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如何入得了兩瓶龍血?」
達里巴強忍住困惑,顫抖著問周宇。
「與你無關。快說,怎麼救人?」
周宇大咧咧地把一支龍之血瓶塞給普瑪,一把拽過達里巴,讓老頭給指點如何施救。
「這個,這個完全是來自於傳說。小兄弟,你莫不是。。。」
「你可別跟我說你沒操練過啊,老子出生入死、十死無生地把龍血奪過來,你告訴我你不會用?開玩笑可以,可是你這不是開玩笑,是玩人了懂嗎?」
一看周宇橫眉冷對、滿臉煞氣,達里巴也是後背直冒冷氣。這野小子的身後不知道隱藏著什麼勢力和秘密,一出手就是鯢河屠龍,翻雲覆雨之間就是兩瓶龍血,如果不好生對待引來殺身之禍事小、喪失千載難逢的機會事大。此時此刻,還是好生伺候為妙。
「小英雄,這個嘛有一句話不知道你聽過沒聽過。」
「你可是說城吞四季花眠羽,下馬不識桃花町?」周宇頭都沒抬,仍舊在上下擺弄著沒有塞子的血瓶。
「正是、正是,小英雄知悉就好。關於龍之血瓶的密語就只有四句,既然你能得來全不費工夫,看來早已參透了前半段,至於如何取出龍血,關鍵應在後面兩句上了。」
「你是知道啊,還是開過啊?」
「這個,額。。。老夫既不知道也未開啟過。」
「那你特麼在這裡嗶嗶、嗶嗶個不停干毛?閃開,一邊兒玩雞牛兒去!」
周宇一把把達里巴掃開,絲毫沒給老人家留情面,普瑪三人看到這一幕忍俊不禁,從來沒見到達里巴在人前吃癟,此番竟然是栽在了一個毛頭小子手裡。
哎呀,這老雜毛還大言不慚地分析吶,他哪裡知道前三句都用過了,打開瓶子的秘訣應該就在第四句了。您老人家連一二三四都沒分清,還給老子斷官司呢?省省吧,老子就算找巡迴法庭都不找你。
下馬不識桃花町,桃花町?周宇把瓶子上下反覆打量了不下十遍,也沒有看到淡藍色的耀眼光芒之下有什麼花紋,這分明是一隻素瓶,哪裡有馬、哪裡有桃花?
絞盡腦汁後,大都督仍然一無所獲。他開啟了自己獨有的解謎模式:既然瓶子上沒有標識,那就從另外一個角度入手——把瓶子放在某個特定的位置,這個位置也許與馬和桃花有關。如果還不行。。。
不行再說,窮盡法,一一窮盡。
「達叔,你們這村子裡面有桃花嗎?」
「桃花?沒有。桃花是什麼?」
「長老,是不是曾經有一個傳聞說是咱們這裡最早是叫做桃花村的。」
「桃花村?沒聽說過,你哪裡聽來的歪理邪說?」
「怎麼是歪理邪說呢,普瑪?我說話向來擲地有聲、一言九鼎,我會信口開河?笑話!」
「小英雄,這裡、這個村子自古以來就是叫做龍源村,取義龍之源泉。至於他們所說的桃花村云云,乃是道聽途說、捕風捉影之事,老朽不敢妄下斷言。」
周宇搓著下巴陷入沉思,達里巴這個老不死的明顯有所隱瞞,老農知道的事情他會不知曉?騙鬼呢!至於為什麼隱瞞於自己,大都督不得而知。
「既然如此,我也沒有辦法救她。達叔啊,麻煩您和幾位長老把我愛妻就此埋葬了吧,也算了卻了她葉落歸根、尋祖溯源的心思。拜託了!」
說完,周宇鄭重其事地向幾人輪番作揖,背上包袱裝好各種物事,包括那瓶龍血就要離開。
「哎,且慢,小英雄!」
達里巴情急之下,躥到門口擋住了大都督的去路。
「咦,達叔,你這是所為何事啊?既然咱們都解不開謎題,還在這裡乾耗幹什麼?乾脆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不好嗎?您老讓開,小子還要趕路。晚上還有民主生活會要開,你們這裡不搞三會一課嗎?我跟你們說,學習不能放鬆啊!」
「小兄弟,走可以,請把龍之血瓶留下。」
周宇就等他這一句話,一句話足矣。他瞪著滿是血絲的眼睛望向達里巴,臉上的表情從著急到微笑再到憤怒,只用了一秒鐘。
「老達,你這就有些不厚道了吧?出生入死、刀山火海是我去的,死裡逃生摸到兩瓶龍血,一瓶給了你們旦雅人還不滿足,連我手裡這一瓶也想霸占。請問,還有王法嗎?還有天理嗎?你們這麼做,你們的母親知道嗎?」
刷的一聲,普瑪、老農和老道齊刷刷地站在了周宇身後,幾乎是用了移形換影大法,唯恐被套上為老不尊的帽子。說實話,如此看來這三人還算公道。
「你們仨要幹什麼,造反不成?」
老道和老農對視一眼,一齊向環顧左右的普瑪點了點頭。
「長老,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們仨認為,既然小兄弟能夠潛入鯢河、勇斗蛟龍、搏得龍血,他就有權利知道。無論從哪個方面說,他都有恩於旦雅人,何故將其拒之千里之外呢?這與我們的族規不合啊!」
