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後日談

  晌午，茂密的森林中，一隻小松鼠正在撿拾著地上的堅果。

  突然間，它身下由青苔覆蓋的地面，不知為何開始輕輕顫動，預示著即將發生的巨變。

  一陣低沉而嘶啞的龍吟聲緊跟著傳來，慢慢地，這聲音越來越響亮，如同一記記震撼的雷鳴。

  下一瞬，一頭龐大無比的巨龍從森林深處衝出，攜著狂暴的風流，躍過小松鼠的頭頂。

  巨龍蒼老的鱗片散發出深邃的黑光，其高度比森林中的參天大樹還高，巨尾在空中猛甩，像是要撕裂整個天空。

  黑龍奔馳而過，每一步都帶起地表的震動和木葉的飛舞，岩石被碾碎，大樹被掃倒，籠罩森林的寧靜被完全打破。

  細碎的樹枝和殘骸四處飛散，形成一片凌亂的景象。

  「羅格思！快用你無敵的奇蹟想想辦法啊！」

  露菲亞騎在羅格思的脖子上，雙手緊抓著羅格思的頭髮，她回頭望著那條緊追不捨的暴怒巨龍，語氣焦急地出聲道。

  「不是說好了，將實力壓在初入黃金的階段！來體驗冒險的樂趣嗎？！」

  羅格思拍打著頭上的雙手，試圖讓其抓握的力道輕上一些。

  他話音剛落，狂奔中的巨龍張嘴一口吐出炙熱的龍息，瞬間將周圍的樹木點燃，熊熊烈焰吞噬了森林的大片區域，讓整個天空快速瀰漫起黑煙。

  羅格思身旁的艾莉娜左手抱著一本黃金鑄就的大部頭書籍，她見到身後的景象，連忙抬起右手，匯集起帶有寒冰氣息的魔力洪流，化作白焰流火猛甩了過去。

  兩道火焰的交匯處因持續的衝擊，摩擦出猛烈的震動，激起了耀眼的光芒和震耳欲聾的轟鳴。

  「再體驗下去，我們都會被烤焦的。」另一旁的愛麗絲也跟著出聲，語氣疾速地勸解道：「羅格思！快對它使用奇蹟吧！」

  黑龍見四人因它的吐息而滯緩了速度，即刻站立而起，強大的氣場擴散開來，它威嚴的頭顱高高抬起，在陽光的照耀下投下沉重的陰影，形成了巨大的壓迫感。

  「愚蠢的螻蟻們！竟然敢盜取吾的財寶！可知吾是偉大的維里德亞……」

  未等黑龍用恢宏的嗓音介紹完畢，羅格思便無奈地抬手，在這陣陣嘈雜中打出了一個微不可聞的響指。

  剎那間天地靜謐，黑龍的雙眸先是驟然變得極度驚恐，隨即逐漸迷茫，進而又開始渙散而無神采，巨大的身軀隨之轟然落地，揚起一片漫天的灰塵。

  艾莉娜頗為嫌棄地揮手煽動著塵埃，她召出羅格思的魔導書，從中取出兩根撬棍。

  露菲亞也熟練地從羅格思身上跳下，她拿過一根撬棍來到巨龍的脖頸旁，同艾莉娜一起對準了逆鱗撬動起來。

  愛麗絲也從魔導書中掏出一個大麻布袋，來到兩人的身旁，一起篩選著藏在漆黑鱗片下值得收取的寶物。

  「我們是冒險團隊對吧？」羅格思看著三人熟練無比的動作，以手撫額嘆息道。

  數年前，他們幾人決定以冒險的形式遊歷大陸，最開始大家還很正經，但不知從何時起，事情就發展的逐漸不對勁了起來。

  「不要傷害這頭龍，難得遇見一頭會收集遠古魔導典籍的巨龍，我已經給它做了標記，十年之後我們再來找它一次。」

  艾莉娜沒有理會羅格思的疑問，她把東西拾掇的差不多後，便將此次的收穫盡數塞進了魔導書，拍打著雙手平平言道。

  羅格思見狀微微聳肩，他撥弄著頭上沾染的雜草，抬眸看過一眼天色，而後又望向西方：「時間還早，我們去距離最近的城鎮轉一下吧。」

  ……

  吉斯利市位於帝國西北部，它原本只是一個普通城鎮，但隨著魔能礦脈的發現，以及由羅格思「生前」主導的魔能技術的興起，使得它得到了疾速的擴張與發展，現在已經一躍成為了西北新興繁榮城市之一。

