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4章雋早放燈
雪停了，但氣溫持續降低。
除了必要的外出，杭寧黛都把自己關在酒店裡，她這種易寒的體質，完全是承襲了母親。
「哎，寧黛。」同學從門外進來，卷進來一股寒風。
「快關門。」杭寧黛一邊催著，一邊講身上的披肩又裹緊了幾分，「好冷。」
同學搖搖頭，吼道，「你起來動一動，今天晚上沒有安排……我們一起去冰燈展吧？」
「嗯？」杭寧黛挪了挪身子，哼唧到，「不去，一世界的冰，有什麼好看的？」
「你啊！懶死算了！」
正說著話，杭寧黛的手機響了。掏出來一看，是韓希朗發來的簡訊。
——寧黛，糰子好吃嗎？
杭寧黛一愣，糰子？她驀地想起早上吃的『雪媚娘』，那不是榮祁修準備的嗎？大寶哥哥是怎麼知道的？難道……杭寧黛想了想，只怕是她誤會了。
人手一份的『雪媚娘』，到的確像是韓希朗的手筆。
不敢確定，杭寧黛給韓希朗回了過去。
——糰子，你……送來的？
韓希朗此時就守在手機旁，沒想到寧黛這麼快就回了，興奮不已。
——嗯，味道對嗎？
握著手機，杭寧黛一時有些感慨。這段時間，她一直躲著韓希朗，雖然說是為了成全他，但其中不乏賭氣的成分。原本以為放手了，接著就是痛苦，而後兩個人漸行漸遠。
可是，韓希朗對她，卻又似乎像從前一樣。
他口口聲聲的說，他沒有把她當妹妹，也不會把她妹妹……是真的嗎？
她這裡浮想聯翩，韓希朗這邊卻是惴惴不安。
等了半天，沒有等到她的回信，韓希朗拿起手機又發了一條。
——寧黛，今晚帝都有冰燈展，我……去接你？
這般小心翼翼，倒是不像韓希朗了。杭寧黛盯著屏幕上的這一行字，心緒翻滾如潮。這雖然是邀請，但其實就是示好，他……是想重歸於好？
杭寧黛不敢肯定，他們倆之間，最先開始的畢竟是她，於是遲遲沒有辦法回過去。
韓希朗那邊卻是等不及了，他很快又發了一條過來。
——今晚八點，我在燈盞西門口等你，你不來、我不走。
杭寧黛眉頭一動，心跳又出賣了自己，究竟還是會為了他這樣緊張。有些人，註定只能當戀人，如果做不成戀人，那麼朋友或是兄妹，統統都是自欺欺人的枉然。
去，還是不去？
「哎。」杭寧黛抬頭看向同學，同學正在那裡換衣服。
「打扮吶，要幹什麼去啊！」
同學瞄了她一眼，「去燈盞啊！不用打扮一下嗎？說不定來場艷遇。」
「嗯。」杭寧黛抿嘴笑了，「一起去啊！」
同學大驚，「喲，改變主意了？不是不去嗎？」
杭寧黛伸伸懶腰，打了個哈欠，「躺的身上有些發懶，出去活動一下——」
今晚上出來的同學還不少，連教授也早就回家陪老婆孩子去了。杭寧黛挽著同學的胳膊，經過停車場時，遇到了榮祁修。
「寧黛。」榮祁修正準備上車，看到杭寧黛，主動朝她招了招手。
杭寧黛一怔，想到早上那個關於『雪媚娘』的誤會，心裡有些芥蒂。榮祁修其實是可以解釋的，就算當時他沒有機會，那麼這一整天，她幫他拿資料，在他面前來來回回……
那麼，就只能說明，他並不想解釋。他是希望她誤會？那，目的呢？
杭寧黛並不是自作多情，她覺得這或多或少是個徵兆。就算她現在和韓希朗僵持著，她也沒有想過要和別的男人怎麼樣。
「……」杭寧黛移開視線，想要裝作沒聽見、沒看見。
可是，同學卻拉著她往榮祁修那邊過去，「寧黛，走啊！沒聽見老師叫呢嗎？」
「哎……」杭寧黛神色尷尬，站在榮祁修面前不敢正眼看他。
「老師，您這是……要回帝都嗎？」同學倒是毫不客氣。
榮祁修沒察覺出異常來，點點頭，「嗯——你們也要過去？」他的視線在杭寧黛身上掃了一圈，「那我送你們過去吧！天這麼冷，我車上暖和些，也不用擠。」
他這當然是心疼寧黛。
杭寧黛張了張嘴，剛想要拒絕，可是同學已經自覺的拉開車門，「那就謝謝老師了，做你的車太方便了，走吧，寧黛！」
「老師。」杭寧黛不好意思的朝榮祁修笑笑，「太麻煩您了。」
榮祁修輕搖頭，替她拉開車門，「順路而已，不麻煩……進去吧！」
「嗯，謝謝。」
榮祁修垂眸看著她，這樣一個出身侯門的千金，卻絲毫沒有架子，平日還和同學們一起擠班車，低調的讓人心疼。喜歡上她，其實是件很容易的事。
