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聽你的，都殺了。」

燕雲縉現在慢慢地也咂摸出滋味來了，別看小東西在自己面前勁勁兒的，在下人面前也是板著臉不苟言笑，但是除非招惹她，否則她基本不為難女人。

她大氣從容，心胸開闊，不是小肚雞腸的人。

燕雲縉與有榮焉。

「還有，找可兒。」蔣嫣然又道。

燕雲縉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跟她一起被擄走的，還有當初被她救下來那個丫鬟。

他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事情，但是還是點點頭，對燕川道：「找到你母後身邊的丫鬟。」

燕川有一瞬間的愣神，隨即大聲道：「是。來人，找萬可兒！」

他從來沒有喊過蔣嫣然一聲「母后」，一直喊她「皇後娘娘」，現在竟然有些恍惚。

不過也沒錯，既然蔣嫣然要找她的丫鬟，那就找吧。

蔣嫣然的聲音卻低沉了些，微微仰頭不讓眼角的晶瑩流下，她說：「她死了。找出她埋骨之處，帶她回家。」

燕雲縉的神情凝重，揮揮手道：「按照皇後娘娘說得做！」

後來蔣嫣然也沒有告訴燕雲縉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聽燕川說找到了萬可兒的屍骨后才道：「我要去拜祭她一番，然後，然後燒了把骨灰帶回去。」

萬可兒也是個愛美的姑娘，大概不希望死後屍體腐爛膨脹，卻久久不能入土吧。

蔣嫣然給萬可兒行禮，把頭上的髮釵拔下來插到她發間，道：「一起燒了吧。」

燕雲縉問：「她救了你？」

「嗯。」蔣嫣然道。

她被燕雲縉嬌養了這麼長時間，其實已經嬌氣了不少，能熬過來，多虧了萬可兒。

她是為自己而死的。

燕雲縉從腰間摘下塊玉佩遞給燕川，「同她一起埋了。」

大蒙的規矩，如果死後能夠得到貴人的饋贈一同下葬，是極大的榮耀。

皇上的賞賜，尊貴無出其右。

她既為他心愛的女人而死，他就要給她至上的榮耀。

回去的時候蔣嫣然有些沉默，左右沒有什麼事情，滅了吉阿，再也沒有後顧之憂，燕雲縉便讓燕川先帶人回去，自己留了一小部分人，帶著她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對於受過的傷害，兩人心照不宣的隻字不提，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兩人只是出來遊玩一趟的。

兩人都換了尋常百姓的服裝，遇到村莊集市就停下來看看。

蔣嫣然對大蒙的了解更全面了。

這裡比起中原，果然落後了許多，生活也差了很多。

想好的改善，一年來雖然覺得自己做了不少，但是現在看起來，於底層人民，還未見到什麼成效。

「是不是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沉甸甸的？」燕雲縉逗蔣嫣然，「要不要做一個千古賢后？」

「那就算了，自己幾斤幾兩還是知道的。」蔣嫣然淡淡道，「只要微弱的向好改變是因我而產生的，我就心滿意足了。」

「那你已經做到了。」

「什麼？」

「你給了他們一個更好的皇帝。」

嘖嘖，燕雲縉怎麼忽然開竅了，會說這樣動聽的情話了？

「我想喝馬奶酒。」蔣嫣然指著不遠處的攤位道。

秋天的遷徙已經完成，現在這個不知名部落的人已經定居下來，此刻熱鬧的集市正在開放著，兩人正攜手一起漫步其中。

「小酒鬼。」燕雲縉笑著刮刮她的鼻子，「小心喝醉了變成一隻小醉貓。」

「你未必能喝過我。」

「真的？」

「騙你的。」

燕雲縉：「……小騙子。」

可是兩人坐在攤子前，他看著蔣嫣然面不改色地喝下了一大碗，才確定她真的是有酒量。

但是即使這樣，他也不許她再喝了，道：「這酒後勁大。喜歡的話，回……家我讓人給你送更好的。」

「那我喝你的。」蔣嫣然把他面前沒喝完的搶過來，這次不捨得一口氣喝下去，小口小口地抿著。

燕雲縉笑罵：「小酒鬼。」

蔣嫣然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最近我就是特別饞酒。」

燕雲縉心道，只要不是借酒澆愁，怎麼都依你。

但是他細細看來，覺得蔣嫣然的狀態尚可，委實不像悲痛欲絕的模樣。

兩人頭埋在一起，正竊竊私語的時候，忽然聽到後面一陣嘈雜之聲。

回頭看過去，竟然是有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在當街打女人，而且是在用馬鞭毫不留情地抽打。

蔣嫣然的臉拉了下來。

蘇清歡長長吐槽中原女子地位低，但是來了之後蔣嫣然發現，大蒙的女子地位更低。

這一路走來，遇到的男人當街打女人事件就好幾次，而且周圍人都見怪不怪，根本沒人去拉，甚至還有人喝彩。

燕雲縉不知為何，覺得自己的臉都火辣辣的。

他剛想站起來制止，就聽到那施暴的男人罵道：「敢去偷人，再去偷啊！」

燕雲縉又坐下了。

這種罪過，別人救不了。

那女子卻抓住男人的袍子苦苦哀求道：「沒有，我沒有！」

「沒有你怎麼會懷孕？我出去半年，你懷孕三個月如何解釋！」

說著，男人憤怒地又揮舞著鞭子。

蔣嫣然站起身來：「她不守婦道，你休了她便是，為何一定要她性命？」

男人看著蔣嫣然和他身邊的燕雲縉氣勢不凡，原本要罵人的話也咽了回去，道：「這等奇恥大辱，是個男人就無法忍受！今日我非打死這賤人不可！」

「誰告訴你她有孕的？」蔣嫣然淡淡道。

女人似乎終於抓到了救命稻草，哭道：「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啊！」

男人愣住了，喃喃地道：「她肚子這麼大，難道不是懷孕嗎？我問大夫，大夫都說她是懷孕了啊。」

「你把那大夫找來，我當面問他！」

經過一番周折，終於證明了那女人雖然腹部大如笸籮，但是並沒有懷孕，只是積水而已。

而那大夫根本就是個庸醫。

蔣嫣然給她找出病因開了葯，並且當場用布圍著替女人放了許多腹水出來，當即肚子便小了許多。

女人千恩萬謝，男人也有些訕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