道。

  看著曾經的小學同學出落得亭亭玉立，心中感覺有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

  不是那種想要如何的欲望，而是像一位曾經熟絡的親姐妹，忽然之間長大成人的感覺，吾家有女初長成？

  「高中時候的事情，你肯定不曉得啦。」祝夢雪笑著說道，她高中跟何夏不在一個學校。

  「連姓帶名一起改的情況可不多啊。」

  何夏隨意說道，左顧右盼心裡尋思去哪裡走走，從樓下乾巴巴站著也太遜了。

  「爸媽分開了，我就跟著我媽改了姓，不過雪字是我爺爺起的，不想換就留著了。」

  祝夢雪解釋。

  何夏稍稍一愣，尷尬笑道：「不好意思……」

  「沒什麼啦，我媽都不在乎了，我也不在乎。」

  祝夢雪略顯倔犟的說道，看得出心中尚有怨氣。

  何夏覺得這不是一個好話題，腦海中搜索曾經的記憶，然後指了一個方向，道：「去商場逛逛？」

  「可以啊！」

  祝夢雪沒有異議，眼睛不住的打量何夏，問道：「首先我要問你一個問題，為什麼相親爽約？」

  「沒啥，嘿嘿，就是……你就當我不好意思吧。」

  何夏爽朗一笑。

  「從小時候我認得你開始，就不知道你會不好意思……長大，轉性子了？」

  祝夢雪身子前傾回頭看著何夏，臉上帶著好奇的神色。

  「何夏，聽說你在京城，做什麼工作呀？」

  何夏翻著眼睛想了想，道：「還能做什麼工作，在一家小公司坐辦公室。」

  他不能真說無業游民，在老同學面前太丟面子了，尤其是長得還不錯的女同學，就算不發生點什麼，也想要留下一個美好的印象。

  但也不想實話實說，就形象的表達了一下，說起來也不算錯，只不過坐的辦公室是老闆辦公室。

  「我都沒去過京城，咱們小學同學好像就你去了北方，在那裡生活怎麼樣呀？」

  如今網絡發達，想要了解一座城市的概況很方便，但生活是另外一方面，也只有在一座城市生活，才能真正感受到一座城市的人文和特殊。

  「大，擁擠，繁忙，繁華。」

  何夏總結了四點，前面三點是他以前的感受，繁華是最近的體會，因為在之前繁華和他沒啥關係。

  「我去過最大的城市是星城和江城，等有機會去京城轉轉！」

  「現在交通發達，從星城坐高鐵去京城，休一下，上午出發都不影響吃晚飯，五六個小時就到了，三天小長假都能去玩玩，機會多多。」

  何夏笑著說道。

  祝夢雪無奈的看了何夏一眼，道：「老同學，你這話就太不食人間煙火了，我那麼說你可能不明白，那我換個說法，等有錢了去京城轉轉。」

  「啊，噢……」何夏表情微微僵硬了一下，他忽然想起曾經一個心理學實驗，說人只要換個身份換個環境，原來的性格都會發生改變，果然如此。

  一個月之前的自己，連煎餅果子要不要多加一個蛋都糾結幾分鐘，十分的小氣摳門。

  現在覺得幾百上千的高鐵票都不算錢，而且似乎根本就沒考慮過錢的問題，只考慮了時間。

  「你現在做什麼工作呀？」

  何夏順嘴問道，化解尷尬氣氛。

  兩人走到主街上，人稍微多了一些，路燈明亮車來車往。

  人行道上，祝夢雪指了指遠處一幢大廈，道：「從這裡就能看到，一家婚紗攝影工作室，我在那裡做新娘跟妝。」

  「挺好的工作，總能見證有情人幸福的走到一起，不錯不錯，哈哈，也難怪你要出來相親，平時接觸的客戶都是一對一對的，圈子裡面沒有資源吧？」

  何夏笑著說道。

  祝夢雪聳聳肩，做了一個古怪的表情：「你是不是老了，為什麼說的話跟我媽一模一樣，實話跟你講啊，真不是我著急相親，是我媽委託親戚朋友的……」

  無論男生還是女生，二十三四歲的年紀肯定不著急，大多情況都是長輩在躥騰，有些年紀稍微大一點的家長，恨不得孩子大學畢業就抱個娃回家。

  「前面我推了兩三場，這一次聽說是你，我才過來的，不過你放心，我不是真的為了找對象，就是跟老同學好久不見，想見個面啦。」

  似乎怕何夏有負擔，專門解釋了一句。

  何夏點點頭表示理解，隨後兩人聊著一些不咸不澹的話題，說說曾經，講講以前的老師，過去的畫面歷歷在目，彷佛就在昨天。

  雖說學校已經開學，但街上仍然有很多學生模樣的人，三兩成群，穿梭在街旁一家家商鋪之中，空氣中瀰漫著青春的氣息，整條街道都顯得年輕了幾分。

  兩人邊走邊聊，便走到湘市最早的商業區，老牌的商場在新勢力擠壓之下失去往日輝煌，但還在經營。

  「這個地方十年過去都沒有太大的變化。」

  站在基建營路口，何夏心中十分感慨，上一次來這裡已經是三年前了，而好好逛基建營商場要追朔到高中時期，跟著老媽過來給自己買衣服。

  「物是人非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祝夢雪雙手背在身後，仰面看著霓虹閃爍的燈光招牌。

