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父子

  ……

  楚子航難以遏制自己的情緒，他的腦海之中一片空白，整個人就像是石化了一樣，傻愣愣地看著面前的這個人，腦袋裡面就好像是放老舊電影一般把他帶到了曾經的那個雨夜。【Google搜索】

  他無數次地回想那條暴風雨中的高速公路，回想那個男人揮刀撲向「奧丁」的一刻，那個男人的背影是如此的可靠。

  那個時候，他只能夠眼睜睜地看著父親撲向「奧丁「。

  看著那原本懦弱的男人忽然之間撕開了偽裝的面容，變成了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而他卻毫無辦法。

  他自己開著邁巴赫奔逃，怕得快要哭出來。他痛恨那一刻自己懦夫一樣的臉，如果再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他會拔出車門另一側的長刀撲回去，跟那個男人一起，哪怕戰死。

  但是一切都晚了。

  他再也回不去了，再也看不到那個男人。

  他知道那個男人永遠離開了他，再也不回來。

  之後的每一個夜晚，那個高架橋都是他的夢魘，男孩經常在一個人跡罕至的角落裡面默默地流淚，但是無論如何，那個男人都再也回不來了。

  那個男人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高架橋上那輛邁巴赫上所放的那個歌曲，依舊不停地徘徊在他的耳邊，可以想像當初那個男人只不過是想要和他許久未見的兒子拉近一下距離罷了。那種無比卑微又小心翼翼的情感，當時的男孩並沒有感受到。

  但是隨著時間慢慢流逝，那首歌終究還是成為了他記憶里不可磨滅的一部分。

  他總覺得那個男人的一生很扯淡，看起來一副衰到家的模樣，吹著不相干的牛，賠著笑臉給人開車，看著老婆抱兒子跑了，哪怕是在自己的兒子面前都小心翼翼的像一個僕人一樣。到最後才暴露出那可怕的血統。其實憑著那男人的血統，很多東西都會唾手可得。

  凌駕於世人之上的、殺人如斬芻狗的龍脈血統。

  他其實不明白那個男人為什麼要隱藏起血統來，伏低做小地伺候老婆哄老婆開心，過什麼「正常人」的生活?

  如果不是那樣的話，他的媽媽應該也不會離他而去吧。

  那個男人非常的囉嗦，總是惦記著喝牛奶這件小事，對那個女人總是貼在手心上一般愛護，生怕磕碰了一絲一毫。

  男人女人還有小孩組成了一個幸福的家庭。

  楚子航的眼前又出現了層層迭迭的幻覺，多數都是小時候的畫面，在郊區的河邊那個男人給他們母子拍照，女人抱著當時還活潑好動的他，男人反覆調試著那台借來的高級相機，後面的河上，風吹動成片的蘆葦……

