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丁當然注意到了在場的詭異情況。

  他死死的盯著「楚子航」。

  「楚子航」當然注意到了在那個陰影的拐角裡面躲著的奧丁，他不著痕跡地將卡塞爾學院的信號給屏蔽掉後，對著那片陰影開口說道：「我知道你在那裡。」

  「……你是誰？」

  奧丁非常警惕。

  「剛剛乾掉了我的一個秘偶，你卻翻臉不認帳了。你難道不知道一個秘偶都是非常的寶貴的嗎？」

  「……我沒有感覺到您的氣息。」奧丁很困惑，他確確實實沒有從現在楚子航的身上感覺到來自於那位偉大存在的氣息，但是現在的楚子航卻又無時無刻透露出來了詭異的感覺。

  「這些都不重要。」

  特切爾只是序列四的位格，秘偶和寄生這類手段很容易就被奧丁發現，這是非常正常的。

  但是996就不一樣了。

  奧丁還是有些不太理解，他遲疑的開口說道：「如果您想得到一個合適的傀儡，楚子航並不是最適合您的。」

  「楚子航」愣了一下，明白了奧丁的意思。

  果然這個世界的龍族和自己原來世界的神性一樣，是一個德行。

  純粹的以利益至上，看不起人類。

  這也大概就是為什麼，奧丁明明知道那個秘偶是他的，卻仍然把它毀掉一樣。

  因為在奧丁看來，偉大的存在，肯定是不會在意這種螻蟻一般的東西的。就像是龍王肯定不會在意自己麾下的死侍一樣，那種東西完全是炮灰。

  就像是之前的時候，本體降臨到了奧丁的尼伯龍根之中，清理了很多炮灰，奧丁其實根本看都不看一眼，完全不在乎。

  以鐮鼬女皇作為秘偶原型的翠西在奧丁看來也就和那些炮灰差不多，讓他覺得就算毀滅了，估計也不會引起那位偉大存在的過多在意。

  炮灰只是炮灰。

  如果神俯視世界，會凝視每個路人麼？就像孩子蹲在樹根旁看著忙忙碌碌進進出出的蟻群，拿著樹棍在蟻洞裡捅來捅去，卻不會真正凝視其中任何一隻。

  當你掌握了能輕易把一個個體毀滅成灰的力量，就再也不會注意它的存在。

  也許在奧丁看來，自己盯上楚子航也只是為了找到一個合適的秘偶，一個順手的傀儡。

  就和奧丁自己的目的一樣。

  奧丁認為如果自己將楚子航搶先騙到手裡，就算那位偉大存在再怎麼在意楚子航，估計也就不會說些什麼了。

  更何況，之前在那個雨夜的高架橋上還有阿瓦隆的時候，奧丁本人吃了很大的虧。他還是有些不服氣的，想要找一些場子回來，畢竟再怎麼樣那位偉大存在，也不會親自降臨吧。

  這種毫不在意普通人生命的態度，令996有些反感。

  如果是末日的時候神性居上的他自己，估計大概也是會這麼想。

  只可惜……

  他現在人性還挺充沛的。

  「楚子航」忽然懶得再開口和這奧丁說話了，他知道這種根深蒂固的認知是無法改變的，他伸出手抓住了半空之中虛幻的黑線。

  奧丁也意識到了情況不妙，剛想用對付翠西的那一手，將楚子航的血脈崩潰。

  如果楚子航處於暴血狀態，或者現在操控這具身體的不是996，那麼奧丁可能真的有可能得逞。

  只可惜他面對的是一位天使之王級別的貓貓蟲。

  一個照面過去，被面具控制的奧丁人傀儡就已經成為了「楚子航」的秘偶。

  「和我的秘偶和分身都有點不同。」「楚子航」饒有興趣的盯著這個戴著面具的傀儡。

  「這個面具是某種鍊金術嗎？我記得上一次在阿瓦隆的時候，也收穫了這一個。那個叫奧丁的傢伙還真是謹慎，估計早在翠西出場的時候就已經跑掉了。」

  「之後和我照面的全是這具普普通通的傀儡。」

  「楚子航」想起了上一次從阿瓦隆帶回來的白色面具和那一個遺忘了所有過去的人。

  「聽說那個人好像是楚子航的父親？」「楚子航」遠程問著特切爾，「是不是有這回事？」

  特切爾也想起了上一次從阿瓦隆帶回來的，一直被道恩扔在莊園角落裡，幹著雜活的那個中年男子。好像長得確實有點像是楚子航，那個血脈也很相似。

