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歡原本以為,話說到這裡,世子會答應下來。
沒想到,他頓了片刻,還是道:「娘好好休養些時日,如果著實無聊,也可以邀請十八姑娘她們來府里玩。」
蘇清歡疑竇頓生,挑眉看他:「錦奴,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你不想我出去?」
「娘,我是害怕您再遇到危險。」世子垂下眼眸。
蘇清歡笑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總不能因噎廢食,謀反這種事情,難道一輩子還能遇到好多次嗎?」
多年以後,她再想起這句話,只差捶胸頓足,沮喪地對陸棄道:「我真是烏鴉嘴。」
世子咬著嘴唇不做聲。
蘇清歡直覺不對。
她想了又想,試探著道:「錦奴,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那些災民出事了還是……」
世子想了想,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免得日後她被打個措手不及。
他艱難地開口道:「娘,世人愚昧,您被擄走過,現在外面就有些難聽的話。我已經讓人去查,到底是誰在背後興風作浪。」
蘇清歡鬆了口氣,不以為意道:「我還當什麼事,原來你擔心這個。這點我早有心理準備,關於我的流言還少嗎?聽那些風言風語做什麼?再說,這次有大歡在,誰敢亂嚼舌頭,魏紳也不會放過。」
「不,娘,流言是針對您一個人的。」
「啊?」蘇清歡愣住,這是什麼意思?
世子解釋后,她才明白過來,原來是有人暗中造謠,說她和成王有不可言說的關係,所以陸棄與成王反目,成王離開之前也帶著她走。
蘇清歡怒極反笑:「有腦子的都不會相信,隨他們說去。」
她坦坦蕩蕩,不畏魑魅魍魎。
她的脆弱,在陸棄面前已經釋放殆盡,此刻心情明朗,無所畏懼。
「娘,沒有您想象的那般容易。」世子咬牙道,「您還記得出事前曾經救過一個發燒抽搐的女孩嗎?」
「記得。」蘇清歡點點頭,「她還有個哥哥還是弟弟,她娘是孫氏吧。」
「就是她。」世子眼中閃過憤恨之色,「那女孩後來又發燒了,別人勸孫氏帶她來義診,孫氏卻以您名聲掃地為由拒絕,說寧肯自己女兒病死,也絕不讓您……」
蘇清歡又氣又急,拍著桌子道:「她自己有那志氣,死了誰管?她憑什麼罔顧女兒性命!那孩子後來被救了吧。」
「沒有,死了。」
蘇清歡心裡悶悶地難受,一圈砸在桌子上:「愚不可及!」
世子想說,哪怕蘇清歡對孫氏的女兒有過救命之恩,她尚且人云亦云,眾口鑠金,更別提別人了。
可是蘇清歡雖然理解,卻很堅決地拒絕閉門不出:「我心裡有數,但是因為流言而中斷要做的事情,看在某些人眼中,才是坐實了流言。」
世子道:「既然您這麼說,後日我陪您去。」
「好。」蘇清歡欣慰地點頭。
「故去的兩家夫人,都要辦喪事,您是不是去弔唁一番?」
蘇清歡想了想,搖搖頭:「罷了,這段經歷,不堪回首。不管是活著的還是死去的,大抵都不願意再回憶起。」
再聯繫,不是聯絡感情,而是不斷提醒彼此曾經的狼狽。
她倒還好,只怕對於有些人,這是此生都不願提起的心魔。
第二日,蘇清歡在府里休息,竇璇、明珠、曹溦都來了,幾人在花園中搭了爐子燒烤敘話,蘇清歡簡單地把事情始末說了。
明珠贊道:「清歡從容鎮定,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真乃巾幗英雄。」
「我都嚇死了。」蘇清歡翻個白眼,「只是那種情況下,求生意念到底佔了上風。」
竇璇咬著肉串,嘴裡塞得鼓鼓囊囊地道:「我就知道嫂子會沒事的。」
「沒心沒肺。」蘇清歡笑罵道。
「都說我放哥哥是閻王,那黑白無常還敢抓你?」
竇璇一句話逗樂了眾人。
曹溦眼圈紅紅的,一直沉默著沒有說話。
蘇清歡笑著道:「我這次安然無恙,唯獨心疼溦溦替我縫製的小衣,被我那麼毀了。」
曹溦忙道:「那個要什麼緊,回頭我再給蘇姐姐綉,要多少件都有。」
明珠道:「你不在的時候,曹府的人還來鬧,跟溦溦要銀子。我本來還想找我哥幫她,不想她小小的人,膽量倒大,當著眾人的面痛斥繼母不慈,把他們說得灰溜溜走了。」
「做得好。」蘇清歡贊道。
曹溦帶著幾分倔強道:「我是決計不會讓她們從我身上撈一丁點好處的,大不了就魚死網破。」
「你是玉瓶,他們是瓦片,不能跟他們硬碰硬,別一味逞強,我們是一家人。」
明珠不無擔心地道:「也有那迂腐的,背後指責溦溦不孝,但是究竟是少數。」
曹溦道:「指責就指責,我這樣的,要不……」
她看看蘇清歡,有幾分羞澀之意,卻很快又道:「要不我就自梳不嫁。」
蘇清歡明白她指的是蘇明俊,心裡暗想,哥哥知道自己的事情,不知道是否著急,不過想來現在已經知道自己回來了,該放心下來。
想到蘇明俊自然想到太子,現在朝中他一人獨大,該是很得意的。
明唯下朝後就接走了明珠。
馬車上,明珠笑道:「大哥不用擔心,她一切都好,和從前一樣。」
明唯淡淡笑,目光中帶著瞭然:「我知道。」
「你讓人打聽她了?」明珠臉上露出不贊同之色。
蘇清歡和秦放的關係那般公開,大哥再這般做,未免落人口實。
明唯看著她:「沒有,只是我懂她。要不,千千萬萬的女人中,我為什麼唯獨對她情有獨鍾?」
這是他第一次正面承認他的愛意,明珠心裡卻不無遺憾。
「大哥,你終是遲了一步。」
「我知道。可是總是不肯死心……」
命運兜兜轉轉,未來的事情,誰能說好呢?
而世子府中,竇璇偷偷對蘇清歡道:「嫂子,金香園的蔡老闆你記得嗎?就是小黃瓜很好吃那家。」
「嗯,記得,怎麼了?」蘇清歡漫不經心地翻著鹿肉,心裡盤算著,陸棄應該也回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