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流紗在宮中見識了各種陰私,這會兒也震驚的不能自已:「她圖什麼啊?那可是她的親孫女!」
冷瀾之凝眉,很不想去揣測人性之中的陰暗面。【Google搜索】
倒是瓊華沒什麼顧忌,嗤笑一聲:「不知流紗姑娘可聽過『重男輕女』?」
流紗抿抿唇。
她自然是聽過的。
和家世還算不錯、被當成半個玩伴送進宮陪公主的曉柔不同,她是窮苦人家出身。
她進宮的時候剛剛七歲,已經記事了。
她清楚地記得,娘親生了兩個弟弟,爹娘為了養活兩個弟弟,才將她送進宮當粗使宮女。
只是她運氣好,在命懸一線的時候遇到了公主,公主看她可憐,就將她帶出了浣衣局。
這些年來,她的月奉除了每個月給自己留下的三兩銀子外,剩下的都托人帶回了老家。
別看她是公主身邊的一等侍女,表面風光,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活的比許多二等侍女還要拮据。
每個月三兩銀子,對於普通人家的姑娘來說或許算得上是一筆不菲的銀子,但對她們這種身份的人來說,卻完全不夠。
畢竟,她是公主的人,代表了公主的臉面,不可能邋邋遢遢的。
頭面首飾、胭脂水粉這些東西,她不能用那些上不了檔次的,必須要配得上長公主一等侍女的身份。
即便是她再節省,光是這一筆花銷,三兩銀子也遠遠不夠。
好在公主憐惜她,三不五時地會賞給她一些首飾和胭脂水粉,而且跟著公主她吃飯也不是問題,她的吃食水準只比公主低一線,否則,她怕是早就餓死了。
這些內容看似冗長,但其實在腦子裡也就是一閃而過,流紗恍惚了一下便明白了瓊華的意思,卻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再重男輕女,也不能親手害死自己的孫女吧?」
瓊華冷笑:「有什麼不能的?」
她這些年走南闖北,見過的陰暗事多不可數。
「王夫人只生了兩個女兒,而且看著情形,她定然不肯再冒險為王明文生兒子。只要她活著,王明文就不可能有兒子。她現在戒心很重,身邊又跟了個武功高強的婢女,王家人拿她沒辦法。」
「但如果她的兩個女兒出了事,她定然會大受打擊。屆時,王家人就能趁著她精神恍惚搞一些小動作。」
「退一步來說,就算王夫人在大受打擊之後還能嚴防死守、不讓王家人對她下手,他們也能趁機遊說她繼續生兒子。」
「對他們來說,兩個小姑娘不過是礙事精罷了。」
只不過,這些事情大多發生在窮鄉僻壤的地方,當官的人家竟然也能做出這麼噁心人的事兒她還是頭一遭看到。
流紗氣結:「太可惡了!」
冷瀾之這才開口:「將此事告訴梨枝,讓梨枝提醒王夫人一聲。」
忽然,瓊華朝著門外看了一眼,須臾,對冷瀾之道:「林先生求見。」
冷瀾之沒問她這不見其人就知其意的本事是怎麼來的,微微頷首:「讓他去茶樓等著。」
她並未直接去茶樓,而是先去客悅居聽了會兒戲,順便吃了午飯。
恰好一齣戲落寞,她便又去了茶樓喝茶。
不多時,林維揚從後門進了屋,身後還跟著一個年輕男子。
「見過公主。」
林維揚行禮後便側過身,給身後的人讓出了位子。
只見那人身材修長,容貌清秀,十分的年輕稚嫩,眼睛亮晶晶的,冷瀾之仿佛能看到其中不時閃過的灼灼光芒。
那是少年人壯志昂揚的熊熊鬥志。
「臣許州,謝過公主!」
許州,便是接任了王明文的職位的人。
他是上一屆科舉的榜眼,本應該有光明的未來,卻因為出身寒門,沒有出人頭地的機會,一直被王明文死死壓制著。
按理說,王明文也是寒門出身的學子,便是不扶持同為寒門出身的許州,也該對許州的艱難處境感同身受才對。
可這人自己一朝發跡,屠龍者卻變成了惡龍。
他將自己當年所遭受的不公、恥辱,全都施加到了許州的身上。
幸好許州心性堅毅又生性樂觀,雖然坐了將近三年冷板凳,卻沒有被打擊到心志消沉的地步。
在策劃讓王明文被罷官的時候,冷瀾之便看中了這位心有志向的年輕榜眼。
與其讓秦王繼續往重要職位上塞人,還不如她自己來。
而且許州是天子門生,讓他上位還能打消父皇的疑慮,一舉兩得。
「不過舉手之勞罷了,你若真想謝本宮,日後便好好做出成績,讓父皇看到你的才華。」
許州有些驚訝。
雖然入官場三年,且嘗盡了人間冷暖,可許州的眼睛裡還透著一絲清澈的愚蠢,沒能學會掩藏心事。
他驚訝的眼神里似乎明明白白地寫著——伽羅公主居然沒有趁機拉攏我?尊嘟假嘟?
冷瀾之被他這幅模樣逗樂,微微撇開了視線才沒有笑出來。
她輕呷一口茶水,淡淡道:「你放心,本宮對你並無所圖,之所以幫你,不過是因為常聽林維揚提起你,知道你有才能,且嫉惡如仇,是可用之人。」
林維揚淡淡看了雍容絕美的女子一眼,旋即斂眸。
許州則是放下了心來。
他之所以會被陛下看中,是因為那日他為了一件公務跑去糾纏他的上司。
可事情涉及到了朝中權貴,他的上司不敢較真,只想糊弄了事,他便氣的拂袖離去。
卻正好碰上了要去給伽羅公主送東西的李總管,還險些衝撞了對方。
好在他是個拎得清的,知曉不能遷怒別人,所以儘管覺得那位穿著打扮低調奢華的「男子」言行有些怪異,卻還是鄭重地對對方行了個禮,誠懇道歉。
後來林維揚告訴他,李總管回去之後,將路上的見聞告訴了建良帝,建良帝便想起了這個早已被他忘記的欽點的榜眼。
儘管林維揚沒有直接說,可字裡行間都是在替伽羅公主邀功。
許州就忍不住擔心,伽羅公主不會是想趁機拉攏自己吧?
直到見面之前,這種念頭還像是夏日的野草一般瘋狂增長。
沒想到,她卻隻字不提拉攏的話。
出門時,許州覺得很不可思議:「林兄,你是公主面前的紅人,你透露透露唄,公主她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聽著「公主面前的紅人」幾個字,林維揚眸中閃過了什麼,面上卻是不顯:「公主一心為盛國,並無私心,幫你只是因為你值得幫罷了。」
雖然她不圖什麼,可你不是已經記下這份恩情了嗎?(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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