車裡面，同學在哪裡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老師，您回帝都，也是去冰燈展嗎？」
「嗯？」榮祁修從後視鏡里看著杭寧黛，思忖著，原來她是去看冰燈展的？他於是點點頭，「是啊！反正沒什麼安排，聽說很有意思，去看看也無妨。」
這樣的天氣，夜來的早。
榮祁修把車子停在門口，和她們一起下了車。
「老師，您跟我們一起嗎？」同學熱情的邀請榮祁修。
榮祁修剛要點頭，卻聽杭寧黛笑道，「老師哪裡有時間？這種日子，老師應該是約了人吧？我們不要打擾老師約會了！」一邊說，一邊朝同學使了使眼色。
同學反應過來，也是，今天來的情侶可不少。
「那，老師……我們先走了。」杭寧黛挽著同學，走的匆忙。
榮祁修站在原地，呆愣著，眼中有一絲明了——看來，她好像是察覺到什麼了。她這樣躲著自己，豈不是說明他是自作多情？榮祁修無奈的搖頭笑笑，他並不是厚顏無恥、死纏爛打的人。
燈展現場，當真是冰與燈的海洋，人群攢動。進去沒多久，杭寧黛和同學就鬆開了手，人實在太多了。
「寧黛！你在哪兒？跟上我！」
「哎……」寧黛答應著，卻想著韓希朗那條簡訊，他說在西門等著她。腳下步子輕移，杭寧黛調轉了方向，去西門——
此時的西門口，韓希朗已經等了半個多小時。約定的是八點，可他此刻的心情，就像等待判決的『嫌疑人』，是活還是死，就看寧黛來不來了。
「希朗？」
韓希朗一抬頭，看到孫楚楚提著燈，站在那裡。
「楚楚？」韓希朗一怔，沒想到她也在這裡，「你……自己來的？」
「嗯。」孫楚楚點點頭，心情卻不太好的樣子。她抬了抬手，揚揚手裡的燈，「我來放燈，給我父母還有弟弟……」
韓希朗面色一緊，又想到了那一年孫家的慘劇。他帶著愧疚，神色尷尬，「去哪裡放？是在後面的人工湖嗎？」
「嗯。」孫楚楚點點頭，「那我走了。」
「呃……好。」
韓希朗看著她一個人孤單的轉身離開，想到她在這世上無依無靠，而他正是罪魁禍首！不由往前邁開一步，叫住孫楚楚，「楚楚！」
「嗯？」孫楚楚回過頭，疑惑的看著他，「有事嗎？」
「我……我陪你一起去吧！我，也應該給他們放兩盞燈的。」韓希朗抬手看看腕錶，現在距離八點還有二十幾分鐘，時間應該夠的。
「可是……」孫楚楚不解，「你不是在等人嗎？你約了人吧？」
韓希朗蹙眉，「沒事，還有點時間，我先陪你過去，再趕回來就是了。」
孫楚楚低下頭，在韓希朗看不到的地方輕輕揚唇一笑，「好，我父親要是收到你的燈，相信也會諒解的——」
兩個人轉身離去，杭寧黛抱著雙手、穿越人群，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卻只看到韓希朗的背影。她張了張嘴，喊到，「大寶……」
然而，卻在看清他身邊的人時，生生卡在了這裡，抬起的胳膊也懸在了半空。內心裡，什麼難受的味道都翻湧上來了……
真是夠了！這種事情，還要發生多少次，她才會死心？杭寧黛垮下肩膀，本來就覺得冷，這一刻更是冷的直打哆嗦。抬起頭，視線里一片模糊。
那些燈光，模糊成一團。
有腳步聲朝著她靠近，杭寧黛怔住，看不清這人是誰。
榮祁修抬起手，從口袋裡掏出手帕，遞到她面前，「給。」
杭寧黛怔怔的發愣，並不接。榮祁修嘆息著搖頭，「哎——」
他抬起手，拿手帕替她擦眼淚，純粹的、簡單的。他只是剛好走到這裡，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
只是她的眼淚一直不停，榮祁修不禁嘆道，「天太冷了，你這樣……不會覺得臉疼嗎？」
「嗯？」杭寧黛似是回過神來，「我……怎麼了？」
榮祁修訝然，傻丫頭，連自己在哭也不知道嗎？他嘗試著抬起手，落在她肩膀上。很暖、很暖。杭寧黛感到一陣酸澀，伸手拉住他大衣的衣襟，將人往身前拉進了幾分。
「……」榮祁修呆住。
胸膛上，靠著杭寧黛的額頭，她一個勁的搖著腦袋，「別看我，也別笑話我……我才沒有哭！傻瓜才哭、笨蛋才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