  「別悲春傷秋了，走吧，進去逛逛，秋天來了，該添衣服了，我送你秋天第一套，呃……秋衣秋褲！」

  何夏笑著說道。

  「好傢夥，人家都流行秋天第一杯奶茶，你送秋天第一套秋褲，阿伯，您貴庚啊？」

  祝夢雪俏皮的問道。

  何夏虛晃了一下手掌，好懸把祝夢雪當成潘蘭昕，一巴掌就要拍到屁屁上。

  「就是送你一套秋裝，出來相親嘛，做做樣子，不能讓你空手而歸。」

  祝夢雪給何夏的感覺還不錯，不是那種讓人煩的女孩，勾起了他曾經的一抹美好童年回憶，不介意送點小禮物。

  「衣服就算了咯，請我喝杯奶茶唄。」

  祝夢雪指著一邊的奶茶鋪說道。

  「沒問題。」

  何夏買了兩杯奶茶，遞給祝夢雪一杯，兩人坐手扶電梯上樓，送不送衣服兩說，先逛逛。

  晚上七點多，商場的顧客不少，湘市的九月仍然十分炎熱，商場有空調吹，吸引了很多附近的人過來納涼。

  二樓就是品牌女裝，兩人上樓之後往右拐，何夏說了一個有意思的笑話，祝夢雪正看著他咯咯樂，忽然前方一道人影傾斜。

  「哎喲！」

  一名看上去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半躺在地，一隻手摁在腰部，一手指著祝夢雪。

  「你走路不長眼睛，看不到有人，哎喲，撞死我了，骨頭斷了！」

  男子一臉痛苦表情。

  事情發生在瞬息之間，何夏跟祝夢雪都愣住了，兩人腦海中均是冒出一個詞：碰瓷。

  男子叫嚷的聲音不小，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四周圍十來人駐足看起熱鬧。

  「大叔，你確定是我撞的你？我可沒碰到你啊！」

  祝夢雪尷尬的解釋，想要去攙扶男子。

  何夏一把擋住祝夢雪的手，搖了搖頭。

  剛才祝夢雪在看何夏沒有注意前方，何夏倒是看得比較清楚。

  他和祝夢雪拐彎之後正準備往前走，男子擋在祝夢雪的必經之路上，還沒等兩人反應，就倒了下去！

  按照當時的情況，祝夢雪離那男子還有大概一個身位的距離，如果換個角度看，還真就像是撞的。

  如果換做是他一個人，在男子倒地的瞬間，他就能夠將其扶住，想要假摔都沒可能，但是剛才身邊站了人，正擋住了手，而且聊天開開心心，精神放鬆，根本沒想這些事情！

  「你沒碰到他，剛才沒有，現在也不要碰，一碰到就說不清楚了！」

  何夏對祝夢雪說道。

  「嘿，你這個滿哥就有意思咯，你女朋友把我撞了，還不讓她扶我起身，真是蠻霸道啦！哎喲，疼咧，你們莫想走！」

  一邊吆喝，男子身手就掐住祝夢雪的腳腕，痛苦哀嚎。

  「誒，你別……你鬆手啊，你到底要怎麼樣？」

  祝夢雪嚇壞了，心裡無比後悔，對相親這件事都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別動手動腳，把手拿開！」