  「是的，好像是叫做楚天驕。」特切爾回答道。

  「可惜了，這邊暫時不能安排他們父子見面。」996想了想，有點遺憾的說的，「這對父子命途多舛啊。也還好是遇見了我。」

  「嗯。」

  「我先走了，本體那邊一刻都不能放鬆。這個奧丁的傀儡就交給你使用了，反正你也毀了一個秘偶。」

  「對了，這裡的善後工作好像還要做。但是我實在沒有時間……」

  …………

  當楚子航恢復清明的時候，眼前已經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人。

  「……」楚子航默默無語，還沒有弄清楚，發生了什麼，耳麥裡面就傳來了曼施坦因教授的聲音。

  卡塞爾學院裡。

  「行動撤銷！人員撤回！」曼施坦因抓起麥克風大吼，「警察就要到了！不能有人落入警察手裡！楚子航在哪裡？楚子航在哪裡？」

  地球投影上，位於東亞的紅點正在高速閃動，警報聲席捲了整個中央控制室。在那裡的行動滑入了失控的軌道，曼施坦因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原本精心設計的行動，卻被一輛鬼魅般的無人貨車徹底打亂了節奏。他們和楚子航之間失去了聯絡，誰也不知道21層到底發生了什麼，而且聯絡在之前莫名其妙的中斷了。

  「路明非和我說了你那邊似乎有突發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聯繫上了楚子航之後，曼斯坦丁教授連忙詢問道。

  「沒什麼，剛才信號突然被干擾了一下。」楚子航不愧是經歷過很多事情的人，很快就恢復了正常，迫使自己無視地上詭異躺倒的那些保安。

  「現在的情況……」曼施坦因教授的話語還沒說完，旁邊的施耐德忽然伸出手抓住了麥克風，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繼續行動。」施耐德教授的話語依舊是那麼的沉穩。

  此刻一樓底商已經完全變了格局，校工中有幾人和保安一起疏散著驚慌的人群，另幾個忙著幫忙滅火，一個賣zippo打火機的店鋪因為震動倒塌，打火機燃料燒了起來。

  校工部的下一步動作也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貨車撞擊給打亂了。本來他們按理來說是應該上去照應楚子航的，但是現在不得不停留在原地。

  路明非看著一片混亂的場景，有些頭疼。

  雖然說他是這一次行動的指揮專員，但是他感覺自己根本就沒有出什麼力呀。

  全靠楚子航一個人在21層輸出，他們現在就連上去支援楚子航的機會都沒有。

  還得在下面望風。

  自己和其他的人就像渾水摸魚一樣。

  「師兄，你那邊沒有什麼情況吧？」等通訊聯繫上以後，路明非有點焦急的問道。

  「沒有問題。」

  「那就好！」路明非鬆了一口氣，他對楚子航還是很信任的。

  「他從來沒有讓我失望，他會把我們要的東西帶回來的。」施耐德看了一眼時鐘，「他還有兩分多鐘，時間還夠。」

  「兩分鐘？按照計劃他現在應該已經帶著資料在下降的電梯裡！時間還夠？整個計劃的節奏已經全亂了！現在應該怎麼辦？」

  曼施坦因又驚又怒，施耐德的強硬和冷漠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施耐德這麼做已經違反了執行部的操作規章，雖然這個規章的存在目的就是被違反。曼施坦因完全無法理解施耐德的自信，好像一切都還在他的控制之中。

  「我覺得我們應該相信楚師兄……」通話頻道內部，路明非弱弱的為楚子航站台。

  楚子航徑直的朝著目標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開口說道：「再給我兩分鐘就行，我會在其他人聚集之前撤離的。」

