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今天笑了一個早上。

  不是哈哈大笑，也不是偷笑，就是辦正事辦著辦著忽然一樂，噗嗤笑出聲來。

  趙雅只覺得莫名其妙，可久而久之，也忍不住跟著對方一起笑。

  這會兒老唐正一臉嚴肅調試著音響，忽然嘿嘿一聲。

  趙雅跟著樂了，「老唐，你到底在笑什麼啊？！」

  老唐捂著嘴擺手，「不說不說，說了小命不保。」

  趙雅轉頭看向趙平野，「老闆，你說老唐在笑什麼啊？誒，老闆你怎麼板著臉？」

  老唐：「噗……哈哈……嗯嗯咳咳……嘿嘿……」

  趙雅失笑轉頭看他，「你怎麼了老唐？沒事吧？」

  「沒事沒事。」

  趙平野不吭聲，只將幾個音頻文件發給了老唐，然後將幾張詞譜交給趙雅，「練著。」

  「這什麼歌？」

  趙平野沒吭聲，自顧自躺在了椅子上。

  這是趙雅這張專輯接下來的五首歌，在陳江的時候他就已經將這幾首歌選好了，是前世傳唱度稍微低一點的歌曲，曲譜寫好托白琳讓其製作伴奏，到今天早上對方製作調試好給他傳了過來。

  「這五首歌不製作MV了，只錄製音頻，加班加點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其錄好。然後準備時間發專輯。」

  發專輯……

  趙雅心中微微激動，很快收好了臉上的笑意，「我這就去熟悉！」

  「什麼歌？我看看？」

  仔細看完這幾首歌之後老唐對趙平野道：「老闆，這幾首歌可不是你前面的水平啊！我不是說這幾首歌不好，確實也算是中上等的歌曲，但比你前面幾首就有些差距了。」

  趙平野沒理他。

  這幾首歌只是拿來填充這張專輯的，只要質量不是太差，一般就沒有問題。

  往往一張專輯只有一兩首歌火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趙雅這張專輯準備三首好歌已經差不多可以了，起步太高其實並不算是什麼好事。

  出道即巔峰聽起來很是威武，但其實更多的是心酸。

  手機傳來幾個消息，是宋青瓷發來的，她問自己下一期唱哪首歌比較好。

  趙平野稍微給了一點提示，讓她往自己給的這個方向自己去選，然後讓其去問問周元傑的建議。

  宋青瓷剛回復完一個好字，忽然就見對方發來了一條語音。

  趙平野乾脆懶得點開，不用想這是蔣南雪發來的。

  將手機放在一旁，不多時，又響了起來，拿起一看，宋青瓷發來一個「？？？」，然後下面又是三四條語音消息。

  趙平野嘴角抽了抽，回道：「再發拉黑了。」

  「你拉啊你拉啊！」

  趙平野反手點出去將「嘩啦啦的大雪」拉黑。

  蔣南雪哼哼兩聲，將宋青瓷的手機還給了宋青瓷，罵了一聲姓趙的不聽語音！

  宋青瓷擔憂道：「老闆不會把我拉黑了吧？」

  「放心，沒事的啦，你是他大力培養的人才，怎麼可能拉黑你？」蔣南雪拍拍宋青瓷的肩膀，「再說了，他估計早就看出是我在給他發語音了，他猴精猴精的，要拉黑也不是拉黑你，而是……我靠！」

  蔣南雪飛快掏出自己的手機給趙平野發了一條信息，果不其然是一個鮮紅無比的感嘆號！

  「好你個姓趙的，真把老娘給拉黑了？」

  蔣南雪咬牙切齒給趙平野打了幾個電話，前面兩個直接被掛斷了，而後一個電話里倒是有了人聲，只不過是一個語音小姐姐說的您好……

  好嘛，現在電話也被拉黑了！

  蔣南雪憤憤不平道：「這段時間老娘忙前忙後，買東西、挑衣服，什麼髒活累活不是老娘乾的？就差他拉屎的時候給他擦屁股了！他姓趙的說把老娘拉黑就拉黑了？有他這麼做事的嗎？」

