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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子航猶豫了一秒，隨即肯定地搖搖頭：「不行。」

  路明非和老唐同時把目光投向楚子航。老唐看起來還很沮喪。

  「雖然我並不清楚這隻章魚到底在幹什麼，但是我們貿然下去，說不定會遇到危險」楚子航解釋道，「我們可以根據這隻章魚的行進軌跡推測它是帶我們去哪兒。」

  楚子航也下意識的把這隻章魚當成了帶路的。

  冥冥之中的感應告訴他，他應該跟著那隻章魚。

  不過區區的感應被當成什麼依據。

  他打開了手邊的電腦屏幕，「如果它真的在給我們引路，那麼我們暫且看看它到底要把我們帶到哪裡。」

  路明非湊過去，盯著屏幕上那一條蜿蜒的線條。線條筆直延伸到極淵最深處。

  「等等，你們有沒有覺得這條線有點奇怪。」路明非突然開口說道。

  「哪裡奇怪？」老唐問。

  「它剛剛在這裡繞了半圈，但是卻又繞了回去。」路明非指著線條末端說，「這裡是一段直線，如果要從這裡繞過去，必須橫穿整條峽谷。如果它真的是在幫我們引路，為什麼要繞回原點？」

  「你懷疑這隻章魚在耍詐？」老唐眯縫了一下眼睛。

  「誰敢保證呢？」路明非冷靜地說，「萬一它只是單純在玩呢？畢竟你能指望一個普普通通的章魚去帶路嗎？」

  他一邊說著，還一邊用著詭異的眼神盯著老唐。

  老唐：「……」

  總感覺路明非這個小混蛋是在嘲笑他的智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那隻黑色的小飛象章魚，竟然又氣鼓鼓地回到了觀察窗之上，用力的敲了敲玻璃窗。

  然後兩隻觸手叉著腰，擺出來了一副氣鼓鼓的模樣。

  似乎是在質問這個潛水艙裡面的三個人為什麼會一起跟上去？

  「……」路明非沉默了。

  這麼看上去，這隻章魚是不是真的很想給他們帶路啊？

  而且這隻章魚竟然非常的有靈性，眼中閃爍的是智慧的光彩。

  「果然，我們還應該跟上去！」老唐大叫道，「不過是一隻小章魚而已，能有什麼危險？我們這裡的戰鬥力連龍王都能夠宰掉！這裡不是還有你一個屠龍英雄在嗎？」

  路明非啞口無言。

  他當初幹掉大地與山之王的戰績只是水分啊！

  ……話說他怎麼幹掉大地與火之王的來著？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那個大地與山之王應該就是一直在默默操作著人類的一些大事件的幕後黑手夏洛克·莫里亞蒂吧？

  當初那個龍王把他們引到那裡之後……然後他們就發生了劇烈的鬥爭。

  最後他記得自己好像是憑藉著小魔鬼的力量才把對方幹掉的吧……

  他這個屠龍英雄真的只是一個划水的啊！

  但是有關於小魔鬼的事情，他又不能和老唐說，只能鬱悶地把這個秘密憋回去。

  老唐其實也知道路明非的戰績是水分。

  真正隱藏在人類之中的大地與山之王，應該是夏彌才對。

  那個他名義上的妹妹早在他們過去的時候就已經把自己的哥哥給吞噬了，進化成了海拉。

  路明非幹掉的那個不過是虛假的軀殼罷了。

  他自信的真正來源，還是因為自身強大的實力。

  老唐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放心吧，作為我的小弟，到時候如果真的遇到危險了，我一定會儘量的照顧你的！保證你的生命安全！」

  「滾滾滾！誰是你的小弟！」路明非一臉黑線地拍開了老唐的手，「還有在這個時候，能不能不要說一些喪氣話啊，還不確定這裡到底有沒有危險呢。」

  楚子航靜靜的和那隻黑色的章魚對視。小章魚朝著楚子航揮了揮觸手，看上去就像果凍一樣Q彈可愛。

  「總之，我們先跟上去，如果真的是在引路，到達盡頭之後再想辦法。」楚子航拍板決定。

  楚子航最終還是選擇了跟著這隻章魚。

  其他的幾個人也並沒有多少的異議。

  他們按照這條線條繼續順流而下。沿途看到了許許多多奇形怪狀的生物。這些生物長相都很奇怪，甚至有些還長得十分醜陋——當然，路明非是看不懂的，可能楚子航他對這方面有著一些研究。