  但是最終這個家還是散掉了，而男人也死了。

  那個家由三件東西組成，爸爸媽媽和兒子。當其中一個元素消失的時候，就再也聚不起來了。

  無論從那以後，他再怎麼加倍努力地照顧媽媽，記得母親每天睡前要喝溫牛奶，卻永遠也回不出最初的那個模樣了。

  媽媽已經改嫁，嫁給了一個有錢的男人。

  但是他唯一認可的父親也只有那個人。

  這個人最後的模樣，他永遠都忘不掉。

  他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沒有在那個雨夜，和那個男人一起死掉。

  那個時候，他有機會跟自己的父親一起戰死，那應該是種榮耀。

  但沒人能改變過去。從那之後楚子航再也不選擇逃走，敵人越棘手，他的鬥志越強，他時時刻刻覺得自己背後就是懸岸，沒有退路。

  不過如果時光可以倒流，讓他重回一五歲那年那月那天的雨夜，他一定開著邁巴赫撞向神而不是逃走……在他的心底深處，他一直痛恨自己沒有膽量跟父親一起死在那個雨夜裡。

  那樣的死亡很好，一點都不孤獨。

  不像是在那之後，他發了瘋似的，全世界尋找那個男人的痕跡。

  可惜，那個男人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徹底的失蹤了。

  2004年7月4日，「蒲公英」颱風，未知事故，配冬是泥濘中一輛傷痕累累的邁巴赫轎車，前擋風玻璃碎掉了，車身如同被硫酸燒灼。

  這是那一天的新聞，他每個字都能背下來。

  他還留著2004年7月4日的剪報，甚至把新聞片段錄了下來。他搜集關干那個事故的一切資料，但始終找不到合理的解釋，甚至把龍類考慮進去也無法解釋。

  那件事超越了一切的規則，要解釋，除非承認世界上有神明和惡鬼這種東西才行。那件事的一切細節都太不真實，唯一真實的是……他失去了那個男人。

  後來的事情透著詭異，男人好像從這個世界上被徹底抹去了似的，沒有人關心他的消失，沒有人悲痛，也沒有人好奇。黑太子集團的老闆也沒有表態撫恤一下家屬什麼的，不久就換了一台新車和一個新的司機。只有他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件東西還記得他。

  那個東西就是楚子航。

  本來他以為自己幾乎不可能找到那個男人了，但是現實確是如此的魔幻。

  他竟然在一個神秘存在的遊艇上遇見了那個男人。

  雖然這個時候他已經長大了，當初的男孩已經變成了一個成年人，但是那個男人的模樣似乎和當初一模一樣。

  這一幕讓他震驚得目瞪口呆，那一瞬間他差點忘了呼吸，直到他被那個男人叫住，他才清醒了過來。

  「嗯？發生什麼事情了？」傑森，不，是楚天驕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的臉，「你似乎非常的驚訝?除了這個面具之外，你還認識以前的我嗎?」

  他的聲音低沉渾厚，帶著磁性，不像是楚子航印象之中那個唯唯諾諾低聲下氣的司機，也不是那個雨夜沖向奧丁的那個背影，似乎更加帶著一種堅毅且驕傲的氣息。

  更像是一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在這一點上，和楚子航很是相似。

  不愧是父子。

  這兩人像的程度就連一邊吃瓜的路明非幾人都看得明明白白。

  路明非看了看他的臉，然後看了看楚天驕的臉，忍不住拉著老唐，小聲感慨了一句：「這倆人長得太像了，就像是父子一樣……你看這五官，完全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啊！「

  老唐拼命地點了點頭，「對對對，我也這麼覺得。「

  兩人幾乎是明目張胆的竊竊私語了起來。

  就是一旁站著還搞不清楚狀況的科萊也愣了愣，視線不停的游移在兩個人的身上，

  似乎想從兩個人身上看出些什麼來。就算是古靈精怪的他也搞不清楚現在的狀況。

  雖然其他人竊竊私語的聲音都非常的小，但是奈何在場，幾乎就沒有正常的人類，大家每個人的聽力都非常的優秀。

  楚子航和楚天驕都聽到了路明非幾人的交談，楚子航的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內心的驚濤駭浪一時之間無法平息，抿著嘴唇，不發一言。