  咖啡店旁邊的人轉頭看了過來，只以為蔣南雪是被渣男給渣了，再看著蔣南雪精緻的容貌及火辣的身材，暗自嘀咕是哪個男人這麼不長眼？

  宋青瓷歷來就不習慣被人群的視線所關注，忙拉了拉蔣南雪的衣袖，「南雪，旁邊有人看著呢！」

  蔣南雪怒氣沖沖環視一周，很快注意這邊的人都默契轉過了頭。

  蔣南雪道：「這不沒了？」

  宋青瓷縮了縮脖子。

  蔣南雪又低聲罵了兩句，忽然就聽見自己的手機響了起來。

  「姓趙的，別以為你打過來老娘就……」

  她看了一眼來電聯繫人，愣了愣。

  「南雪，怎麼了？」

  蔣南雪擺擺手，示意沒事，然後面色複雜走出門接了一個電話。

  「餵？爸？怎麼了？」

  她擔心的就是家裡來的電話。

  「小雪，你在外面還好吧？」對方是一個蒼老的聲音。

  「好著呢！你也不看看你閨女是誰，聰明能幹也就罷了，關鍵是長得漂亮。現在我在人家大公司做事，一個月一萬多呢！」

  「一萬多啊！這麼多？我閨女真能幹！」

  「那可不。」

  對方的聲音沉默了下來。

  半晌之後對方又問道：「小雪，你今年過年回家嗎？」

  蔣南雪猶豫半晌，「不知道，我這邊忙得很，過年的那段時間更忙，估計老闆不會放我走，要是我走了，這公司不就運轉不了了嘛。不回去也好，過年上班有三倍工資呢，平常一個月一萬，過年就是一個月三萬，等於白拿兩個月工資。」

  「好好好，好啊，好好干啊……」

  說完對方又沉默了。

  蔣南雪道：「爸，到底怎麼了？」

  對方支支吾吾道：「小雪，你看你出去這麼長時間，應該掙了一點錢吧？」

  蔣南雪道：「存了一點，怎麼了？」

  「就是……我也不好開口，就是你媽……」

  蔣南雪厭惡道：「她不是我媽！」

  「好好好，不是你媽，你阿姨她生病了……病得很重，你看你能不能……」

  蔣南雪冷笑道：「她不是還有兩個兒子嗎？她兒子沒錢嗎？」

  「他們都在外地，聯繫不上……」

  「我也在外地，我怎麼就聯繫得上？」

  「那不是什麼……她好歹也養了你這麼久……」

  「養我？我需要她養嗎？以前讀書時候我的學費，哪個不是我自己掙的？我也就吃了她幾口飯，穿了她幾件她和她兒子不要的衣服，我已經還了十萬塊錢給她了！我現在跟她可沒什麼關係！爸你生病了，我給你錢，她生病了讓她找她自己兒子去！」

  蔣南雪狠狠掛了電話！

  她胸膛劇烈起伏，坐在馬路牙子上，五指深深嵌在自己的紅色長髮之中。

  電話又響了起來。

  蔣南雪死死盯著自己手機，最終還是接通了電話。

  「小雪……你好歹幫幫忙，就算爸找你借的行不行？」

  「借？她們借錢什麼時候還過給我？她兒子結婚讓你找我借錢，兩個兒子就借兩次，平常大事小事讓你找我借，一百兩百，五百六百，兩千三千！什麼時候還過我！我欠她家嗎？我就算欠她家，十萬塊錢我也還完了吧？爸！」

  蔣南雪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嘶吼出聲。

  她不經意抹了一把眼淚，咽下一口口水，「爸，你還是聽我的，別在那破地方住了，搬到這裡來，我幫你找一間屋子住著，我照顧你。」

  「我都在這裡住了一輩子了，我還怎麼出得去？」

  蔣南雪沉默半晌，道：「那我就沒有辦法了。」

  「現在情況是這樣，人命關天啊小雪。」

  蔣南雪冷笑道：「那個女人得重病就是老天看不下去了，死了活該！」

  「小雪！你最近怎麼這麼任性？」對方聲音忽然重了，「我平常什麼時候對你開口過？這不是特殊情況沒辦法嗎！你阿姨得了重病，要十萬塊錢醫藥費，這可是一條人命啊！你就當是我病了行不行？」

  蔣南雪忽然兩行淚落下來，卻笑了。

  「爸，你說話真夠硬氣的，現在，真的。平常在家裡你有這麼硬氣嗎？我一直沒說過，爸，其實你挺不配做一個爸爸的，真的。」

  「小雪，你……」

  「當年她不讓我吃飯的時候你說過話嗎？當年下大雪我沒衣服穿她丟給我一條舊毯子你說過話嗎？不說別的了，我讀高二那一年，她兩個兒子欺負我，就在學校後面的竹林里。那時候要不是張宇涵路過，我真的就活不了了。但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爸。你以為當年在在竹林里我真的沒有看到你嗎？你被那個女人踢了一腳之後跑得可真夠快的。」

  「小雪你……」

  蔣南雪掛了電話。

  她伸手擦了一下眼角，自顧自怔怔嘀咕道：「幸好你死的早，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