「你、你們。。。咳、咳!」
情急之下達里巴劇烈咳嗽起來,老農見狀急忙上前去扶,卻被倔老頭一把推開,險些摔倒在地。
「不用你們,你們這些叛徒、白眼狼、背信棄義之徒!」達里巴越說越激動,捂住自己胸口顫顫巍巍地看向床榻上的妮卡。
那張臉依舊聖潔如花,卻沒有任何表情。
當周宇再回頭的時候,撲通一聲他只看到了一個人影倒下去。
「長老!」
「長老!」
「長老,你怎麼了?」
普瑪三人一同搶過去,扶起昏厥倒地的達里巴,一個個心急如焚、手足無措。
周宇俯下身子,示意他們向後靠一靠,先是探了探達叔的脈搏,又摸了摸他下顎處的大動脈,默默搖了搖頭。
沒有反應,達叔死了。
就這樣,毫無徵兆、沒有任何衝突,來不及回味一生蹉跎之中,達叔死了。
普瑪淚流滿面,老道和老農捶胸頓足。周宇皺著眉頭,輕輕地撫摸那雙飽經滄桑的眼瞼。
也許是情急之下,也許是油盡燈枯,誰說的清呢。大都督只知道,心梗這種事情來的快、去的也快,人沒有痛苦,在前世都搶救不及,更何況這裡了。
「嗨,哭喪什麼臉啊!」
周宇一拍自己大腿,把普瑪三人嚇了一跳。顯然,他們認為在此刻一驚一乍不太合適,達里巴貴為旦雅人長老之首,他的死應該是**肅穆的。
「那不是還有一瓶龍血嗎?一瓶救我媳婦,另一瓶救達里巴,兩人都活了,不是剛剛好?我們的距離到這兒剛剛好,不夠我們擁抱就挽回不了。。。」
邊說,大都督還唱了起來,腳下跳起了慢三舞步。
「小英雄,不是你想的那樣子。龍血,只可以救神兵。對於普通人,就算是長老、王族貴胄,都無濟於事。」
一句話把周宇拉回了現實,他不得不繼續抱著一張苦瓜臉蹲在達叔屍體旁,不知所措地望向那張滿是皺紋、鬍鬚緩緩垂在胸口的臉上。
達叔一定是知道什麼秘密的,但是不想告訴自己,所以才會想方設法奪回龍血並趕自己走。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知道怎麼打開龍之血瓶,怎樣救活巽王傳人,也就是妮卡。不過也情有可原,旦雅人作為這塊大陸唯一經歷過第一、第二次天地大戰還存活下來的原始部落,有密鑰需要傳承無可厚非。
「那怎麼辦?現在你們的議長駕鶴西去,總得有人主事吧?」
老道和老農一齊看向普瑪。心理學研究表明,如果即將在公開場合宣布某人會出任更高領導崗位時,所有人都會看向自己心儀的那個對象。
所以,普瑪是眾望所歸。大都督相信,老道和老農能夠代表普通群眾的意見。他習慣了這種在一個小圈子內部選擇至高權力者而不是一人一票選領導。為什麼呢?太過勞民傷財,太長繁文冗節,太多爾虞我詐。小圈子選舉多好,誰有不同意見一目了然,張三你同意不?同意你就舉手,不同意?不同意我記住你了,你放心你同不同意我都會當選,然後馬上我就收拾你和你的心腹。
亦如此,在民主社會當權者的心思用在如何動員普羅大眾去投票;在專制社會當權者的手腕花在如何讓民眾忘記去投票。
「行,我看行。普瑪長老,你應該已經高票當選了本屆村支書了。當選感言和表態的話就先不用說了,咱們省去那些穿靴戴帽的零碎,直接進入主題吧。」
「什麼、什麼主題?」
普瑪對於為什麼自己要接手達里巴的權責還一頭霧水呢,糊裡糊塗中又被戴了個高帽,能不雲裡霧裡嘛!
「第一,把床上那位救活!第二,把達叔葬了!你們都同意嗎?你,同意嗎?」
周宇指了指老道鼻頭。這種在開會的時候點誰名問同意與否的方法最損了,往往被用在分屬不同陣營的上下級之間,讓你難堪還不夠,還要讓你的直接領導難堪,否則你就得當眾表態支持我。怎麼樣?被點名的同學,你們還好嗎?
「我、我同意!」
老道沮喪著苦瓜臉,舉了舉手。
「我、我也同意!」
老農就比他痛快多了,完全不用點名,自己就能搶答。
「可是小英雄,說句實話,在下有生之年這也是頭一次看到龍之血瓶,第一次嘗試用龍血施救神兵。這麼多第一次聚在一起,你覺得可行嗎?」
「我覺得可行不可行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旦雅人想不想讓自己的巽王活過來。這才是關鍵!」
巽王再世,旦雅人勢必強力反彈,回歸食物鏈上游。這種誘惑,對普瑪來說不可謂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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