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果子,在篝火里炙烤,顏色轉深,個頭變大。
周夏很認真,用一根棒子翻動,使果子受熱均勻。
等到了椰子大小,將之撥出來,以太刀分開。
麵包果獨特的香味彌散。
「開飯了。」
「哦。」
申屠從樹上躍下。
順便打了個哈欠。
「吶,你的。」
周夏遞給他半個麵包果。
現在是第二天的早上。
申屠示範過一次,立刻表態,之後包括篝火麵包果在內所有事,全交給周夏。
「困死了。」
申屠揉眼,演技浮誇得周夏無法直視。
醒來至今,這人一直打哈欠,還說什麼「困死了」「守了一晚上啊」「好想睡覺」之類的話。
周夏也無奈。
他也不想睡,誰知道系統的問心,直接讓他失去意識。
而且,守夜一晚上麼?
一大早怎麼都醒不來,翻來覆去跟毛毛蟲似的,害的周夏差點要動太刀的人,不知道是誰。
睡得這麼死,回想起來,兩個人竟然平安地度過一碗,真是該感謝怪物的高抬貴手啊。
「小夏,昨晚老師帥不帥?」
「什麼。」
「就是,血修羅啊。」
「哦。」
「你那什麼表情。」
周夏咬著麵包果,背過身去。
「沒什麼。」
「我說,老師這可是在教導你誒,你的感恩戴德呢,這都什麼態度!」
「謝謝。」
「哼!」
安靜了呢。
周夏鬆了口氣。
他回想起昨晚的問心。
天地一洪爐,千般打熬,萬種煅燒。
現在想來,都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那種感覺,玄之又玄,難以言說。
周夏隱約抓到了點什麼。
問心最後,似乎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充實的力……
朦朦朧朧,周夏體會到一些片段似的感覺。
好像不屈,好像頑強,好像永不言棄。
又好像,全都有。
醒來後,查看系統。
除了職業點歸零外,再無變化。
只是,握上太刀,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幾欲噴薄而出。
卻堵在那裡,還差了點什麼。
周夏很樂觀,雖然沒有直接領悟四我劍,但種種跡象表明,問心的十點職業點,並沒有白花。
或許,再看一次申屠的戰鬥,再來一次問心,他的四我劍便能水到渠成。
周夏的臉,滿是認真。
「小夏。」
「小夏!」
「小夏……」
恍然回神,誰在叫自己。
「嗯。」
「我還要。」
周夏眨眨眼。
「麵包果!」
「哦。」
難得,落單哥布林。
周夏雙眼緊緊盯著怪物。
看品種,赤哥布林。
周夏邊觀察對方,邊思考。
對方的主要戰鬥手段,是投擲火球。
制定好計劃,在腦中過了兩遍。
趁敵不備,周夏舉著太刀,衝出草叢。
周夏雙眼滿是血絲。
赤哥布林哇哇亂叫,幾下跳躍,便拉開距離。
手裡火球眼看成型。
三段斬!
周夏選擇正面硬剛。
他相信,只要接近,拿著太刀的自己,面對一個遠程兵種,還不是手到擒來。
火球迎面砸來。
三段斬無法改變方向。
燃著銀血火,周夏硬抗。
火球鄭重周夏。
銀血火一陣晃蕩。
挺住了。
赤哥布林呱呱亂叫,尖銳刺耳。
呼嘯聲襲來。
又是一發火球。
銀血火晃蕩更加劇烈。
周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可等到第三發火球襲來。
只能強行中斷戰技,原地一滾,脫離轟炸中心。
赤哥布林的攻擊還在繼續。
肩膀被搭上。
身體一輕,已然飛快遠離。
周夏吐出草屑。
「休息一下。」
「繼續。」
雙眼的血絲,仍然密布。
下一個,是暗夜貓妖。
申屠靠在枝丫上,餘光瞥著周夏戰鬥。
一次次險死還生,一次次和死神起舞。
每到緊要關頭,他便出手,帶著周夏遠離。
一個早上的時間。
嗯,比昨天好一點。
生死關頭,最能磨鍊一個人。
只要挺得住,經歷幾次,多少也就有了經驗。
「好了,休息一下。」
中午簡單吃了幾個麵包果。
下午繼續。
不停的戰鬥。
受傷流血,灰頭土臉。
最危險的一次,貓妖的利爪已碰到周夏胸膛,再有寸進,滾燙心臟便被掏出。
精神一直緊繃,繼續緊繃。
申屠儘管身為老師,卻從不說如何戰鬥。
沒有告訴周夏,面對貓妖,應該先怎樣再怎樣。
而是直接放手,讓他一次又一次地沖。
毫無章法,只是揮砍。
一次次的生死之間,領悟卻愈加深了。
昨晚申屠的戰鬥,還有問心的玄妙感覺,卻愈加清晰。
四我劍,脫胎於基礎劍術。
顧名思義,總共四招。
申屠的血修羅,毫無保留地展現給周夏。
總體感官,並沒有什麼華麗的劍法,也沒有什麼絕強的殺招。
一刀一劍,樸實無華。
或者說,血修羅更多的,並不是在於劍招。
而是一種勢。
一種戰鬥意志。
出於血修羅狀態的申屠,給周夏一種,享受戰鬥的感覺。