  「為什麼這裡有這麼多海洋生物？按理來說，這裡不應該是古龍的領地嗎？他們是趕著來被龍吃的嗎？」路明非疑惑的問道。

  「說不定是的，這些魚看上去都挺好吃，而且是純天然野生的。」老唐在一邊點評著。

  「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老唐的神情變得嚴肅，「這裡應該是那隻胚胎釋放了引誘這些魚群的信息素，把這些魚群引來用作食物儲備。」

  「你們注意看，這外面的海洋生物和普通的海洋生物已經有了不少的差距，他們每一隻的身上都帶有著龍族的基因。」老唐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不遠處的殘酷場面。

  晚霞色的海水中修長的黑影遊動著，它的長尾緩緩地擺動，行進起來從容不迫，但是誰都看得出它隨時能爆發出驚人的速度，如魚雷般沖向目標。那是一條巨型錘頭鯊，這種鯊魚的頭部像把扁鏟，兩側各有一隻眼睛，兩隻眼睛之間的間隔足有2米。

  另外靠著潛艇的一邊，出現了一顆巨大的、藍色冰球般的眼睛，旁邊的海水中，水桶般粗的腕足輕盈地舞動，上面長滿了直徑半米的吸盤，這是一隻霸王烏賊。

  兩隻巨大的生物相遇之後，整片海域都被這兩個巨型生物攪動了。

  晚霞色的大海深處，巨大的捕食者們彼此糾纏，瘋狂扭動。

  霸王烏賊用十條巨蛇般的腕足纏住了錘頭鯊的身體，而錘頭鯊的利齒則陷入霸王烏賊的頭部，錘頭鯊鮮紅的血液和霸王烏賊青藍色的血液混在一起瀰漫開來。

  霸王烏賊帶吸盤的腕足不斷地撕裂錘頭鯊的皮膚，錘頭鯊則咬下了霸王烏賊的小半個頭，連帶看一隻眼睛和一隻腕足。

  但是在下一刻，霸王烏賊的腕足就從錘頭鯊的頭部下方抽了出來，連帶著兩道鮮紅的血煙。

  它把鯊魚的全副鰓都拔了出來！剛才還狂暴著的錘頭鯊立刻失去了力量，劇烈地抽搐了半分鐘之後緩緩地翻過身來，肚皮朝上浮在海水中。

  在它最後掙扎的時候霸王烏賊仍未放鬆警惕，不斷地撕扯它的皮膚，把吸盤嵌入肌肉組織中去。這時勝負已經確定了，霸王烏賊才鬆開了腕足，它圍繞著垂死的錘頭鯊遊了一圈，噴出一道黑色的煙，消失在視野盡頭。

  「這……」路明非驚訝萬分，「你是說，這麼恐怖的烏賊和鯊魚，都帶著龍類的基因？！」

  難怪這麼可怕……難怪它們可以適應這裡的極端環境。」

  「那個胚胎應該就在下方的極淵裡，而且是極其強大的古代種。它在孵化過程中不斷地釋放出富含基因信息的分泌物，分泌物把各種海洋生物吸引過來，又改寫了它們的基因，把它們異化為龍類亞種。」老唐說道。

