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想要知道你們到底在計劃著什麼。」酒德麻衣猶豫了片刻之後，最終還是要拿詢問著面前這個恐怖紙片人。

  她能夠隱隱約約地從自家老闆的身上感受到對某種未知的恐懼，但同時，她也確實想不通這個紙片人究竟擁有怎麼樣強大的能量，能夠讓自己的老闆如此的忌憚？

  雖然說確實很詭異就是了……

  而且，在酒德麻衣看來，這個紙片人應該就是老闆口中所說的那個可怕的「邪神」，至於具體情況到底如何……

  酒德麻衣表示，反正現在她已經被嚇得渾身僵硬了。

  但是為了老闆，酒德麻衣還是咬牙想要套這個紙片人的話。

  畢竟，這一切，尤其是他們準備去的地方，可是非常可怕的啊！

  不過，這個紙片人似乎並不打算回答酒德麻衣的話。

  它只是澹漠地掃了酒德麻衣一眼，然後便轉身離去，似乎根本不屑與和酒德麻衣這樣的存在交談，高高在上，所有的聖靈在她看來似乎只是螻蟻。

  哪怕她僅僅只是一張薄薄的紙片。

  就在酒德麻衣的眼前，那張薄薄的紙片的背影忽然像是被人用手揉在了一起，揉吧揉吧，揉成了一團，化作了一條普普通通的小魚。

  看著這隻魚兒的背影，酒德麻衣忽然心生一股寒意。

  她總感覺，自己剛才像是被死神盯住了一般，隨時都會被奪走性命一樣。

  那位可怕的存在……似乎可以變成任何一種生物的模樣。

  ……

  「呼~~好險……」

  當酒德麻衣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汗流浹背。

  雖然說酒德麻衣也曾經在戰鬥中負傷，但絕大多數的傷勢其實都是皮肉傷，真正致命的卻很少。

  而現在，酒德麻衣卻感受到了一種瀕臨死亡的壓迫感，這讓她忍不住全身顫抖起來。

  在那種至高無上的恐怖面前，所有的反抗都只不過是徒勞罷了。

  「難怪老闆說那位很恐怖呢……」

  喃喃了一聲，酒德麻衣趕緊把手放到自己胸口處輕輕拍打幾下平息著內心的激盪。

  「這種東西……到底是什麼啊？」

  儘管已經冷靜下來了，但酒德麻衣卻依舊無法理解那個紙片人到底代表著怎樣的含義——這個東西，真的是邪神嗎？又或者，只是邪神的一部分。

  不管是誰都不願意相信這件事吧。

  畢竟，這種東西簡直太超凡脫俗了，甚至有些違背科學……

  算了，有著混血種的世界似乎也不怎麼科學……不過總比突然出現的邪神好吧？！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會有那麼可怕的存在？！

  不過，在稍微平復心態了之後，酒德麻衣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既然這東西是邪神的話，那麼……

  「等一下，如果是邪神的話……」

  腦海中勐然閃爍了一下念頭，酒德麻衣彷佛抓住了什麼重點，整個人頓時意識到了什麼。

  「難不成這位和之前入侵卡塞爾學院的那位有關？」酒德麻衣推了推身邊的薯片妞。

  薯片妞蘇恩曦已經被嚇慘了，聽到酒德麻衣的話也沒有什麼反應，就彷佛是呆滯了一樣，只有在酒德麻衣提起『那位』的時候，她的臉色才略微變回一點點。

  但是依舊還是一臉慘白。

  畢竟蘇恩曦不像酒德麻衣那樣接受過嚴格的忍者訓練，雖然作為混血種，她的體質比一般的混血種強上一點點，但是那也只是一點點罷了。無論是在精神上還是體質上，她都比不上酒德麻衣。