  雖然楚子航的語氣很平靜，但是曼施坦因教授還是被噎到了，半天說不出來話。

  施耐德教授倒是一直知道自己這個學生的脾氣，表情非常的淡定。

  施耐德教授知道，楚子航仍在行動，但不在學校規劃的軌道上。楚子航會獨立取回那些資料，他一直認為派出楚子航一個人就足夠，團隊只是用來阻礙楚子航的，而不是配合。

  曼施坦因教授非常的氣惱。

  這是「ss」級任務，整個計劃依然經過「諾瑪」的反覆推演，各種風險都被預先排除，最終確定了九人團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職責，他們是九個零件，合在一起就是一部機器，精密配合，高速運轉。此刻卻有一枚零件直接脫離出來，試圖獨立去完成整部機器的功能。

  計劃全部被打亂了。

  現在只能靠楚子航一個人了。

  這種脫離掌控的感覺，真令曼施坦因教授不爽。

  「早知道我應該和曼斯合作的，他也知道楚子航的情況，從來不會瞎指揮。」施耐德教授懟了曼施坦因教授一句。

  曼施坦因教授臉都綠了，顯然被氣的不輕。

  「我覺得楚子航一個人也能完成啊。」這個時候古德里安的亂糟糟的，腦袋湊了上來，睡眼惺忪的看著屏幕，不嫌事大的插嘴說道。

  「你！」

  「這對他不難。我只是希望他別把事情弄得太大。」施耐德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一疊資料遞給曼施坦因，打算用來抵消一下他的負面情緒。

  曼施坦因疑惑地翻開那疊資料，讀了開頭幾段，臉色忽然變了，瞳孔放大，透著隱約的金色。

  「這是他以前的任務報告。真實版本。你在諾瑪那裡查到的是我潤色過的。」施耐德淡淡地說。

  曼施坦因看了半頁就扣上了文件夾，沉默了幾秒鐘，深深吸了口氣，「施耐德……你自己知道你的學生是什麼東西麼？」

  「不知道，但他很好用。雖然還在實習期，但他才是執行部的王牌專員。」

  「但你不放心他，」曼施坦因盯著施耐德的雙眼。

  施耐德扭頭看向窗外：「不是放心不放心的問題，就像你有一把鋒利的刀，你總想知道它在哪裡，免得不小心割傷了什麼人。」

  「可是他這一年裡面收斂了不少，不是嗎？除了上一次江南大廈的時間，他這一年裡的表現都非常的完美。」曼施坦因緩緩說道。

  施耐德遲疑的搖了搖頭，語氣非常的凝重：「不……這給我的感覺更詭異了。就像是有著一個莫名的人物在背後操縱著他一樣。除了那一次失誤……他所有的表現都天衣無縫，就好像是經過嚴密的計算過一樣。」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乾等？三個值班教授負責一個行動，卻只能隔著上萬公里等你器重的學生給我們交上一份滿意的答卷？」曼施坦因緊縮著眉。

  「還有九十五秒，他會交卷的，從來都很準時。」施耐德說。

  空氣中的水汽消散了不少。

  楚子航隱隱約約察覺到了這一次來到的到底是誰，他的手緊緊地握住村雨的刀柄，指關節都被握的發白。

  那是他記憶里最為深刻也最為沉痛的回憶。那個暴風雨的高架橋……

  楚子航已經無暇去分辨剛才是真實還是幻覺，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為中午的時候遇見了那位偉大的存在，導致出現了什麼問題。

  就像那場颱風中的往事，那時候他還是個孱弱的男孩，而現在他已經燃燒了龍血，同時已經把自己的靈魂獻給了那位偉大的存在。

  然而在面對剛才那個不知道是真實還是虛假的幻境之中，他竟然還是忍不住戰慄了。

  奧丁……

  楚子航的內心還是陷入了混亂之中，但是他還是一絲不苟地執行著現在的任務。

  他來到了那位叫唐威的獵人的辦公室門前，想也不想就直接拿起村雨將門的把手給劈碎，硬生生的闖進了辦公室。

  電路中斷，整棟大樓都癱瘓了，但是這個辦公室卻詭異的亮著燈光。

  辦公桌後面的椅子上靜靜的坐著一個高挑瘦削的人，戴著一雙金絲邊框的眼鏡，和一個半高的絲綢禮帽，看上去非常的斯文。

  這個人的腳底下踩著一個很是狼狽的傢伙，楚子航認出來了，這正是他的任務目標——唐威。

  「你好。」

  那個人露出了一個禮貌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