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際蒙蒙,蘇宇沒敢打坐,怕驚醒一旁熟睡的女孩。
嗯的一聲低吟,殷然緩緩睜開雙眼,察覺到自己正靠在蘇宇肩頭,她臉蛋韻紅,趕緊將頭移了過來。
「不,不好意思啊。」
「沒事。」
蘇宇搖搖頭,起身活動了一下四肢,靜等殷然整理好自己的秀髮。
此刻的後者不知從哪裡掏出了一面鏡子和一把梳子,認真的梳理著自己有些凌亂的秀髮。
殷然的頭髮充滿光澤,並非油得發亮那種,而是天然的光澤,發梢自帶幾分天然卷,襯托得她更加光彩動人。
蘇宇一時之間看得入迷,身體也已經忘記活動。
「我好了。」
殷然開口,卻遲遲沒有聽到回答,她不禁好奇地抬頭望去,卻剛好看到了蘇宇痴痴的眼神。
她嬌笑一聲,提高分貝,問道:
「有那麼好看嗎?」
「咳咳,好,好看。」這回蘇宇聽得真切,慌忙迴轉心神,尷尬地咳嗽兩聲,痴痴回答。
不,不,不行啊,最,最近,怎,怎麼老結巴。
殷然掩嘴輕笑,笑聲輕靈,格外動聽。
蘇宇再次著迷,不過趕緊搖了搖腦袋,保持清醒。
不能再結巴了!
「我們回去吧,小桃紅她們該擔心了。」
蘇宇開轉身,極目遠眺,眼神平靜,強行壓制內心的躁動,輕聲開口。
殷然莞爾,伸出縴手,握住蘇宇寬厚而溫暖的大手。後者身形明顯的一個激靈。
隨後牽著前者的手御空而行,向食客居的方向而去。
片刻功夫,在小桃紅灼灼的目光中,蘇宇尷尬的哂笑幾聲。
「我們去買早餐來著。」
「這裡是客棧,需要你出去買早餐嗎,國師?!」小桃紅銀牙緊咬,要不是打不過,她恨不得將蘇宇揍成豬頭。
「小桃紅,不得無禮,國師是與本宮商量大事去了。」
殷然出聲喝止,仔細想想,我們應該只是商量了一下大事吧。
「哼!」
小桃紅冷哼一聲,扭過頭去狠狠的颳了一眼蘇宇,然後跟隨小李子向一樓走去,顯然這才是去安排早餐去了。
不過邊走她心中卻在思量,這國師對我家公主圖謀不軌的意思越來越明顯了,而且,最最關鍵的是,公主好像已經上鉤了。
不行,得找機會把母親傳授給自己的《如何判斷一個好男人的十六字真言》向公主說道說道了,公主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不能讓她被男人的花言巧語蒙蔽了心智。
盞茶功夫,店小二端著飯菜酒水上了樓,將飯菜有序鋪開,六菜一湯,四葷三素,一壺小酒,一壺「美人尖」。
蘇宇砸吧了下嘴,看著一旁老神叨叨地獨自品酒的小李子,又轉頭瞄了眼殷然。
得,跟著享受加錢的大餐了。
「庖掌柜,近來生意可好啊。」
正在蘇宇等人朵頤之際,樓下一道粗狂的聲音在食客居中響起。
「喲,是張三爺,三爺請坐,三爺今兒吃點啥。」
聽到聲音,蘇宇好奇這令他好感大漲的掌柜究竟是何面貌,他側臉向樓下看去。
只見一五大三粗的男人扯過一條凳子,赤喇喇的坐下,在其前面,則是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男子生得肥頭大耳,滿臉絡腮鬍子,但面容卻不猙獰,反而慈眉善目,這般模樣倒是讓蘇宇聯想到上個世界的西天如來,此人顯然就是這食客居掌柜。
「爺我今天來,不為吃啥,只是聽小六說你這剛又住進幾名貴客,想來收入不錯,故來討幾個錢花花。不知掌柜的可願意啊?」
這男人邊說便向樓上瞟去,卻恰巧與蘇宇的眼睛撞了個正著,後者雙眼微眯,眼神犀利。
大喊對視不過,趕緊將頭扭了回來,心下嘀咕,好犀利的眼神,還是等小六等人到來再論。
