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車子熄火，這是個很普通的小區，他們停在一棟公寓樓下，鐵塔看了看，指著某扇透出光的窗戶。

  「就那裡。」

  周夏收回瀏覽資料的目光，網上看去。

  三樓，309。

  弧光就住在這裡。

  想著，又是看了眼資料。

  「要不，我來。」

  鐵塔道。

  周夏收起手機，開車門。

  「」沒關係，走吧。

  乘坐電梯，上三樓，敲響309的房門。

  周夏聽到啪嗒啪嗒的拖鞋生。

  房門打開，個子矮矮的一個男孩，短袖短褲人字拖，和周夏對視。

  「你是誰？」

  男孩直接開口問，虎頭虎腦的。

  周夏看過資料，知道眼前這小男孩，就是弧光的弟弟。

  「你叫阿勇吧。」

  開門的是小孩，不是弧光父母，周夏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聽到周夏的話，男孩愣了愣，表情疑惑。

  「你怎麼知……」

  話說到一半，似乎想起什麼，阿勇閉緊嘴，目光警惕起來，而且，看動作，似乎隨時有關門的打算。

  周夏儘量溫柔的笑，但可能是有些心事，笑容顯得勉強。

  「別擔心，我是你哥哥的……」

  頓了頓，周夏繼續道：「我是你哥哥的戰友。」

  「戰友？」

  處在平靜生活中的阿勇，聽到戰友這麼個充滿違和感的詞，有些困惑。

  或許是想到自家老哥是職業者，阿勇的眼睛亮起來，看看周夏，又探頭探腦地掃了兩眼後面的鐵塔和時雨。

  沒有想像中的人，阿勇不甘心地往樓梯口看了看，踮起腳尖，但整個人還是掛在門上。

  還是沒有。

  「我哥哥呢？」

  周夏看著阿勇亮晶晶的眼，握住黑盒準備掏出口袋的手，就這樣停住。

  一時間安靜下來，阿勇抓住門的手無意識地用力，大人們總以為小孩子天真，小孩子什麼都不知道。

  但其實，小孩子的敏感和直覺，比起大人不知道強到哪去了。

  阿勇眼中的光，漸漸黯淡下去。

  「你家長呢？」

  「不在。」

  阿勇側過身，讓出路來。

  「進來吧。」

  「他們很快回來了。」

  很普通的房子，不到一百平，住了四口人，有些擁擠。

  進來給周夏的第一感覺，就是亮。

  周夏驚訝地發現，屋子裡的燈，竟然全部亮著。

  客廳臥室洗手間，所有的燈。

  周夏多看了前面的阿勇兩眼。

  幾人在沙發上坐下，阿勇直接回去房間，關上門。

  這就是弧光的家。

  周夏環顧，打量屋子裡上了年頭的擺設，還有剛才的阿勇，想像著弧光曾經在此的生活。

  從阿勇的表現來看，兩兄弟的關係，似乎很不錯的樣子。

  「七月。」

  「你應該直接歸還。」

  鐵塔對他道。

  周夏歉意一笑。

  「不好意思。」

  「我還是想直接交給弧光家長。」

  「得有段時間等了，要不然，你先回去吧。」

  鐵塔無奈搖頭。

  「我倒是沒關係，真要說起來，這本就是我的事。」

  「只不過，羽墨大人還在車裡。」

  「我已經發過消息了。」

  時雨沉穩道。

  鐵塔點頭。

  「既然如此，那就沒事了。」

  本來挑了時間，還想著錯過飯點再來上門，避免給弧光家人添上太多困擾。

  沒想到弧光家長剛好沒在。

  從資料來看，這個點，弧光家長應該早回來才是。

  看了看亮滿燈的屋子。

  在樓下時看到的燈光，原來只有一個小孩。

  也沒等多久，過去十多分鐘，周夏聽到鑰匙轉動的聲音，門開了，男人提著一大袋東西，看樣子是弧光的爸爸。

  見到屋子裡有人，很驚訝，鐵塔連忙上去表明身份。

  聽到是自家兒子的朋友，尤其是鐵塔，還是隊長，兩夫婦的態度一下子就熱情了起來。

  茶几上沒有水杯，弧光媽媽說了阿勇兩句，立刻開始忙前忙後。

  鐵塔以眼神示意周夏，後者好幾次欲言又止，都是被熱情的弧光媽媽給打斷。

  弧光爸爸可能是看出了些什麼，連著催促，讓弧光媽媽提著東西進了廚房。

  很快，廚房傳來油煙機的聲音，灶台點火。

  「這個啊。」

  弧光爸爸注意到周夏盯著自己剛才提著的東西，解釋道：「都是些孩子喜歡吃的東西，在超市多逛了會，讓你們久等了。」

  他口中的孩子，自然就是弧光。

  提到弧光，一下子打開了話閘，老父親開始滔滔不絕。

  周夏本想說的，只是見到對方如此神態，稍微猶豫了下，乾脆便聽了下去。

  有關弧光的事，周夏從資料里已經了解得差不多了。

  雖然不是傳承者，但就從普通的同齡人而言，弧光算是優秀了。

  畢竟，覺醒的概率擺在這裡，不知道刷下去了多少人。

  從弧光父親的神態，不難看出，這個孩子就是他們的驕傲。

  想到了阿勇。

  或許，也是那孩子的驕傲吧。

  這一批下異次元的職業者，前兩天陸續有人回來。

  其中，就有幾個和弧光同一個覺醒班的孩子。

  覺醒班有個家長群，時常窺屏的弧光媽媽得到消息，打探了一圈自家兒子什麼時候回來，老師學生沒一個人知道。

  不過，應該也快了吧。

  兩夫婦這麼想著。

  於是，今天去超市買了些弧光喜歡吃的東西，就等著他回來。

  三個職業者默默聽著，主要是周夏和弧光爸爸聊，周夏偶爾說上兩句，時雨努力收起冰冷的臉色，鐵塔則頻繁偷看周夏的表情。

  他不知道，周夏都在想些什麼。

  歸還遺物這種事，能快則快，不要和家人有太多的牽扯，否則容易陷得太深。

  不過，七月的話，大概有自己想法吧。

  「看我，說起來就沒個完。」

  弧光爸爸笑了笑，沉默了下，開口道。

  「小光他……」

  語氣里有些說不出來的味道。

  沒有人是傻子。

  或許，在最開始的時候，看到只有周夏三人，沒有自家兒子，他就明白了些什麼。

  只是，出於僥倖心理吧，壞消息能拖則拖。

  只不過，再怎麼拖，終究還得面對。

  周夏掏出黑盒，放在茶几上，打開，推到對方面前。

  裡面是鬼劍的徽章。

  還有一塊保佑平安的玉。

  周夏低著頭，有些不敢看對方的臉。

  咬咬牙，終於還是抬起了頭，和弧光父親對視。

  沒有想像中的悲傷蒼白或者憤怒漲紅。

  他看到眼前這個中年男人，對他笑了笑。

  笑容里，帶著鼓勵的味道。

  這時候，有好多話想說，千言萬語堵在喉頭，最終到底只有一句。

  「他是個優秀的職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