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棄肉身聖姑合道（四）

  只因為當年聖姑珈因一念之仁，擔下了愛徒玉娘子崔盈的因果，一再包容，導致她日後為非作歹、傷天害理，造下無邊罪業。聖姑欲要飛升紫府天闕，外功不全，必須放棄護身法寶，強忍受十三日玄陰癸水煉魂銷骨之厄，方能了結。

  這玄陰癸水之禁本是玄門先天五行遁法之一，當年聖姑精通旁門術法，別出機杼，參詳諸家，於這癸水之禁中倍添威力，又有消融萬物、侵蝕元神之能。聖姑後入了禪門，慈悲心起，覺著這個術法太過歹毒，棄之不用。雖曾經傳給艷屍崔盈，也多次明令其不可施用。後來艷屍受困，身邊沒有別的趁手的法寶，無聊中便將這玄陰癸水祭練純熟，沒想到今日居然派上了大用場。

  聖姑身前諸般寶物雖有降魔誅邪的妙用，卻對這玄陰癸水無動於衷，聖姑本心也未作任何抵擋，全憑紫府中謹守一點真靈，波瀾不興、不動如山，將周遭苦厄視若無物。

  不一刻，只見玄陰癸水消去聖姑多半護身真炁，露在衣服外面的面目、雙手，一沾癸水，便嗤嗤作響，冒氣一陣白煙，當即焦爛乾枯。先前那麼一個月貌花容的禪門聖姑，已然面目全非，好似鬼魅一般醜惡。

  沙紅燕看了，感同身受，心中十分不忍，撇過頭去，暗自神傷。

  又小半個時辰過後，聖姑全身血肉悉數化去，只餘下一具潔白如玉的骸骨，結跏趺坐。只是不知何時，雙手結了不動明王手印。誅邪也未察覺有異。

  毒手摩什見狀問道：「老賊尼已然死絕，如今便可取寶了吧？」

  艷屍搖頭回道：「時機未至。老賊尼千年修為豈是易於？別看她一身血肉化為烏有，可骸骨尚在，元神附著其上，難受侵害。便是你看她心口膻中穴處，一粒金剛不壞的舍利子，依舊光彩內斂、神華暗蘊。老賊尼至多不過是些肉身的苦痛，卻未傷及根本一絲一毫。」

  魔手急道：「這便如何是好？不如大傢伙一鼓作氣，輪番用本門法寶將她徹底毀去！」

  艷屍掩口媚笑道：「好你個沒見識的蠢物，我那玄陰癸水豈是等閒法寶能比擬的？雖全憑我的指使，消融老賊尼肉身元神，可別的尋常法寶、飛劍，別說克制，便是想穿透這層薄薄的水幕也是妄想呢！」

  毒手摩什有些不信：「這癸水雖是高妙，我用飛劍、毒叉，還不是一樣能輕易穿透，取了老賊尼的性命？」

  艷屍不由發笑道：「你若不信，便可上前試上一試，方知什麼結果！」

  摩什不大相信，仔細看了片刻，隨手取出一柄飛刀，默念密咒，便是一道血光，直刺聖姑頂門。哪知碰上玄陰癸水，便好似蜂蠟受熱一般，化為一灘金水，跌落在地。

  伍常山取笑道：「摩什道友居然不識此先天癸水，不懼五行之物，便是太白精金，也能化去，何況是一口破爛剃刀！」

  摩什氣急，還待要開口駁斥，艷屍崔盈攔住，不大耐煩道：「你們何必這般無事生非？老賊尼雖是功力深厚，卻也不是我這玄陰癸水的對手，便是用水磨的功夫，早晚也能化盡元神、枯骨。我推算還需過個十數日，才能見功。你等在莽撞行事，萬一壞了洞中藏珍，豈不是白白忙碌一場？」

  諸人一聽，頓覺有理，只得耐心守候。

  果不其然，轉眼間十二日過去，聖姑那具骸骨，灰暗枯黃，顏色已然不再潔白如玉了，連膻中穴處那粒舍利子，光華也黯淡了不少。

  艷屍得意道：「至多再等上三五日，癸水便能銷融枯骨，連著那粒老賊尼多年修行所在的舍利子，也難保全！等她身死道消，座下藏珍，唾手可得！」

  誅邪大喜，即便沙紅燕想著毒龍丸便要到手，也是面露得色。

  正說笑間，忽覺腳下一陣輕微晃動，隱隱傳來悶響。

  艷屍面色未變，運轉窺天測地之法，將手往地下一指，平空起了一面鏡子一樣的圓光。眾人定睛往圓光中一看，只見幻波池入口處，有一行人等，男女分列，正準備穿過幻波池水面，下到池底。

  為首一女仙，不怒自威，正指點其餘諸人，避開洞口禁制，按著五行生剋，緩緩降下。

  艷屍一見，心中暗驚，脫口道：「居然是她，這可有些麻煩了！」

  毒手摩什關切問道：「此人是誰？待我前往將她逐去！」

  艷屍擺手道：「此人乃是昔年老賊尼至交好友，喚作俞巒，乃是潘六婆也是赫赫威名的旁門天仙，飛升之後卻將她這個徒弟鎖禁在洞府中。今日不知如何脫困。正所謂來者不善，她昔年又與我有些過節，來此必定不是什麼好事！」

  毒手摩什笑道：「這有何難？你如今掌握了洞中各處禁制，發動起來，便能將她制住，再不行便由我等前去會她一會！」

  艷屍憂心道：「只憑藉幻波池的禁制怕不能攔她，老賊尼當年將洞中各處機關、禁制，多對俞巒、白幽女這般好友分說清楚，趨避之道，和盤托出。還是需要人手前往阻攔！」

  正說話間，只見圓光中俞巒抬首望向諸人，面色一變，猛然一揮手，便是一道白光耀眼，偌大一面鏡光碎裂開去，化為點點星光，消於無形。

  艷屍驚呼道：「不好，這賤婢已然察覺我在此間窺探她的動靜，再不下手，怕有不測之禍！」

  沙紅燕先前在幻波池前，會過俞巒等人，知道這幾人雖是女子，功行精深，不可小覷。乃對艷屍道：「此人也是前輩能手，其餘諸人又是五台門下，均非弱手，我等如何安排，還請玉娘子那個主張吧！」

  艷屍轉眼看向聖姑遺骸，乃道：「還需大半日功夫，玄陰癸水方能徹底破了老賊尼禁制。我等只需再堅持半日，取了藏珍，便可與來人周旋，便是不敵，海闊天高，哪裡不能容身？」

  毒手摩什哈哈笑道：「玉娘子好生爽利，我大咎山絕頂神宮願意虛席以待，請仙駕履塵！」

  伍常山也被艷屍美色所誘，冷哼道：「我黑珈山也是人間仙境，玉娘子大可前去！」

  艷屍薄嗔道：「此刻危急，你們哪還有取笑我的閒情雅致？我在此間祭練玄陰癸水，不好分神，諸位道友中以摩什道兄、伍道兄和龐島主功行最為高妙，妹子有個不情之請，便由你們三位先去洞外攔住，也無需全力殺敵，只需周旋一二便可，我這裡還可發動五行禁制，與你等配合阻敵。等我這裡取了藏珍，兩下匯合，到時再看情形商議行至！」

  三人也不拒絕，各取法寶、兵刃，按著艷屍指點，持了通行符籙，縱身而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