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太陽很高,圓圓的高高的掛在天上。【,google搜尋】
在這小冰河時期的明末,實在不容易。
孫杰騎著戰馬,徐徐往前,再往前方十里,便是京師門戶,宣化重鎮。
這裡更北了, 距離草原咫尺之遙。
要是放在往年,這個時候正是大風時節。
西風會卷著荒漠化的草原上的沙子飛上天空,吹起來遮天蔽日,威力無窮。
此時天地倒是安靜許多,並沒有沙子,也沒有黃土, 更沒有風。
散布在外面的一個夜不收跑了回來,說前方有人,似乎專程在等。
這讓孫杰來了興趣, 莫不又是皇太極派人過來?
加派了夜不收過去,這才弄清楚的事情的真相。
原來是曹化淳帶著人在那裡等著,說是有旨意。
孫杰沒明白崇禎的葫蘆里賣的什麼藥,領著隊伍加速前進。
不久,孫杰看到了站在官道旁邊的曹化淳。
曹化淳在西安府見過孫杰一面,不過兩人交集不深。
看著騎在戰馬上的孫杰,曹化淳擠出一個笑容。
本來以為孫杰只是一個小小的賊寇反兵,沒想到會有今天。
看崇禎的架勢,對孫杰甚是看重。
曹化淳再怎麼自命不凡,也不會和崇禎唱反調。
倒是很快就轉變了心思,看著過來的孫杰,笑容浮現在臉上。
孫杰跳下戰馬,來到曹化淳面前。
陳新甲陪在孫杰身旁。
「將軍,陛下有旨!」
曹化淳舉起手中裝著聖旨的盒子, 笑呵呵的看著孫杰。
陳新甲認識曹化淳, 沒想到崇禎竟然會派這個最為得寵的太監過來宣旨。
又看了看一旁的孫杰,心裡抓住了什麼。
瞬間變了臉色,比川劇變臉還要快。
雙手不由自主的拱在胸前,朝著孫杰拱手祝賀:
「恭喜將軍,賀喜將軍!」
孫杰側過身子,道:「何喜之有?陳大人可知聖旨內容?」
陳新甲眉開眼笑,解釋道:「下官自是不知,可曹公公乃是陛下最看重的內官,此時過來,用意明顯!」
曹化淳也沒有隱瞞,笑眯眯的說:「陳大人所言不差,皇爺看重孫將軍,故而讓咱家過來,嘉獎孫將軍!」
這沒頭沒腦的話,讓孫杰有些納悶。
這還沒打仗,還沒立功,就跑來嘉獎?
要知道,自己還是無令統兵北上。
放朱元璋手中,估計腦袋早就掛在西安府城的城牆上隨風搖擺了。
怎麼看怎麼不對勁,沒這樣做的。
曹化淳看出了孫杰的疑惑,笑著說道:
「孫將軍全然不顧自身安危,統兵北上勤王。乃是當朝將領之典範,故而當嘉獎!」
當皇帝混到這個地步,也是沒誰了。
想一想,倒是覺得崇禎有幾分可憐。
說起來,孫杰最主要的目的,還是和建奴搶人。
京師經營兩百餘年,人口增長已經來到了臨界點。
加上自然災害頻出,兵亂不止,很容易能把百姓帶走。
次要目的才是勤王。
「既然這樣,那便領旨吧。只是衣甲在身,不便行禮!」
孫杰隨口說道,只是衝著曹化淳拱了拱手。
這讓曹化淳有些懵。
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
一旁的陳新甲一臉汗顏。
遼東的那伙軍頭囂張成什麼模樣了,表面樣子都要做的好好的,而你,還沒立功呢,這架子就擺上了?
真是大明王朝第一人!
看著孫杰臉上那不容置疑的表情,曹化淳也沒什麼辦法。
後面便是他的四千精兵,難道還敢逼迫?
想了想,曹化淳不在糾結此事。
總不能因為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壞了崇禎的大事吧?
