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塊平整的地面，鋪上報紙，啤酒和小吃一一擺好。

  「周夏，這裡是……」

  「老師，你要勇闖還是百威。」

  「勇闖吧。」

  「好。」

  「不對，周夏，你這樣不行，這裡是學校……」

  「來，老師走一個。」

  兩罐啤酒在月下相撞。

  「我幹了，老師你隨意。」

  「嘿，你小子看不起我是吧。」

  「咕咚咕咚。」

  「哈！」

  兩隻捏扁的啤酒罐，叮叮噹噹砸在地上。

  周夏比出大拇指。

  「老師，可以啊。」

  老狼臉色迅速泛紅。

  「開……開玩笑！」

  「你老師我，那可是……」

  「來，再走一個。」

  周夏扔過一罐。

  「噗嗤！噗嗤！」

  開了啤酒。

  「我幹了啊，老師你隨意就好，不要勉強。」

  「嘿我這暴脾氣。」

  最開始，老狼語重心長。

  「周夏，你這樣不行，這裡是學校……」

  當地上多了六隻空罐。

  老狼仍然語重心長。

  「小夏啊，你也不容易，老師我都知道……」

  當地上的空罐到了十隻。

  老狼泣不成聲。

  「嗚嗚嗚，周哥，我不是人！」

  「我連她們娘兒倆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啊！」

  周夏拉開拉環，一邊喝，一邊看著對面的老狼雙眼猩紅，用拳頭捶打胸口，像是猩猩。

  他聽老狼講過往。

  他有個喜歡念叨，愛管錢還小氣，因為老狼晚歸吵架，看公眾號給兒子報培訓班，還有著一些這樣那樣的優點和缺點的老婆。

  聽著聽著，周夏的腦海，漸漸勾勒出了，相應的形象。

  怎麼說呢，很普通的家庭主婦。

  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硬要說的話，大概是有著一個怕她更愛她的男人了吧。

  說真的，小說里的愛情固然令人嚮往。

  也許美好如春日暖陽，或者濃烈到刻骨銘心。

  但大部分人，都只是普通人。

  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愛情。

  是那種，平時不覺得，可一旦失去，就失魂落魄的感情。

  老狼還在絮絮叨叨地講。

  他是真的喝多了。

  還真跟洪老師說的那樣，老狼的酒量，真有夠差的。

  周夏想著，瞥了眼剩下的酒，買了一箱半，還有六罐，看來只能自己解決了。

  話題漸漸從老婆轉到了孩子。

  醉酒的男人，語氣里全是自責。

  他甚至天真的以為，如果當時自己在家，可以救下家人，這樣他的兒子就能繼續上學了。

  聽老狼說，他的兒子最喜歡上學了，因為學校里有很多小朋友，大家一起玩，超開心。

  紅著眼，也不知是醉了還是其他什麼原因，老狼拉著周夏，一定要給他看自家小寶的照片。

  他手裡拿著涼皮。

  「周哥，來，你看，這……這是我家小寶！」

  周夏試圖掙扎，又怕太大力氣傷到對方。

  「那個，我看到了，先把涼皮放下。」

  「什麼涼皮！這是……這是手機！」

  老狼不高興了，說話含含糊糊的，語氣倒是格外堅定。

  「老師，那真是涼皮！」

  周夏試圖講道理。

  認真的，最後一點能吃的東西了，周夏真怕老狼一個手抖，涼皮全撒地上。

  「你……你看，這真是手機！」

  「不信，我放首歌給你聽！」

  周夏眼睜睜地看著老狼，一根手指在涼皮里劃了劃，還疑惑地嘟囔兩句。

  「周哥，你看這鋼化膜，真特麼有趣誒。」

  「別說，滑的很，。」

  「我老婆送的，怎麼樣，厲害吧！」

  周夏除了笑，還能怎麼辦。

  「呵呵，是啊，有趣，太有趣了。」

  他還稍微有點擔心。

  不知道醉酒的老狼，發現手機不能放歌，會怎樣。

  事實證明，他多慮了。

  「來，這就給你放一首！」

  老狼興奮了起來。

  他的一根手指，在涼皮里狠狠一點。

  然後……然後他就扯著嗓子開始嚎。

  「我是一條小青龍！」

  音量之高，聲震八方。

  周夏一個激靈，擔心招來保安。

  嚎了一嗓子，之後，安靜了。

  周夏等著下文。

  可沒有下文。

  他疑惑地看向老狼。

  發現對方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腦子快速思考。

  周夏小心翼翼道：「小青龍……」

  老狼笑了。

  「我是一條小青龍！」

  老狼嚎。

  「小青龍……」

  周夏羞恥附和。

  「我有許多小秘密！」

  「小秘密……」

  「我有多少的秘密！」

  「就不告訴你！」

  周雪靠著板房，往操場遠遠看了一眼。

  呵，男人。

  她鄙夷地吸了口牛奶。

  仰頭，斜月彎彎。

  把掛墜拿到眼前。

  覺醒……

  「小劉，你幹嘛去？」

  「巡邏啊，時間到了。」

  「現在都這樣了，還巡什麼邏，來，摸兩把鬥地主。」

  「可我好像聽到什麼……」

  「叫你來就來，磨磨唧唧，快點。」

  「行……行吧。」

  今晚，老狼帶著周夏，回憶了一番童年。

  小龍人後面是大風車。

  接著黑貓警長兩隻老虎和向天再借五百年。

  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東西亂入了？

  總之，老狼嚎到最後，嗓子完全啞了，力氣也沒，整個人就趴在了地上。

  周夏無奈，早知道就帶件外套出來，這麼晚，，萬一著涼了。

  睡夢中的老狼，幾天來的陰鬱一掃而空，難得露出安詳的神色。

  周夏稍微有點暈。

  捏扁手裡的空罐頭，隨手一扔。

  往地上看去，還有一罐。

  眨眨眼，嗯，兩罐了。

  周夏揚起嘴角。

  有點醉了。

  噗嗤拉開拉環。

  周夏仰頭。

  他聽到老狼的聲音，似乎在說夢話。

  「小寶，爸爸陪你唱兒歌……」

  周夏閉上眼，停也不停，一口氣把這灌酒喝的精光。

  「乒桌球乓。」

  空罐子在地上彈了兩下，不動了。

  周夏坐在地上，低著頭，不知道想著什麼。

  所以，才要力量啊。

  「走了。」

  周夏眨眨眼，抬起頭，看到提著塑膠袋的小雪。

  於是笑了起來。

  「好。」

  他慢慢起身，晃了晃，終於站穩。

  地上的垃圾，小雪已經收拾完了。

  周夏扶起老狼，跟在小雪的後面，搖搖晃晃地往回走。

  力氣是夠得，只是周夏差不多喝了一箱的酒，還是有點暈。

  就怕一個不小心，兩個人一起摔一跤。

  月光下，三個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長老長。

  「小雪，我給你……唱歌！」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