「這……」
庖掌柜埋頭沉思頃刻,然後回到櫃檯,取出一錠五兩銀子,就要去給那大漢。
此時正值店小二添酒水而來,蘇宇扭住他,低聲詢問。
「這大漢是何人?」
店小二添置好酒水,稍微低**形,將托盤放於地上,眼神跳動,向樓下晃了一眼,發現大漢並未注意後,方才開口。
「這大漢名叫張亮,家中排行老三,所以被喚作張三爺。」
「哦,可是大門大戶?」
蘇宇來了興趣,這一般被喚作爺的,少說家中也有著不小的勢力。
「呸。」不想聽到蘇宇的問話,店小二卻是輕啜了一口。
「什麼大門大戶,不過是一個潑皮無賴罷了。他原本是外鄉人,到奉天尋親,卻得知親戚全家已經搬走。」
「身無盤纏的他只能流浪街頭,也是我們掌柜的心善,見他可憐,留他在店中做了個跑腿小二。」
「這傢伙剛開始也老實本分,掌柜的欣喜,數年後將自己的女兒下嫁給了他。嫁妝也送了不少,從此這張亮便是合著掌柜女兒搬出了食客居。」
「可搬出去沒多久,這張亮卻是突然性情大變,不僅時常家暴掌柜的女兒,還經常耍混威脅掌柜的給他錢財拿去賭博。」
「後來掌柜女兒忍受不下,多次逃回娘家,又多次被勸回。最後一次,掌柜女兒遍體鱗傷的回來,夫人再也看不下去,哀求掌柜的想想辦法。」
「後來,掌柜的給這張亮一百兩紋銀,讓他寫了封休書,休了掌柜女兒。」
「萬幸東街有戶人家,是個破落秀才,大家都叫他譚秀才,不計較掌柜女兒不潔之身,在數年之後迎娶回家。」
「這掌柜的女兒方才落得了個好去處。唉,這世道,就是這般的好人沒好報,掌柜的一心向善,卻老是沒遇到多少好事。」
店小二感嘆一聲,繼續說道:
「這不,張亮花光了那一百兩銀子之後,就死乞白賴的纏著掌柜的,硬要說是掌柜弄丟了他的娘子,隔三差五就來找掌柜的要補償金。」
「起初掌柜的也沒在意,就是隨便給他的點銅錢,打發出去。可後來,這張亮不知道從哪糾結了一幫潑皮無賴。他那張三爺的稱號也是從這時候開始的。」
「專門找掌柜的要錢,給太少還不行,他們人多,掌柜的趕他不過,只能屈服。」
「時間一長,便是形成了這麼一個慣例,他上門取錢,掌柜的給錢,而且一給至少是五兩銀子。」
砰!
桌子一聲輕響,卻不是蘇宇,反倒是坐在他對面的殷然俏臉含怒,眉頭緊鎖,右手握成拳頭,輕輕地錘在了桌子上。
「此人怎生這般無賴!」
樓上的響聲自然驚動了樓下的張亮,抬頭看去,卻是發現蘇宇對他咧嘴一笑,抱了個拳。
張亮心中有數,不敢發作,也只得回敬一拳。
「誰說不是呢!」店小二眉目緊皺,附和道。
「難道官府不管此事嗎?」殷然憤怒,若是在父皇腳下的奉天還能出現官員貪贓枉法的事情,那確實得治治這大魏的朝堂了。
「這奉天府府尹倒是一個難得的清官,掌柜的將這事告知過府尹。府尹憤怒,名人徹查此時。」
「可這張三一沒殺人,二沒放火,官府也只能是將他扔進地牢,關個幾天或者幾十天,可一出來,這蠻子又開始作惡。官府也是拿他沒辦法。」
店小二連連搖頭,不斷嘆息。
「當家的,勿要給他,漲了這潑皮無賴的志氣,老娘今天倒是要看看這潑皮能將我等如何!」
正此時,一個女聲至樓下傳來。蘇宇扭頭,但見來人:
銀釵挽頭青絲半卷,胭脂補面桃紅盡開,婀娜如黛玉葬花,英雄似桂英掛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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