  他現在雖然有著蓬勃出的欲望，想要發泄，想要傾訴，但是到了這種時候，就現在有種莫名的力量摁住了他的喉嚨一樣，艱難晦澀的根本就無法發出任何的聲音。

  而楚天驕，則是愣愣地看著楚子航的臉。

  似乎隱隱約約，和記憶之中的某個碎片重迭。

  但是他的腦海之中並沒有完整的畫面，只有一片空白的混沌。

  他努力的想要回想，但是卻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抓住那個畫面的。

  他努力地試圖回想，但是腦袋卻突然劇烈的疼痛了起來，他用手捂住額頭，眉頭緊皺。就連拿著金色面具的手上都嘞起來了，一根一根的青筋。

  這個時候，楚子航看到楚天驕的額頭上有汗珠滲出。

  這是怎麼回事？

  楚子航一瞬間慌了，就算父子倆很久沒見，就算那最後一次，遭遇了難以想像的事情，就算期間經歷了種種的磨練。

  但是在遇到這種事情之後，他還是根本就無法抑制住自己擔憂恐慌的情緒，甚至比任何人都要害怕失去，都要惶恐。

  因為他再也沒有辦法承受自己的父親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了。

  楚子航猛地將手上的危險物品給扔掉，向前跨了一大步，急切地跑向了楚天驕。

  「伱怎麼了？「楚子航的手指顫抖，聲音都有些嘶啞了，他的眼眶微紅，急的幾乎控制不住自己。

  他的眼神之中充滿了焦慮與恐懼，甚至還夾雜著濃濃的悲憤和不甘。

  楚天驕搖了搖頭，想要說什麼，但是腦海之中卻傳來了刺骨的尖銳的疼痛，他痛苦的抱著自己的腦袋，無數的記憶碎片，絞在他的腦海之中，他好像看到了一個呆萌美麗的女子，看到了酷著一張臉的小孩，也看到了那雨夜的高架橋，看到了周圍不停的撲上來的怪物，還有拿起這8條腿駿馬的高大男人。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劇痛，痛到他無法忍耐，痛到他想要暈厥。

  楚子航見他臉色蒼白，一副隨時會昏過去的模樣，心底更是一陣慌亂，他的手足無措，甚至不知道該做什麼。

  楚天驕痛得幾乎失去了意識，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腦海之中又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放輕鬆，放輕鬆，不要太過於勉強自己。」那溫和且熟悉的聲音，是他們的老闆道恩·唐泰斯。

  「不要過於心急，你最終會想起來一切的。」

  楚天驕大口的喘著粗氣，他慢慢平復了自己的心境，腦海里的疼痛漸漸退去，但是那些畫面依舊如同潮水般洶湧，不停地翻滾，幾乎將他淹沒。

  但是潮水之後，留下來的只有一些潮濕的水跡。

  不過就算是如此，他已經足夠滿足了。

  與此同時，他還很感激自己的老闆，唐泰斯先生似乎又一次幫助了他。

  楚天驕很清楚自己的老闆神通廣大，擁有著很多難以想像的力量，而且還知道很多他無法知道的秘密。

  甚至在大雨當時危險的時候，都能夠遠遠的幫助他。

  楚天驕已經很感激了。

  他花了好大一會功夫才緩過來，有些愣神，他看著自己手中的金色面具。

  似乎想起來了一些什麼，但又似乎沒有。

  他隱隱約約地意識到自己的失憶很有可能和手中的金色面具有關，和那個被年輕人稱呼，為奧丁的神秘人有關。

  他好像曾經是一個非常厲害的人。

  楚天驕默默琢磨著自己記憶之中的畫面。

  其中有他努力的和那些長相猙獰可怖的怪物搏鬥的場景。

  「您好點了嗎？」就在這個時候，楚子航擔憂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耳邊。

  楚天驕緩過神來，將目光緩緩的放在了這個年輕人的臉上。

  努力的試圖扯出來一個和善的微笑，想像著自己曾經和那個熊孩子玩鬧時候的笑容。

  「我記得……我好像有一個兒子。」

  楚天驕試圖描述，但是平日裡很擅長說話的，他在此時此刻卻有點卡殼了，他的手足無措地在出自行面前比劃著名。

  「他好像這麼大一點……好像才這麼高……總是擺著一副酷酷的臉，就好像欠了800萬一樣……」

  這個男人試圖用著笨拙的肢體語言來描述著。

  看著完全不像是一個能夠直面神的英雄，此時此刻的他，似乎又變回了原本那個唯唯諾諾的卑微的司機。

  他想要抓住什麼，抓住那個看似一閃而過的過去，抓住那個宛如幻影一般的東西。

  但是他不敢確定。

  失去了所有記憶的他，此時就像是一個膽怯的孩子一樣，哪怕是在面對這個看起來快哭了的年輕人，也是如此。

  因為他也害怕失去。

  楚子航的眼眶泛紅，那個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殺胚，卻在這個手足無措的男人面前哭了。

  「爸爸……」

  他低聲的喃喃著，最後情緒如同決堤一般，肆意的沖刷著他的理智。

  楚子航再也不顧那些什麼理智了，他一把抱住了面前這個男人，非常的用力，似乎在確認到底是不是幻覺。

  當初那個只會在雨夜之中逃跑的男孩，現在已經成長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

  「你長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