  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文職人員啊，最多也只有在金融方面有點天賦而已。

  所以，在面對大恐怖的時候，她脆弱的精神直接被嚇懵了。

  「喂！薯片？你沒事吧！」

  看薯片妞這幅狀態，酒德麻衣頓時擔憂了起來，伸出手在她的額頭試了試，發現她的身體沒有什麼異常。

  而在試探之後，酒德麻衣又伸手摸向了她的脖子。

  「嗯？沒有異常？」

  摸了半晌，酒德麻衣發現她的身體沒有什麼異樣，只是因為驚訝，雙目圓瞪而已，並沒有什麼其他的症狀。

  「這傢伙，是被嚇壞了嗎？」

  酒德麻衣皺著眉頭。

  雖然說蘇恩曦的膽量比較小，但畢竟是混血種，還跟著她，按理說膽子不應該這么小才對啊？

  而現在這副樣子，顯然是被嚇傻了。

  「唔……」

  酒德麻衣沉吟了一陣子，然後，她決定幫助這位可憐兮兮的薯片妞緩解一下心情，免得回去做噩夢。

  然後，她舉起了自己罪惡的爪子……

  就在這個時候，蘇恩曦大叫一聲，打斷了酒德麻衣的動作。

  蘇恩曦抱起了自己的腦袋，瑟瑟發抖，然後用著顫抖的聲音說道：「我……我……我看到了灰霧……」

  …………

  深度錶停在7900米，迪里雅斯特號艱難地懸浮在深海中，微微側傾。儀表台上的各種燈光閃爍了片刻，似乎這個老古董不堪重負。

  不過，下一刻，這艘潛艇堅強地恢復了動力。

  迪里雅斯特號就像一個老人，密集的管道是他的血管。這個老人剛跑完一場馬拉松，血壓都快能爆血管了，但它畢竟還是撐下來了，奇蹟般的撐了下來。

  簡直就像是有著神明在抱怨一樣。

  路明非剛剛想鬆一口氣，然後……

  老唐不知道撞到了哪根線，一下子所有的電源又斷了……

  「……」路明非。

  「……」楚子航。

  老唐：「我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信嗎？」

  「我信你個鬼。」路明非狠狠地吐槽道，「之前在上面那個機器人也是被你搞報廢的，現在這個潛艇也要慘遭你的毒手了嗎？」

  「都說了不是我的原因！」老唐大聲說道：「是因為這個潛艇年久失修，本身就是一個很老的老古董了！」

  楚子航略微思索了片刻，忽然開口說道：「我記得這艘潛艇，原本應該是凱撒他們家的才對，然後後來被正義小姐出了高價買了下來。沒想到竟然出現在了這裡？」

  「……」路明非在聽到自己的人情敵名字之後，沉默的片刻。

  原本他聽見了凱撒老大的聲音之後不應該憤怒難過然後無能狂怒並且心心念念諾諾嗎？

  但是為什麼自己現在的內心一點波瀾都沒有呢？

  說到底，自己為什麼會喜歡那個無法無天的黑寡婦諾諾啊？

  不對……

  他為什麼要給諾諾起一個黑寡婦的代號。

  他的記憶和他的直覺又一次產生了混亂，讓路明非陷入了糾結之中。

  迪里雅斯特號處在斷電保護的狀態，駕駛艙里本該一片漆黑，但他們根本不用藉助手電就能看清彼此的臉。

  有光從舷窗照進來，是溫暖的紅光，可這裡是7900米深海，本該是絕對的黑暗。

  這片海居然是生機盎然的，水的顏色像是晚霞。

  成千上萬條魚組成的大魚群浮游在霞光般的水中，有些走出螺旋形的上升弧線，有些則如旋渦扎入海底，這些魚有的燦白如銀，有的身軀近乎透明。

  還有的則發出澹澹的藍色螢光，偶爾有巨大的魔鬼魚扇動它們羽翼一般的肉質鰭穿破這些魚群，魚群裂開一道縫隙隨即恢復原狀，巨大的海龜則跟魚群一起遊動，笨拙地揮舞著翼狀鰭。

  這些魚中的絕大多數他們從未見過，即便跟某些魚類相似卻又有很大的區別，比如魔鬼魚的頭部長有黑白花紋的外骨骼，這讓它看起來像是奇幻小說中那些戴上了頭盔的飛龍；海龜的背甲不是硬質的而是肉質的，像是裂開的紅色玄武岩。