  其實這種程度的改變，他能夠很輕鬆的做到，他好歹也是個君臨龍類頂點的龍王啊。

  但是很古怪……

  因為平時沒龍會閒的沒事幹，用胚胎分泌物質影響周圍的物種。

  看樣子這裡確實是有點詭異，這裡面的龍類胚胎應該不是什麼簡簡單單的貨色。

  老唐一邊思考著這些，一邊看著外面勝利離去的霸王烏賊，思路忍不住地發散。

  尤魚須應該很好吃。

  老唐又看了看場外遺留的那具鯊魚的屍體。

  他能夠感覺到海水附近還存在著一些虎視眈眈的捕食者，估計是因為剛剛動靜過大了，留下來的血腥味吸引了那些亞種。

  不過沒關係，這隻鯊魚和那隻大章魚，都已經被他標記了，已經是龍王的所有物了。

  等過會兒讓龍侍過來收拾這兩隻。

  「難不成這只可愛的小章魚也是？」路明非驚訝地指了指前面帶路的小飛象章魚，「難不成它也可以長到那種超級大的體型？就像那隻霸王章魚一樣？」

  剛剛那巨型生物的大戰，似乎並沒有影響到這隻小章魚的前進路線。

  「應該並不會。」楚子航沉聲開口道，「如果沒猜錯的話，這隻章魚的變異方向應該是智力方面，並不長到像那隻霸王章魚和鯊魚一樣體型。」

  「不過已經可以確定了，」楚子航說，「我們已經進入了那條古龍的領地範圍。這隻章魚就是為了引導我們進入這裡。」

  「難不成這個濃眉大眼的章魚，是想要把我們這四個肥肥嫩嫩的可愛人類送給他的主子去加餐？」路明非大吃一驚。

  「我覺得應該沒有龍會對鐵皮殼子裡面的人類感興趣。」老唐吐槽。

  「可是你又不是龍，你怎麼知道？」路明非懟道。

  「……」老唐。

  信不信我當場變成一隻龍王咬你啊！

  到時候被嚇死了可別怪他！

  楚子航無視了兩個活寶，轉而說出來了自己的看法：「很奇怪，據我們所知，龍類喜歡把胚胎的孵化場選擇遠離人類和任何生物的地方，它們不需要把這些魚群引來當作食物，它們也不會輕易釋放出攜帶基因信息的分泌物。」

  「歷史上只有接觸了古龍之血而進化的例子，被胚胎分泌物影響而誕生大量龍類亞種，這很難理解。」

  老唐贊同的點了點頭。

  沒錯沒錯，沒有哪個龍會閒的沒事幹分泌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看來混血種對他們還是有一點點了解的嘛。

  不愧是目標屠龍的種族。

  雖然中途有著兩隻巨無霸打岔，但是他們還是跟著小章魚一起繼續前進。

  他們來到一處詭異的地方。

  下方岩層就像被一柄無與倫比的巨型武器噼開了，留下長達上千里的傷痕，流出金色血液。路明非滿耳都是沉悶的爆炸聲，岩漿河就像是一柄巨劍浸在海水中淬火，卻不爆沸。

  「我好像聽見有雷聲。」路明非說。

  「是海水汽化的聲音。」楚子航說，「在這種超高壓的極淵中，海水的沸點會超過500度。岩漿和海水接觸，海水汽化，你聽見的雷聲就是海水汽化引發的蒸汽爆炸。但水蒸氣稍微降溫後又被高壓還原為液體，氣泡甚至來不及離開岩漿表面。」

  下方的海底裂縫如燃燒的深淵，從它上方經過的迪里雅斯特號就像一隻被火焰照亮的蠓蟲。

  這道深淵讓路明非想起北歐神話中那道金倫加鴻溝，在世界被創造之前，沒有天空沒有大地，空間中瀰漫著濃霧，濃霧中橫亘著金倫加鴻溝，它的一邊是火之國一邊是霧之國，烈焰和寒氣之間誕生了霜巨人的祖先尤彌爾和巨大的母牛歐德姆布拉，歐德姆布拉舔舐冰雪和鹽巴生存，尤彌爾吃它的乳汁活著。

  路明非俯瞰熔岩的長河，金色岩漿和黑色海水之間的分界異常清晰，暗紅色的小蝦在熔岩附近遊動，還有一些暗紫色的生物和小蝦共生。

  這裡的溫度已經高得難以想像，遠遠超過了人類可以承受的範圍。

  但這些生物竟然還可以在海底生活著，果然生命就是奇蹟啊。

  路明非又抬起頭來看著外面的那隻帶路的黑色小章魚。

  也許是注意到了路明非的視線，小章魚竟然轉過了頭，黑熘熘的圓眼睛和路明非對上了，小章魚竟然還非常人性化的朝著路明非點了點頭。

  果然智商很高啊，路明非感慨著。

  然後，路明非就衝著那隻小章魚露了一個鬼臉，張牙舞爪，用兩隻手指拉著眼皮，然後整個手掌在臉上擠著，做出了一副非常搞怪而又猙獰的模樣。

  這種感覺就像是哪怕你知道你隔壁家小孩有著不低的智商，很早熟，但是每次看到的時候都還是想要逗一番。

  路明非就是這個心態。

  黑色小章魚：「……」

  忽然不是很想給他們帶路了。

  路明非：「……」

  他好像在那兩雙黑豆般的眼睛裡面，看到了鄙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