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

  滿頭銀絲一絲不苟梳成背頭的老台長抱著濃茶杯抿了一口，慢條斯理道：「我知道你很看好那年輕人，但咱們也有現實困難不是？」

  「困難？什麼困難？是吃空餉人太多還是你看不到收益？」

  王全友直接把那一沓A4紙拍在桌上，「看看這收視率！老徐！你當台長當了二十多年，咱台的收視率什麼時候這麼高過？我就連做夢都沒敢夢這麼高的收視率！」

  「我知道。」老徐依舊慢條斯理，「而且我還知道這收視率在後面兩個禮拜可能會更高。但那有什麼意義？」

  「什麼意義？」王全友又急了，「收視率高的話咱們就能拉來更多高質量贊助！到時候有了錢就能做出更多好節目！好節目再反哺收視率！這樣就能正向循環起來了！老徐，你年紀大了也不能不思進取嘛！」

  「那你知道今天咱們台里其他節目的收視率嗎。」老徐澹澹道，「打回原形，跟原本沒區別。火的是這個節目，不是咱們台。人家只是借用咱們的平台而已，說起來也是咱們運氣好，人家隨便換哪家電視台都能有同樣的效果，只是哪怕機會放在眼前，咱們台里也沒那個能力去抓。」

  王全友嘴唇囁嚅了幾下，終究再沒說話。

  是啊，他其實也明白。

  小陸只是拿豫省電視台當跳板罷了，雖然不知道他的目的，但豫省電視台只是他用來證明自己能力的一塊跳板。

  如果想實現自己的想法，就需要源源不斷的產出精彩的節目。

  那就需要把小陸留下來。

  要知道他才高三畢業啊！這簡直已經不能用天才來說明了，這特麼就是個怪物！

  「老徐，難道咱們台里就連一個編制都摳不出來？」

  「你覺得編制人家會在意？」

  徐台長反問他，「那我問你個問題，你覺得人家想要的是什麼？是你沒編制的三千塊月工資還是你這全國倒數的電視台？」

  王全友沉默良久，才略顯不甘，「我知道，但就是不甘心。」

  「甘不甘心也不能好高騖遠。」老徐笑眯眯道，「我明年就退休了，這台長的位置到時候就是你的。你現在該做的是處理好跟那孩子的關係，要在現在能壓榨的時候多從他那裡榨出點兒東西來，且關係不能處太僵，而不是在這兒跟我跳腳。」

  雖然知道台長說的不好聽，但這確實是對台里最好的辦法。

  「我知道了，但我還想嘗試一下，就當是我自討苦吃吧。」

  王全友掏出電話給陸行川打了過去。

  柳南笙家裡，掛斷電話之後陸行川聳聳肩，「那位王主任來電話了，讓我去電視台一趟。」

  正低頭伸著手讓柳南笙幫忙做美甲的白淺夢馬上抬頭，「是我跟笙笙贏了？」

  「就算你們贏了吧。」

  陸行川微微歪頭朝兩人眨眨眼睛，「那我可就開始懲罰咯~」

  白淺夢慌了，「別！」

  川仔的懲罰是同時跟她們倆表白！

  白淺夢可受不了那種戲弄。

  「別鬧了。」柳南笙毫不留情，她眼神甚至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去吧，記得早點兒回來，路上注意安全。」

  她對阿川很了解。

  自認為很了解。

  這傢伙如果認真的話不是現在這幅模樣。

  嘖，大部分時間她都覺得阿川很成熟。

  但他欺負夢夢的時候就又顯得特別幼稚。

  「行，那我去了。」

  當陸行川來到電視台的時候覺得有點兒奇怪。

  「嗯？怎麼這麼安靜？難道都通宵等收視率還沒睡醒？」

  電視台外確實冷冷清清，這感覺不知道的還以為電視台倒閉了呢。

  走進大樓，他想像中的眾人驚嘆的目光也沒看到，不如說壓根就沒幾個人。

  來到會議室前，他眉頭微挑，隨後推開了屋門。

  砰砰！

  手擰禮花炸響，彩帶噴了陸行川一身。

  「哦哦！草履蟲老師來啦！」

  「恭喜恭喜！草老師！咱們昨天晚上收視率第五耶！」

  陸行川勉強扯出一個笑意跟興高采烈的大夥寒暄著。

  原來都等在這兒呢。

  不過他雖然沒表現出來，但內心深處其實很不喜歡熱鬧。

  嚴格來說，他是個比較內向的人（笑），大多時候更喜歡一個人安靜待著。

  等喧鬧完，王全友揮手把其他人都趕出去工作，爾後才坐下笑呵呵對陸行川道：「小陸啊，你可是我們台里的大恩人！說說看你想要什麼獎勵？」

  陸行川淺淺笑笑，「能幫到台里我就很滿足了，別的也不用什麼。」

  他這話一出，王全友內心就嘆了口氣。

  真的什麼都不要嗎？怕是台里給不出你想要的吧。

  其實陸行川真沒什麼要的，他想要的都已經拿到手了。

  「小陸，能留下來嗎？」

  陸行川略有些為難，「王主任，我再過一個月就要去大學報導了。」

  「那能休學嗎？」

  陸行川笑而不語。

  一咬牙，王全友給出了自己的籌碼，「我會努力幫你爭取一個編制，甚至可以破格提拔你當主管綜藝部門的主任，未來等我退休之後台長的位置也是你的。咱們台長明年就要退休，到時候我當台長，小陸你可以盡情在台里施展抱負，我絕不會拖你後腿！」

  「主任，算了吧，我志不在此。」

  陸行川想笑。

  空手套白狼也沒這個套法。

  絕不拖後腿？那幫助呢？資金呢？

  台長的位置？

  那最少也二三十年以後了。

  「那」王全友確實不知道還有什麼能給的了。

  「放心吧主任，那綜藝三期結束後你們也能接著做，只是收視率肯定不如現在就是了。」

  陸行川澹笑道：「到時候你們可以自己找托，或者就路人來做各種反應觀察的綜藝，比如什麼公交車鬧鬼，惡作劇反應之類的。那時候也不需要我。」

  「唉我明白了。」

  沉默良久，王全友彷佛老了十幾歲。

  他眼神疲憊，緩緩擺了擺手，「你走吧，小陸，祝你未來能實現你的抱負。」

  陸行川起身微微鞠躬，「主任，以後咱們肯定還有合作的機會，那我先走了。」

  說罷，他毫不猶豫轉身離開，沒有絲毫留戀。

  柳南笙家，陸行川失魂落魄回來之後就一言不發坐在沙發上。

  白淺夢有點兒擔心，她走過來輕觸陸行川肩膀，「川仔，你沒事吧？」

  陸行川抬起頭，露出那通紅憤恨的雙眼。

  「川仔你怎麼了？別嚇我啊」小哭包的聲音都夾雜了些許哭腔。

  陸行川瞬間站起雙手按在白淺夢肩上，一字一頓道：「莫欺少女窮！白淺夢你一定要爭氣啊！」

  白淺夢懵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