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薩維斯所說，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哈迪斯一直很忙，他需要嘗試著在這個空間惡意的壓制下將自己的神力運用自如，哪怕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他也必須去做。

  而每當他練習的時候，便是薩維斯最為安靜的時候。

  平日裡喜歡鬧騰的薩維斯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安靜下來，因為他禁止哈迪斯上岸，而哈迪斯自己不喜歡水，所以哈迪斯的活動範圍一般都固定在貝殼上，哈迪斯嘗試控制自己的神力的時候薩維斯最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趴在水面上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他中途有沒有去別的地方玩兒哈迪斯不知道，反正每次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總能看到那雙帶笑的藍色眼眸。

  這樣沉默而忙碌的生活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哈迪斯忙碌的時候他安靜得能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等到哈迪斯不忙的時候他就能一個勁地折騰，最讓哈迪斯無奈的是，這傢伙一個人鬧騰還不行，偏偏還喜歡拖著自己去陪他。

  不過哈迪斯很少會拒絕薩維斯的要求，他自己很少像薩維斯這樣瘋狂，也不喜歡下水，薩維斯已經摸准了他的脾氣，除了偶爾使詐把他拉到水下之外他最常做的就是拽著哈迪斯一起聊天。

  不過在這個空間裡面能聊的實在是少，他們的活動範圍又固定在了這片湖泊，每天的所見所聞其實都一樣，想圖個新鮮感都不行，於是薩維斯便把哈迪斯還沒有來到這裡的前這個空間的事情當做故事說給他聽，從他剛剛被克洛諾斯吞下，這裡原本是乾枯的一片，到現在這裡的湖泊已經為自己的存在爭取地一席之地等等，為了將枯燥的故事弄得有趣一些，他還誇大了一些事實。

  哈迪斯一開始還會覺得不可思議兒睜大眼睛，到了後面慢慢摸清了這是薩維斯有意地誇大，可是他看著薩維斯每每看到自己驚訝的神色的時候總會格外開心一些，便配合著那人繼續裝作不知道實情而露出各種吃驚的表情，不過比一開始的誇張要收斂了很多。

  不過這樣的故事聽到後來，他便漸漸發現不對勁了。

  「你是說，這裡原先什麼也沒有，後來這些植物都是慢慢出現的？這個湖泊也是？」哈迪斯沉思了一會兒後問道。

  那時候薩維斯正習慣性地趴在貝殼邊上——這是自從哈迪斯到來之後他最喜歡做的事情，下/半/身浸在水中，而上半/身則是趴在貝殼邊上——聽了他的話之後，直起了身體，指著岸上的那些枯萎的植物說道：「原本什麼都沒有，那些泥土其實也不是泥土，原本是有些深褐色的沙子，不過後來就慢慢變了，不過以前我總是一個人，沒事幹的時候能把自己關在貝殼裡面睡上很長一段時間，所以說它到底什麼時候變化了我也不知道。」

  聽到他這麼說，哈迪斯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怎麼了？」薩維斯看著他的神色就知道他肯定想到了什麼，「有什麼不對嗎？」

  「這片水域因為你的存在所以水中有生命誕生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它們不應該出現在這個空間才對。」他指著那些植物說道。

  想想這個空間是哪裡吧，這是克洛諾斯的肚子，一般來說，把東西吃到肚子裡面，不可能是讓這些東西在肚子裡面生根發芽，消化得一乾二淨才是正常現象，不然克洛諾斯也不會把他們吞下來，為的不就是把他們消化在肚子裡面，別說神格了，最好連靈魂都不剩才對。

  所以，在這個原本應該荒蕪的空間裡面出現了數量不算多但是也絕對不算少的植物，怎麼看怎麼覺得詭異。

  「哦，那些啊。」薩維斯似乎早就摸清了這個空間的情況，此刻面對哈迪斯的疑惑，他輕描淡寫地說，「這個空間自我防禦，以防萬一呢，萬一流火燒掉我們，要是我們碰到它們的話，就會給他們纏住，然後連帶靈魂一起扯碎。」隨意他才會禁止哈迪斯上岸。

  「可是現在它們看上去沒有任何的特別。」除了不應該生長在這個環境這一點耐人尋味之外。

  「因為這麼久以來我很少上岸，更別說去碰觸碰它們了，有這片水域的掩護，這個空間其實不知道我還活著，只不過定期砸下一些流火。」

  「可是上一次，你明明昏過去了。」

  「因為他剛剛把你吞下來，他知道要殺死一個神祗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不然的話他會在你出生的時候就殺死你而不是選擇吞下你，所以這個空間按照他對你的忌憚程度，自動起了變化，力圖把你完完全全地殺死。」他指著一株植物，「雖然這裡沒有時間流動，但是我知道它們不應該在那樣大範圍的襲擊下還能這麼快抽新芽，要知道以前我睡睡醒醒很多次了它們最多久長了一片葉子。」