  市內的建築大多是由鋼筋水泥鑄造的高樓，街道狹窄擁擠，活躍著各色人群，商人和工人匆忙穿梭於熙熙攘攘的市井間，車馬喧囂不息地穿行在嘈雜的交通中。

  街道兩側大多是商店和市場，陳列著來自各個地方的商品和原材料，攤販們竭力推銷自己的產品，聲音嘹亮而急促。

  空氣中瀰漫著強烈的商業氣息，熙熙攘攘的交易使得整個城市充滿了緊張而喧囂的氛圍。

  羅格思一行人踏入吉斯利市後，艾莉娜與愛麗絲則習慣性地先行主動去尋找起了旅店。

  數年前艾莉娜就做下了她也要登神的誓言，且過程中不需要羅格思的直接幫助，也是因此，才會發生前不久他們一行人搜刮巨龍財寶中的魔導秘典的一幕。

  最初他們只是在忘記告知巨龍的情況下，拿取了對方收藏的一本由黃金鑄就的秘典，但可能是他們團隊專業度實在不高的緣由，而後使得巨龍發覺，在森林之中追了他們好久。

  對於艾莉娜的登神誓言，羅格思並無太多感想，因為無論成與不成，他都可以讓艾莉娜享受同神一般的永恆。

  不過他也理解艾莉娜的自尊，反正往後的時間無算，他樂得支持對方的理想。

  而愛麗絲則是在一路的冒險路途上不斷地繪製著精細地圖，想著能以此來造福世人，方便人類可以更好的進行開拓與避開危險。

  至於露菲亞，她並未和艾莉娜與愛麗絲一樣去尋找旅館，時刻完成著此類宏大的願景，而是直奔大型餐館，去探索起了美食。

  幾年來，這位公主都快要轉職成為了世界級的大廚，現在團隊內的伙食也大多是由她來負責的了。

  羅格思短暫告別三位少女，看著她們離去的背影，他一手撐著黑色手杖，一手摘著頭上的碎葉，開始漫無目的地踱步起來。

  比起露菲亞來說，他要更加的鹹魚，完全處在一種隨遇而安的狀態之中。

  「只需一枚銅幣，暢讀全國最新動態！先生們，女士們！有人想要來一份最新的帝都報嗎？！」

  一位帶著寬檐帽的小報童揮舞著手中的一摞報刊，不停在街道上高聲吶喊，他走著走著，突然撞到了羅格思的身上。

  「抱歉！抱歉！實在對不起！」

  報童下意識的不斷鞠躬致歉，直至看到眼前之人只穿著樸素的襯衫，打扮還有些凌亂之時，驚慌的臉色才緩解不少。

  「給我來一份。」羅格思將手杖夾在腋下，隨手變出一枚銅幣，遞給報童後，伸手抽了一張帝都報過來。

  《魔王城再起風波，邪教徒內鬥加劇，萬神殿似無進一步管束意願》

  報刊的頭條不再如以往只有文字，而是配上了圖畫，標題下方便是一個巨大的正三角體黑色巨塔的素描，巨塔的周遭高樓密布，已然初具城市的規模。

  羅格思被封印不過一年，他的失序淵摯友便找到了封印之地，並在周遭建立了據點，一心試圖幫助羅格思打破封印，讓他重獲自由。

  之後無底坑教徒得到消息，也趕去不少，並由此產生了諸多的鬥爭，再後來，羅格思一神教中的各大派別也摻合了進去。

  紛紛擾擾數年之後，三大勢力為了不再繼續空耗精力，奇蹟般地進行起了劃地而治，建立起了一座「聖城」。

  只不過期間摩擦終歸不絕，而萬神殿在最初嘗試圍剿後，發現這群邪教徒們就像蟑螂一樣根本無法根絕，過度的打擊只會使他們散落在周遭領地中影響治安。

  最終，萬神殿不得不做出了一定程度上的妥協，甚至還發現將這群蟲豸聚集在一起進行監控，反而更加省時省力。

  「先生也禮敬三重偉大者嗎？如果您有意願的話，我可以賣給您一份受到過公教賜福的三重螺旋紋樣，只要五十枚銅幣，童叟無欺。」

  報童見羅格思盯著黑色巨塔沉吟良久的模樣，突然神秘兮兮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圓形石牌，悄悄遞到了羅格思的身前。

