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夫人推辭一番,但是看著自己和兒子們都著實狼狽,還是換上了蘇清歡找出來的衣服。
承了人家的好意,自然要找些話出來說。
司徒夫人問道:「你們這是去哪裡?今日幸虧遇到你們,否則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蘇清歡笑道:「我們也是進京,相遇就是緣分;舉手之勞,夫人別放在心上。」
世子忽然喊方長信,待他來到后道:「司徒大人不是姦邪之人,若是他問起,不必隱瞞身份。」
司徒夫人聽得一愣一愣的。
蘇清歡便指著世子道:「這位是鎮南王世子,我隨行照顧世子。」
司徒夫人忙帶著兩個兒子給世子行禮。
世子得體大方,道:「夫人不必多禮。」
蘇清歡問了兩個孩子年齡,笑著道:「你們三個年齡只差一歲,可以玩到一起。錦奴,帶兩位司徒公子一起玩紙牌去吧。」
世子嘆了口氣:「您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讓我們探討一下詩詞歌賦嗎?」
蘇清歡大笑著道:「別裝模作樣,小心一會兒在兩位公子前露餡。你不愛讀書,人家可是勤學苦讀。」
世子假裝無奈:「您就別說了。」
兩人說話間,氣氛就緩解了許多,柏林和仲同也把對世子的敬畏和戒備放下不少,被世子拉著,三人很快玩到一處。
司徒夫人對蘇清歡有些好奇,她到底是什麼身份,能和世子如此親昵?
但是她不好意思問,只順著蘇清歡的話同她聊著。
在雨中艱難行進了半個時辰后,眾人終於找到了一處廢棄的城隍廟暫時避雨。
雖然城隍廟破敗不堪,但是好歹能夠遮風擋雨。
司徒清正過來向世子致謝,世子得體地回答,態度不親近,也不疏離。
蘇清歡讓白蘇和白芷取出乾糧、滷肉、點心瓜果給眾人分。
司徒家準備的吃食都在馬車深陷泥水時掉落,已經無法再食用,蘇清歡笑著道:「行路不易,我們備了些粗糙的飯食,若是不嫌棄,就將就著用些吧。」
司徒清正看兩個丫鬟把所有吃食分給所有人,並沒有分高低貴賤,連馬夫都吃得一樣,便對一直看她的司徒夫人點了點頭,對世子拱手道:「多謝世子相助。」
蘇清歡坐車疲頓,不想吃東西,便撿了個羊角蜜在手中,小口小口啃著,和司徒夫人說話。
「夫人您不必拘謹,兩位公子也是。我們準備的吃食足夠兩三天食用,不用擔心。」
司徒夫人感激地道:「蘇姑娘,多謝你了。」
她自己並沒有吃,挑了兩個包子,分別塞給柏林和仲同,兩個孩子餓壞了,大口大口吃著。
蘇清歡把自己面前的滷肉推過去:「這是我借了客棧的廚房自己做的,夫人嘗嘗。」
白芷坐在旁邊,一口饅頭一口滷肉,腮幫子鼓鼓的,笑嘻嘻地道:「您嘗嘗,我們夫……姑娘的手藝可好了。您看他們,吃得都不抬頭。」
司徒夫人見眾人都在分食滷肉,這才拘謹地接過來,分給兩個孩子,自己撿了最薄的一片慢慢嚼著。
「蘇姑娘,你怎麼不吃?」她問道。
「我坐車難受,看見飯食覺得膩,就喜歡吃點瓜果,您不用管我。」蘇清歡笑道,「等到了投宿的客棧,再好好吃一頓。」
司徒夫人道:「這麼好吃的肉,都是瘦肉,怎麼會膩?」
說完,她又覺得語失,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蘇清歡只當沒注意到她的不自在,笑道:「多謝夫人誇獎,我喜歡下廚做給別人吃,自己吃不了多少。看著別人吃得香甜,我心裡就高興。」
仲同年紀小些,吃完包子和滷肉,又偷偷看著蘇清歡手裡的羊角蜜。但是並不敢放肆地看,只像小老鼠一般偷看。
蘇清歡從身後又拿起幾根甜瓜遞給司徒夫人:「給兩位公子解膩。」見她要推辭又道,「夫人別客氣,不值什麼錢的東西,若不是夫人,我昨天被人訛去的,就是四筐甜瓜的錢。」
司徒夫人聞言接過一根,從中間掰開遞給兩個兒子。
蘇清歡瞪大眼睛。
司徒夫人見她眼神,以為自己又丟人了,不安地道:「蘇姑娘,怎麼了?」
蘇清歡崇拜的看著她:「夫人力氣真大,這甜瓜並不容易掰開。可是您沒費什麼力氣……太厲害了。」
昨日她要掰開分給白蘇,以失敗告終。
司徒夫人先是尷尬,隨後發現蘇清歡是真的讚賞而非嘲笑,才笑笑道:「我從小吃得多,力氣大,做體力活,尋常男人也不如我。」
蘇清歡看著她的手,黑而粗糙,完全不像年輕女子的手,不由感到心酸。
還好還好,司徒清正有良心。
司徒夫人拘謹,餵飽了兩個孩子,自己並沒有吃多少就停下了。
蘇清歡便讓白蘇捧來攢盒裡的點心,打開一樣樣請她嘗過去,雖然自己不想吃,也硬陪著她吃了幾塊。
「蘇姑娘真是心靈手巧。」司徒夫人看著各式花樣的點心,由衷嘆道,心裡隱隱自卑。
美麗端莊、體貼大方又心靈手巧的姑娘,這樣的人和司徒清正站在一起,才能夠配得上他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麼心態,鬼使神差地開口道:「蘇姑娘,您是世子身邊伺候的丫鬟嗎?」
蘇清歡愣了下,不知道怎麼回答。
司徒夫人窘迫地道:「我,我沒有看不起丫鬟的意思。我自己從前還不如……我現在……」
看著她語無倫次,蘇清歡忙道:「不不,夫人誤會了。我沒有介意,只是在想該如何說。」
男人們本來坐在靠門口的位置,司徒清正卻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對司徒夫人道:「你過來,我有話與你說。」
司徒夫人局促地站起來,緊張得捏著衣角,反省著自己剛才的錯處,慢慢挪著步子跟他走到角落中,垂頭等著挨訓。
蘇清歡沒好意思往那邊看,心裡卻有些想笑。
司徒清正明明愛妻至深,偏偏司徒夫人卻畏他如虎,小媳婦般不敢說話。
司徒大人內心估計也經常萬馬(草泥馬)奔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