  何夏看到男子的動作心中一陣鬱悶，這要換做是其他世界，他一腳過去，整條胳膊從肩膀頭子直接卸掉，輕鬆解決問題了，可現實世界不能那麼簡單粗暴！

  習慣了簡單粗暴，當無法使用非正常手段的時候，他一時半會還真沒轍……

  男子躺在地上，見周圍人越來越多，他更來勁了。

  「我把手鬆開？鬆開你們就跑了！我要怎麼樣？你個傢伙撞了我還這麼蠻橫，大家看看啊，現在年輕人真沒有道德啊！」

  拙略的演技並沒有得到周圍人們的認可，因為四周圍大多數都是年輕人……

  「賠錢！至少兩萬塊，我要做全身檢查！」

  男子仰脖說道，依然保持著痛苦的表情，倒是很敬業。

  祝夢雪再次甩了甩腿，奈何對方抓得很緊，還真弄不開，聽到對方開口就要兩萬塊，一陣頭大。

  「大叔，你明明就是自己摔的，賴我身上做什麼，商場裡面多得是監控，你再不鬆手我就報警了，調監控一看就清楚了！」

  「你打啊，我還巴不得警察來了給我做主呢！」

  豈料，男子壓根不怕祝夢雪報警，態度強硬。

  「這麼大歲數了，還做這種事情，一張口就要兩萬，太不要臉了！」

  「人家小姑娘能把你一下撞倒咯？」

  「想碰瓷也太不專業了，去多學幾年再出來創業吧，免得丟人！」

  「別喊兩萬了，你說個兩百，看人家願不願意施捨給你。」

  周圍圍觀的人們臉上均是露出鄙夷的神色，所有人基本都沒看到事情經過，但基本能猜到真實情況。

  何夏厭惡的看了男子一眼，道：「看你歲數不小，你現在起身離開，我不為難你！」

  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代表心中已經非常生氣了。

  可惜男子根本感受不到何夏的情緒，加上何夏面目俊朗年紀輕輕，他根本就不怕，怒道：「你們撞人，還要為難我，我倒要看看怎麼為難我！」

  「讓讓，讓讓，沒什麼好看的，讓讓，麻煩讓一下！」

  扯皮過程之中，商場的保安趕了過來。

  「這……大叔啊，地上不涼嗎？起來算了咯！」

  分開人群走到切近，三名保安看到場景之後頓時抓瞎……

  行竊、搶劫或者偷拍之類，是最好處理的，抓到就是一頓揍，然後移交派出所。

  眼前這種情況是保安最害怕的情況，一個處理不好就會沾包，萬一搭把手把人扶起來，對方直接昏死過去或者怎麼樣，那真是怎麼講都講不清，肯定面臨賠償。

  「保安同志，你們來得正好，千萬莫讓這兩個年輕人走了，他們撞了我都不說送我上醫院檢查，錢也不賠就想跑！」

  男子看到保安來了，更加來勁。

  三名保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起看看何夏，均是面露難色。

  何夏忽然笑著搖搖頭，低頭看向男子，道：「心情好好的出來逛街，碰到你算我倒霉……」

  男子心中一喜，以為對方要準備花錢免災了，可結果對方話鋒一轉。

  「我剛才是不是已經給過你一次機會，你自己沒把握，可不能怪我了。」

  說罷，何夏看向三名身強體壯的保安，道：「三位，這個歹人忽然襲擊我朋友，你們作為保安可一定要為保護顧客安全啊！」

  ？？

  三名保安加上地上躺著的男子均是一愣，四周圍人群同樣也是一靜，場面一度只剩下商場播放的音樂。

  祝夢雪面色古怪的看著何夏，不知道他要幹嘛。

  「我現在很害怕，臨時聘請三位為我的私人保鏢，請立刻解決暴徒，快，現在就入職，立刻發工資，支持微信和致富寶。」

  何夏十分認真，掏出手機對三名保安說道。

  「大哥，你莫開玩笑……」

  三名保安呈品字形站位，為首一人的地位明顯要高一點點，或許是小隊長，或許是老員工，乾笑了一聲，擺擺手。

  「對，你們不要信他的，我才是受害者，他能有個屁的錢，他有錢就賠我了！」

  男子躺在地上不依不饒的拱火。

  祝夢雪都差點忘了腳踝被別人掐著，聽到下面有人喊話才想起，又掙扎了幾下，暗道，就算有錢也不給你，討厭死了！

  「認真的，來個收款碼！」

  不自覺之間，何夏發動了被動技能。

  保安頓時覺得對方的話還真有幾分可信度，而且就算不可信，先收錢看看，萬一對方給得多，也不是不能處理……

  將信將疑的拿出手機亮出收款碼。

  「做保安很辛苦，總會遇到各種歹人，吃點好的喝點好的！」

  說話之間，何夏轉帳過去。

  「個十百，這……個十百……大哥，你要我們怎麼做！」

  拿到錢的保安看到屏幕之後呆了一下，隨後頓時精神抖擻，立正站好整了整頭上的帽子，就差給何夏表演一個正步走。

  四周圍的人群很好奇，不知道年輕帥哥到底給了保安多少錢，居然讓他們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還有你們倆，都辛苦！」

  何夏繼續對另外兩名保安招招手。

  保安小頭頭臉上表情精彩，還以為這筆錢要三人分，沒想到一人一份，精神頭更足了！

  兩人見他們老大瞬間變臉，知道這是發財了，趕忙亮出收款碼。

  飛快，兩筆錢到帳。

  「老賊！」見小弟們收完錢，保安頭頭指著地上躺著的男子怒斥：「乾坤朗朗法治社會，富麗堂皇的商場內竟公然猥褻花季少女，當我們維護正義的保安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