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川現在顯然也堅信，她的醫術比蔣嫣然更好。
蘇清歡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件事情，想了想后商量道：「你若是想帶著妹妹，是不是應該和你父皇商量下？」
「父皇肯定會答應的。」
燕雲縉雖然對燕念不錯，但是燕川有把握說服他。
比如，皇後身體不好，不應該勞累；蘇清歡可以幫忙調理身體和照顧她等等……
蘇清歡眯起眼睛看著燕川：「到了中原，你確定你一個人可以帶過來兩個孩子？」
「夫人宅心仁厚。」燕川恭謹地道。
蘇清歡：「……所以你是算計我？」
「燕川不敢，但我知道，您對皇後娘娘的愛護是真心實意的，愛屋及烏。」
蘇清歡無話可說。
她嘆了口氣，擺擺手：「去問你父皇。」
她倒是可以幫忙帶孩子，但是問題是，孩子離了父母真的好嗎？
她沒有發表意見，因為和燕川培養感情，對燕淙和燕念也十分重要。
「你答應了？」蘇清歡驚訝地問蔣嫣然。
「嗯。」蔣嫣然臉上露出笑意，「要辛苦夫人了。」
顯然，她也知道回去這重任，很大程度是是壓在蘇清歡身上的。
燕雲縉兒子都捨得，女兒也沒什麼捨不得的；但是他知道要徵詢蔣嫣然的意見，結果後者一口答應。
燕雲縉都說，「沒見過你這麼狠心的女人」。
「捨得？」蘇清歡問，「我倒是沒什麼，阿狸不在我身邊，阿嫵也要出嫁，我正覺得身邊沒人。」
不用她生，身邊還有那麼多下人幫忙帶，帶孩子這件事情就變成了樂趣而不是負擔。
「夫人，」蔣嫣然坦率地道，「您知道，我生性涼薄，燕雲縉和我也差不多，尤其對女兒。所以我貪心地想著，把兩個孩子送到您身邊，最起碼最初的幾年裡，希望他們能感受到，什麼是真正的……我也說不上來，反正那種家的感覺，我給不了。」
她有自知之明，對於兒女以後的路，她可以指點，但是事無巨細地照顧，毫無保留地付出，她自問做不到。
蔣嫣然想，她性格是有缺失的，她像她母親一樣，根本不知道如何去愛別人。
蘇清歡心疼地道：「嫣然，你不該如此不自信的。你和燕雲縉，現在不是很好嗎？」
生母帶來的傷害，真的伴隨了蔣嫣然半生，讓她一直自卑，覺得她身上帶著原罪。
「現在一切，都因為我命好遇到了夫人。」
蘇清歡眼眶濕潤：「非要惹我哭是不是？你自己做了多少，別人不知道，我心裡還不清楚嗎？」
蔣嫣然笑笑，「夫人，我要把孩子扔給您，您卻還說我千好萬好。」
這就是親娘才會有的疼愛。
她不認為自己能有這麼細膩的心思和愛意給她的孩子們，不是不想給，而是不能做到。
蔣嫣然又道，「其實我更希望燕川多去府里幾次，讓他知道，兄弟手足之間，不是只有自相殘殺。」
蘇清歡道：「既然你願意，那我就不勸你了。自己一個人在這裡，照顧好自己，遇到什麼事情三思後行，別任性，常給我寫信。」
燕川帶著弟妹一起送蘇清歡離開，燕雲縉帶著蔣嫣然親自把他們送出城去。
燕雲縉和蔣嫣然都很平靜，但是一起出來送行的韓妃則哭昏了幾次。
蔣嫣然忍不住側目。
燕雲縉眉頭一皺，要讓人去呵斥她，被蔣嫣然攔住。
「我只是羨慕她，感情充沛而已。走吧。」蔣嫣然道。
「這下好了，」燕雲縉高興，「就剩下咱們兩個人，不用忙活小崽子們了。」
蔣嫣然不理他。
情商太低的人，在他發病的時候跟他說話容易被傳染。
然而沒過兩天，原本應該二人世界、甜甜蜜蜜的兩人，卻爆發了異常激烈的爭吵，幾乎把燕雲縉氣得升天。
孩子不在身邊，蔣嫣然輕鬆許多，也有了閒情逸緻，帶著紅葉和宮女們去取雪水留著煮茶。
回來的時候雪滿衣襟，蔣嫣然在門口抖了抖身上的雪，把外面的大衣裳脫下來交給紅葉，囑咐道：「這是夫人給我的，你拿出去晾乾，不能近火。別人我不放心，你親自看著……」
紅葉答應，接過來，沖屋裡的燕雲縉屈膝行禮。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燕雲縉的神情陰惻惻的。
蔣嫣然也注意到了。
她不動聲色地推了推紅葉讓她退下，然後緩步走到梳妝台前坐下，一邊拔頭上的髮釵一邊從銅鏡中看著坐在書桌前，手裡裝模作樣握著一本書的燕雲縉：「誰又惹你了？」
燕雲縉極不喜歡讀書，所以他握著書，多半是心裡有事。
而且他那似笑非笑的冷臉，更是昭然若揭。
「你給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燕雲縉「砰」的一聲把書砸在桌上，發出極大的聲響。
他面色陰沉，聲音陰霾，像是把妻子捉姦在床一般憤怒。
兩人之間隔著近一丈的距離，蔣嫣然都能感受到他身上噴薄而出、不可抑止的怒火。
她沒有慌亂，被放下的墨絲如瀑，隨著她起身的動作輕輕晃動。
蔣嫣然走到桌子前，蹲身下去把飄到地上的紙撿起來。
看到紙張上熟悉的字跡，她立刻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果然……
她緩緩站起來，道：「這是我生燕淙和燕念之前寫下的，擔心我出意外，留給你的遺書。原本我讓紅葉處理了，結果她忙中出錯，漏下了這一張。」
如果說信紙上的內容讓燕雲縉怒火中燒，此刻蔣嫣然平靜的態度對燕雲縉而言就是火上澆油。
他喉結動了動，渾身散發出凌厲的殺氣。
蔣嫣然毫不懷疑，這一刻，他對自己動了殺心。
「給我點時間，」蔣嫣然開口，「我可以解釋。」
「給你時間？」燕雲縉怒極反笑，「你的解釋？你又想著顛倒是非，用謊言來騙我是不是！在你心裡，我燕雲縉從始至終都是一個頭腦簡單，可以隨意玩弄於鼓掌之間的人，是不是！蔣嫣然，你真是好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