  哈迪斯順著他的手指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不久之前還看到的枯樹幹已經抽了不少新芽。

  「不用擔心。」薩維斯安慰他道，「就像我剛剛來這裡的時候這裡開始出現變化，如今你來到這裡，它們肯定是把你當做了目標，出現點新的變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過一段時間，只要你不去觸碰它們並且不上岸，不要去抵擋那些攻擊，它們就會默認你已經連神格帶靈魂一起消失了，不會再度出現變化的。」

  會是這樣嗎？

  哈迪斯看著薩維斯一臉輕鬆的樣子，原本的擔憂也緩和了不少，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似乎哪裡還有遺漏。

  不過自從他來到這裡之後，按照薩維斯的說法，周遭的環境變了是事實，以前偶爾還會上岸晃上幾圈的薩維斯現在不是呆在水裡就是跳到樹上去，要麼就是跑到貝殼裡面來躺在他身邊睡覺。

  這件事情就這樣漸漸被哈迪斯拋到腦後了，等到他又竄高了一點的時候，第二場流火砸了下來。

  那會兒薩維斯正好從樹上摘了些許的果子，跳到水裡之後游到貝殼的旁邊，伸手將果汁遞給哈迪斯的時候才發現坐著的哈迪斯似乎在他沒注意的時候又竄高了一些，剛剛想感嘆一下結果原本昏暗的天空忽然變亮了。

  那不是白晝似的明亮，而是被火光照耀一般的火紅色

  薩維斯瞬間就翻身上了貝殼，條件反射地抱進了哈迪斯，貝殼一關就猛地控制它往下沉。

  哈迪斯動了下身體，微微抬起頭想要告訴薩維斯自己能夠幫忙，卻被對方按住了頭：「別說話，別擔心，有我在呢。」

  這一次周圍的環境不再似上次那般安靜，就算沉入了深海之中，就算這個貝殼緊緊地關閉著，他還是能聽到外面傳來的巨響。

  如薩維斯所料，比起自己，克洛諾斯明顯更為忌憚很有可能推翻自己的後代，所以針對薩維斯與針對哈迪斯的攻擊終究是不同的。

  整個水域與他的感知聯繫在一起，哪怕躲在貝殼中，他也能感知到外面的情況，在他控制下生長的大樹正在流火的攻擊之下迅速被摧毀，並不是像周圍的那些樹木那樣死去，而是實實在在地消失不見。

  畢竟這片湖泊，也是這個空間想要消滅的存在，所有依賴薩維斯神力而存的東西，被攻擊到都得消失得一乾二淨的。

  薩維斯閉起眼睛，加速了水循環以及催生了湖中的植物，在他的控制下，湖泊中的水往周圍蔓延而去，頃刻間便成為一片海洋。

  只有在整個空間都十分混亂之下，他才敢對這個空間的「土地」做大範圍地掠奪，所得到的「土地」越多，日後越容易活下去，畢竟在整個空間都在自我調整的情況下，他也需要適當地做出變動才對。

  「薩維斯。」哈迪斯緊緊抱著他，「我也可以幫忙的。」

  「我知道，但是這片水域與我最為親近，所以現在先讓我來保護我們兩個就好。」他分神說道，「要是等會我力不從心了，你再來幫忙好嗎？」

  哈迪斯對他唯命是從，擔心自己添亂，於是點了點頭。

  薩維斯不再說話，而是專心致志不著痕跡地進行反抗。

  一旦開始控制水域之後，他才發現不對勁，他的神力似乎比他想像的要多得多，以往不用的時候不覺得，加上這個空間獨特的壓制性，如今大範圍地使用之後才驚覺自己神力的不對勁。

  他已經沒有神格了，可是依舊擁有如此龐大的神力……當初烏拉諾斯為了催促他成長，究竟使用了多少神力？

  也許，他可以試試。薩維斯心想，用這場抵抗測試我的底線吧。

  如果是以前的話他必定不敢這麼做，在這個對他散發敵意的世界中失去意識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搞不好失去意識之後就再也醒不來了。

  但是現在……

  他用額頭蹭了蹭哈迪斯的額頭，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他不必為此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