  眼前的景象有種浩大、輝煌的氣勢。夢幻的美，超越了想像的極限，讓人誤以為舷窗外晚霞色的海水是落日前的天空，魚群們邀游於天空中。

  「這些看上去都蠻好吃。」老唐嚴肅道。

  他想起來了自己晚飯做的那鍋海鮮夜宵……明明在他的記憶之中，鍋裡面的全被他和弟弟吃了，但是為什麼沒有一點兒感覺呢？

  好像吃了個寂寞……

  想到這裡，老唐看著這些遊動的魚兒，更餓了。

  「拜託，你就想到這個？！」路明非一時語塞，有點不想承認這個吃貨是他的好兄弟。

  「不止。」老唐嚴肅地回答道，「還想到了清蒸，紅燒，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

  「停停停，你別說了，你說得我都餓了。」路明非連忙叫停。

  「……」楚子航熟練地無視這兩個活寶。

  岸上的源稚生耳麥裡面傳來報菜名的聲音：「……」

  這群二貨是不是一點緊張感都沒有？！

  路明非懶得和老唐繼續掰扯，抬起頭來看天，深潛器上方有灰白色雲層流過。

  「這太不科學了吧？」他揉了揉眼睛，想確認自己沒在做夢。

  雲層忽然轉身，它用長尾攪動海水，留下直徑十幾米的透明旋渦，巨大的身體衝擊著海水，發出雷鳴般的聲音。那是體長過百米的巨鯨，灰白色的雲層是它腹部的花紋，世界上本不該有這麼大的鯨魚。

  「從外形看像是已經滅亡的龍王鯨。」楚子航輕聲說。

  「鯨之大，一鍋蹲不下。」老唐忽然插嘴。

  「一瓶雪花，讓我們勇闖天涯。」路明非下意識地接話，然後瞬間黑了臉。

  「這些都是什麼，現在在說正事！」

  你們還知道正事啊。

  源稚生在岸上無奈地嘆口氣，要是被這一次任務的主角龍族胚胎知道了怕是要哭。

  「你不用說了，不就是一枚胚胎嗎？老唐不屑道。

  「我們是不是快要找到了？」路明非懶得理會老唐，轉而詢問楚子航。

  「應該是，這麼深的深海本該沒有大型海生動物了，但我們居然能在這裡見到龍王鯨。生態環境太不正常了，說明這附近有什麼異乎尋常的東西重新構建了生態環境。」楚子航說，「往下看，我們現在就在極淵正上方。」

  路明非趴在觀察窗上往下看去，終於明白為何這裡的海水會呈現晚霞般的紅色了。

  他們在日本海溝正上方，左側是坡度平緩的海床，右側是嶙峋的峭壁，左側屬於亞歐板塊而右側是太平洋板塊，它們在此對撞形成極深的海底大峽谷。

  峽谷底部是一道南北走向的金色裂痕，地殼在那裡斷開，燒成赤紅色的岩層翻卷出來。岩漿間歇性地噴涌，海水和岩漿呈現水乳交融般的奇景，下方迴蕩著隱隱雷聲。

  「那是地球的傷口。」楚子航說，「地殼在這裡裂開，地幔層直接暴露出來，極淵下方是儲藏了幾萬億噸岩漿的倉庫。就因為這道傷口，日本成了世界上地震最多的國家，有可能某一天它會像亞特蘭蒂斯那樣沉入大海。龍居然會選擇這種不可思議的地方作為孵化場。」

  「難得龍族們都是受虐狂？」路明非腦洞大開。

  老唐聽了只想給路明非頭上開個腦洞。

  什麼叫做龍族都是受虐狂啊喂！他才不會顯得沒事在這麼深的海溝裡面孵化！這裡有沒有青銅鑄就的華麗宮殿！

  就在這個時候，觀察窗的表面忽然探出來了一隻黑色的小章魚。

  這隻小章魚的頭上竟然頂著兩隻大大的耳朵，看上去十分可愛。它先是在觀察窗的玻璃表面上徘回，然後蜷縮著腿在上面緩緩遊動，趴到了正中央。

  然後，竟然很有禮貌地敲了敲玻璃窗，比劃了一個很可愛的手勢。

  「這是什麼？」路明非驚訝地看著這隻萌物。

  沒想到在這麼深的海底竟然會有著這麼可愛的一隻小章魚。

  話說這隻章魚是什麼品種？

  「小飛象章魚，2009年，也就是今年最新發現的一種章魚種類。」楚子航適時地科普著，「因其外貌酷似迪斯尼動畫片中的小飛象而得名。」

  「耳朵確實很像。」路明非感慨著。

  黑色小章魚衝著路明非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賣萌。

  「它似乎好像在和我們招手？」老唐也很驚訝地看著這只可愛的小章魚，眼見著，這隻章魚竟然指著某處方向。

  「見鬼……」路明非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它不是在向我們指路吧？這種章魚有這麼聰明的嗎？」

  「……」楚子航遲疑片刻。

  「我不知道。」

  「那我們跟上去看看？」老唐躍躍欲試地提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