  羅格思垂眸看到石牌上的三重螺旋，臉上不由失笑，微微搖頭進行了婉拒。

  「近些年來神跡頻發，而諸多神明中唯三重偉大者最為親近現世，也最為仁慈，您潛心禮拜，是真的有可能得到其賜福的。」

  報童看著羅格思不為所動的模樣，帶著煞有介事的表情，嚴肅地進行起了勸導：「如果您覺得價格太貴，我給您優惠，只需二十枚銅幣就可以拿下了，怎麼樣？」

  「神跡頻發？」羅格思目光再未去注視石牌，反而咀嚼起了報童的話語。

  自「耀光之主」剝離自身神性，主動降世之後，也有不少無底坑與失序淵，甚至創世山的神明因各種緣由做出了類似的舉動。

  凡神明必留存於過去，必暢遊在未來，哪怕自行剝離神性以化身降誕，死後也不過是回歸神國而已。

  只是祂們不同於羅格思，無法保留自身的記憶，降誕後也終歸只是極具天賦的常人而已，最多在覺醒後能有超脫常人的神性感知與明確的自我使命。

  說起耀光之主，羅格思最初並未太過關心，而且他發現如果不全開自身的權柄，也難以找到對方的降生之地。

  畢竟耀光之主有著「光」的權柄，而「光」亦有著操縱視野的根本象徵。

  不過在感知到耀光之主確實降世後，嬉笑藝員、享痛行者與歡宴之主三神主動找到他，要求他牽動現世的命運，使得祂們能與耀光之主一起降生在同一片所在。

  「真不敢想祂現在過的能有多開心……」

  想到耀光之主在三神的陪伴下能遇到的各類境況，羅格思就情難自禁的揚起了嘴角。

  報童聽不清羅格思在嘟囔什麼，正想著繼續推銷手中的紋樣之時，周遭的人群驟然爆發出一陣歡騰，向著同一個方向聚集了起來。

  「是戈若爾大人！那位繼羅格思大賢者之後，當代最年輕的賢者！他不僅是羅格思俱樂部的代理部長，好像還成功在聖赫爾忒開創了羅格思學院！今天正是他來遊行公開演講的日子！現在好像快開場了！」

  報童面頰泛起一陣興奮的神情，朝著疑惑的羅格思高聲解釋道。

  「代理部長？那部長是誰啊？還有他的小劍聖朋友是不是也跟來了？」羅格思輕輕頷首，繼續好奇地詢問道。

  「部長當然是羅格思了！而且劍聖就是劍聖，什麼時候是小劍聖了？還有魯卡大人正在北境處理惡獸呢，您是有多長時間不讀報了？」

  報童聞言流露驚奇，看向羅格思的目光就好似在看野蠻人一般。

  羅格思臉上浮出些許的慚愧，倒不是因為不讀報，而是他發現自己對徒弟們的關注實在不多。

  最近他只知道維蕾德雅在畢業之後正在到處搜羅龍裔同伴，並積極處理著一切與龍相關的禍難。

  這還是因為這小妮子幾乎每天都要向他懺悔禱告十幾次，而關於先前那頭黑龍的情報，也是他從維蕾德雅的禱告中得知的。

  其次就是米雅菈，對方不停地追捕著德利克，一追就是好多好多年，直到現在，他感覺「你逃我追」都快成那兩人的調情方式了。

  思至此處，羅格思凝視向遠方的高台，望著戈若爾站在台上的身影，呼吸間透出一絲輕微的慨然。

  世事流轉，這麼多年來發生了如此多的變化，但又好似並未改變太多的樣子。

  「在這發什麼呆呢？」露菲亞提著一大筐的食材，來到羅格思身旁，輕拍過他的肩膀：「沒看到樓上的艾莉娜與愛麗絲在向你招手嗎？我們快一起回去吃飯吧，來嘗嘗我最新偷學的手藝！」

  羅格思順著露菲亞的提示，抬眸看向遠方的高樓，確實見到了艾莉娜與愛麗絲正趴在窗邊遙望著他。

  「好。」

  他嘴角噙笑，欣然點頭，與露菲亞一同去往了艾莉娜與愛麗絲選好的旅店。

  「奇怪的傢伙……」

  報童注視著羅格思的背影，嘴中喃喃，而後他驀然發現，自己居然有些記不清方才那人的面貌了。

  不過很快戈若爾的演講聲便隨風傳來，頃刻衝散了他當下的困惑。

  「歡迎大家來到名為羅格思的時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