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歡和陸棄按照之前約定的那般一點點推進劇情的時候,腦子還在飛快地轉著。
賀長楷現在長進了許多,不,準確地說,他的謀士長進了許多。
他先令人製造出緊張,然後高高舉起,輕輕放下,落腳於蘇清歡不顧陸棄死活。
這完全是感情問題,誰能說刁民鬧事?
他們不鬧事,他們就想離間夫妻感情而已。
百姓通情達理,將士熱血維護,到最後,唯一不是的,成了蘇清歡。
蘇清歡滿臉受傷地看著陸棄,閉上眼睛,胸口起伏——她不斷告訴自己,假裝陸棄一無所知,是真的指責她。
這般一想,悲從中來。
她冷笑連連:「所以,將軍也覺得是我做得不對?」
「你覺得你做得很對?」陸棄咬著牙反問道。
「便是普天之下所有人都覺得我不對,都可以指責我,你秦放也不行!」蘇清歡字字錐心泣血,「我為你,幾生幾死,陪你風風雨雨,為你生兒育女,你一句失憶,就可以抹滅這一切嗎?」
「對便是對,錯便是錯。」陸棄臉色陰沉,「驚擾亡魂,算計夫君,你難以推脫!」
「好一個難以推脫。」蘇清歡後退兩步,倔強地抬頭看著馬上的陸棄,「好好好,你說我有罪,那你要怎麼發落我?」
「犯錯在前,不知悔改在後。念在你身懷有孕的份上,暫時罰你禁足,抄寫佛經贖罪;等你生產過後,再行處置!」
「你想怎麼處置我?」蘇清歡滿眼絕望,甚至沒有了替自己開脫之意,顯然已經失去了理智,「你憑什麼處置我?」
「憑我是你的夫君!」
「那便和離!」
這吵架的情景彷彿還是昨日,歷歷在目,蘇清歡雖然知道是假裝,但是心還是疼了。
該有多慶幸,在命運這樣殘酷的拐角,他還能追上來,重新愛上自己。
如果他沒有……現在兩人的命運,說不定已經截然不同。
只要她搬出了將軍府,怕是就不會再迴轉了。
「將軍!」
「夫人!」
將士們立刻分成兩派,力勸兩人不要再吵。
「先把夫人帶回府中,不,帶到營帳中,我要盯著,不許放水!此事一定要給邊城百姓一個交代!」陸棄虎著臉道。
蘇清歡懷孕,加上向來受尊重,倒沒人敢拉扯他。
侍衛上前好聲勸道:「夫人,快去歇著吧。將軍在氣頭上,再吵就傷感情了。等回頭平靜下來,大家都會幫您說話的。」
蘇清歡垂下頭,似乎猶豫了片刻,又抬頭冷冷地掃了一眼陸棄,腰背挺直地跟著侍衛進去。
往裡走的時候,她還聽到那張老三替她求情,一派深明大義的模樣。
呵呵。
後面的事情蘇清歡就不管了,鬧了這半天,她累了又餓了,身邊又沒有旁人跟著,她在陸棄營帳里只翻到了幾塊紅薯干,想來是給小蘿蔔準備沒吃完的,便坐在榻上啃著紅薯干。
陸棄進來的時候,她啃得口渴,正要給自己倒水。
「別喝。」陸棄大步上前。
蘇清歡便笑:「犯了錯,將軍只說禁足,可沒說禁水禁食吧。」
陸棄從她手中奪過茶壺,摸摸冰涼的壺身道:「你有孕,不能喝冷水,我讓人燒水去。」
蘇清歡不知道腦子怎麼抽風了,在這種情況下竟然想調、戲他。
她眨巴眨巴眼睛:「你說得對。我體寒,便是尋常來葵水的時候也不能喝冷水。」
對於失憶的陸棄,葵水也是個乍聽很尷尬的詞語了吧。
果然,陸棄的臉色有些讓她不忍看,耳朵都有些紅。
蘇清歡沒忍住,抱著肚子大笑起來。
這時候的陸棄,太可愛了吧!三十多歲的男人,竟然被自己說到臉紅。
陸棄這才反應過來她是故意作弄自己,頓時惱羞成怒,甩袖出去,厲聲道:「燒熱茶來。」
然後又走回來,目光不看蘇清歡,自己坐在椅子上生悶氣。
「鶴鳴,是我錯了。」蘇清歡軟語相向,走過來十分自然地往他腿上坐。
陸棄吃了一驚,下意識地想往外推她,然而手剛碰到她的腰部,動作卻又變成了僵硬地挽住扶著她——她懷著身孕呢,所以他才不推開她。
嗯,就是這樣的!
蘇清歡感受到陸棄的僵硬,簡直都要仰天大笑了——活了兩輩子,卻只睡了一個男人,老天可能覺得心疼她,便又讓她再睡一遍清純小處nan,雖然是心理上的而不是身體上的。
隨即她便捂臉,難道是懷孕激素紊亂了嗎?
她怎麼變得這麼色迷迷的!人家陸棄還停留在摟摟抱抱都僵硬的階段,她竟然想著睡他。
蘇清歡,你真是夠了!
「你起來,到椅子上好好坐著,我有話跟你說。」陸棄強撐著道。
凡事適可而止的道理,蘇清歡懂,所以她乖乖地依言站起來,除了袖子有意無意拂過他的喉結,也沒敢做別的小動作,走到椅子上坐下。
陸棄定了定心神,道:「我已經把人都打發回去了。張老三的背景我也讓人去調查,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
蘇清歡看到他眼中有掙扎懷疑,雖然很想狠狠地對賀長楷補刀,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是:「鶴鳴,不用擔心。就算真是鎮南王,也只能說他對我不滿,並不是不顧兄弟情。」
她現在不是那個十七歲的蘇清歡,她知道了迂迴,知道了徐徐圖之。
這件事情,就算最後證明是賀長楷所為,陸棄對她的好感,並不足以讓兄弟反目。
她相信,賀長楷會有更多的昏招的。
要做的,就是沉住氣,以靜制動。
陸棄頓了半晌才說話:「無論是誰,我都會給你討個說法!」
蘇清歡其實很想問,他到底對賀長楷什麼態度,是否會選擇出兵幫他,但是她到底咽下了這些話。
「你留了我在軍營中,把嫣然也先接來,總不能讓她一直跪在府里。」
陸棄臉色有些陰冷:「她膽子太大。是不是我從前很寵愛她,你很難做不敢管,所以才養成她這般大膽放肆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