他是純粹的,為了戰鬥而戰鬥。
因此,一往無前。
受到血修羅的影響,周夏隱約有種感覺,自己的四我劍,大概也將是一種勢。
獨一無二的劍招。
自己的戰鬥意志。
問心中,不停的鍛鍊,流淌的汗水。
篝火映照他的臉。
周夏默默咬著麵包果。
夜光草飛向黑暗。
第二天,已入夜。
陡然間,周夏抬頭,目光所及的遠方,亮起紫色的火。
魔法師。
自從昨晚的神槍之後,今天又是連續見了好幾次火焰。
黑鐵格蘭的職業者,越來越多了。
「走了。」
「好。」
三口兩口,周夏解決麵包果。
兩身黑風衣,往林中行去。
他們手持螢光棒,照亮腳下的路。
剛才申屠製作的,方法很簡單,木棍上沾滿夜光草,螢光棒便成了。
職業者的火焰動靜太大,而黑暗中的夜光草照明效果有限,不如自製螢光棒來的有效。
「小夏,你看。」
申屠驚喜,像是發現了什麼。
周夏順著申屠的螢光棒看去,是幾顆紅色果子。
形狀大小,類似麵包果。
只是顏色不對。
「運氣不錯哈。」
申屠感嘆。
「拿著。」
周夏接過紅果。
申屠摘了片葉子,擦去紅果表面絨毛,直接一口咬下,眼睛立時眯起。
周夏看看他,看看紅果。
「怎麼,你不吃麼?」
申屠嘴裡滿是果肉,聲音含糊不清。
「味道很不錯哦。」
周夏學著申屠,擦去絨毛,嘗試咬了一口。
汁水四濺,口感有點像桃子,但比桃子軟。
而且……
周夏眯起眼,同時直抽冷氣。
好酸。
「哈哈哈。」
申屠一邊酸得眯眼,一邊捧腹。
周夏:……
我能砍死這貨麼?
「你那什麼表情。」
申屠好不容易收起笑,又是咬了口紅果。
「這叫奇怪果,很罕見的好吧。」
這一次,沒有眯起眼,臉上滿是享受。
「哇,中獎了中獎了,好甜。」
周夏一臉茫然。
申屠嚼吧嚼吧,咽下果肉。
好看的臉上,寫滿了此生無憾。
「奇怪果很好玩的。」
「咬下去之前,你永遠不知道他是酸是甜。」
「來,試試這個,肯定不錯。」
申屠又丟來一顆奇怪果。
「異次元呢,能吃的果子,主要就是麵包果和奇怪果兩大類。」
「麵包果你見過了。」
「這個奇怪果,基本都長這樣。」
「但是,味道可就千奇百怪了。」
「酸甜苦辣咸,呸呸。」
申屠吐掉果肉,連呼倒霉。
「小夏,你口味怎麼樣?」
「反正我喜歡甜的。」
「酸的也還能接受。」
「所以啊,吃奇怪果,就跟買彩票一樣一樣的。」
「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是謝謝惠顧,還是五百萬。」
申屠又眯起眼。
「啊,超級酸。」
「來,這個你嘗嘗。」
「我賭五毛,肯定還是酸口。」
申屠信誓旦旦。
周夏本想著四我劍和戰鬥。
現在被申屠給打擾的,暫時放到腦後。
他端詳著申屠遞來的奇怪果。
酸?
打賭?
「我覺得,是甜。」
「不,就是酸,賭五毛。」
「敢不敢大一點。」
「怎麼玩。」
「我要你的火晶。」
「多少你說。」
「十顆。」
「十顆就十顆。」
「好!」
周夏毫不猶豫,咬了一口。
頓時,一臉的享受。
和剛才申屠吃到甜口時,如出一轍。
周夏咀嚼極快,像是狼吞虎咽。
咽下後,看向申屠。
「甜口。」
「願賭服輸,十顆火晶。」
周夏攤開手。
申屠很懷疑。
「真的甜口?」
「當然,我怎麼可能騙老師呢,呵呵呵。」
周夏純潔地笑了。
申屠還是不信。
「這樣,你讓我咬一口,不然不作數。」
周夏表情很嫌棄。
二話不說,直接把果子往嘴裡一丟,嚼吧嚼吧。
一臉享受。
申屠睜大眼。
他吞了口唾沫。
「不會吧,運氣這麼好。」
「第二顆就中獎。」
「我吃了這麼多,才有一顆甜口,你……」
周夏再次攤手。
「願賭服輸,誠惠十顆火晶。」
「叮叮噹。」
周夏收好火晶。
黑鐵而已,申屠不在意。
話說回來了,以他的性格,就算白銀火晶,也不見得多放在心上。
此刻,申屠盯著剩下兩顆奇怪果,雙眼炯炯有神。
他沒注意到的是,身後周夏的表情,已呆若木雞。
舌頭……麻掉了。
螢光棒照亮前路。
申屠還是疑惑不解。
「沒道理啊,運氣那麼差……」
周夏不吭聲。
一雙雙血眼,於兩人身邊,接連亮起。
前面,左右。
申屠甩甩頭。
「小夏,我跟你說,下次吃奇怪果,我肯定連著甜口!」
申屠信誓旦旦。
怪物們亮出爪牙。
血眼划過。
一聲悽厲尖嘯。
太刀斜指地面。
「這群傢伙,就不能讓我好好說話嗎!」
冰錐火球十塊。
尖嘯長嚎。
申屠的身影,飄忽不定。
「那,就這樣吧。」
「小夏,看好了。」
男人忽然跨越漫長距離,出現於怪物群中。
移動悄無聲息,如同鬼魅。
「四我劍,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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