雖然平時喜歡貪些小便宜,可在這種事情上,曹化淳還是堅定的站在崇禎這邊。
「倒是風餐露宿行軍疲倦,將軍自便吧!」
隨和的說了這樣一句話,便將盒子中的聖旨取了出來。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陝西中路參將孫杰,忠心體國,為國為民……
賜服鬥牛,賞玉如意一對,銅瓜錘一雙……」
說了一些廢話,賜了一些沒有用的東西。
明朝賜服有「蟒服」,「飛魚服」,「鬥牛服」和「麒麟服」。
這些服飾,都有著嚴密的賞賜規制。
明朝中後期,禮崩樂壞,朱元璋制定的那些規矩,也漸漸的走進了垃圾堆。
賜服,也失去了原有的意義。漸漸開始泛濫,越來越不值錢。
說一句難聽的,這東西現在已經不值錢了。
至於賞賜的玉如意、金瓜錘,也是樣子貨,象徵意義大於其本身價值。
換個方向來看,要是把這鬥牛服帶到現代,恐怕是進博物館的結局。
明朝的服飾太稀缺了,後面斷代數百年,很多衣服都失傳了。
尤其是這種帶有皇家痕跡的賜服,具有很大的研究價值。
現代,也就是孔府收藏有明代的賜服了。
曹化淳讓人把裝著這些東西的箱子抬了過來,一一展示給孫杰。
從箱子中拿起那身鬥牛服。
不得不說,明朝的服飾確實漂亮。
這是一身橙黃色打底的織錦鬥牛賜服,紋飾為蟒形、魚尾、頭雙角向下彎曲如牛角狀。
服裝大氣,富麗堂皇,看上去便覺得貴不可言。
現代那些山寨貨和這個一比,可以直接扔進垃圾堆了。
看著孫杰手中的鬥牛服,曹化淳笑眯眯的解釋道:
「這是萬曆年間織造的賜服,是宮中珍藏的一批。上面的鬥牛紋,全部由金線織成……」
聽著曹化淳的聲音,孫杰撫摸著衣服上的紋路。
忽然想到了現代從明定陵出土的那個金絲翼善冠。
當時在博物館見到時,便驚為天人,感慨明朝工藝超群。
又想到了同時期西方世界的那些皇冠。
怎麼說呢,和明定陵出土的那頂金絲翼善冠相比,就像是暴發戶和世家一樣。
沒有任何可比性。
把衣服重新裝起來,朝著曹化淳說道:「代本將謝過陛下!
以後,必定以功勞回報!」
說了一句場面話。
「好好好,定然會原句說與陛下!」曹化淳笑眯眯的說道。
忙完了事,曹化淳便帶著隨從走了。
從明朝中期開始,宣旨,成了肥差,宣旨官員往往會索取好處。
可今天曹化淳一分錢沒要,不僅如此,還一直說著好話。
總而言之一句話,實力決定地位。
……
有了崇禎的旨意,從各處關隘經過時也沒有之前那樣麻煩。
也就三兩天的時間,便來到了京城城外。
待遇比孫傳庭好多了,駐軍通州,並且將通州原本的衛所兵調走,把原有的營地全部騰出來,交給孫杰。
孫傳庭駐軍昌平,雖說也是在京城附近,可比通州遠多了。
通州就在京城正東,走路也不過小半天的時間,若是騎馬,速度更快。
剛剛到通州,剛剛把隊伍安頓好,崇禎的旨意又來了。
原來是召見崇禎進宮面聖。
孫杰現在是陝西中路參將,說句難聽的,這個價格的將領,壓根沒有面見皇帝的資格。
要是放在往常,被召見的參將肯定會覺得自家祖墳冒青煙了。
可孫杰嘛,在聽到這個消息時,沒有任何感覺,平靜的嚇人。
崇禎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稍作收拾,帶著陳虎以及十來個侍衛去了京城。
沒什麼好怕的,只要崇禎不是傻子,就不會幹出不利於孫杰的事。
歷史早已經給出明證,崇禎後期的吳三桂囂張成那個模樣,他都沒怎麼處理,更別說還什麼事都沒做的孫杰了。
京城是天下首善之地,按理說,應該井然有序,百姓安居樂業。
可如今,倒是像一個龐大的貧民窟。
雜亂不堪,隨處可見低矮的民居和大量的窩棚。
道路上到處都是跪地乞討的難民,面如菜色,容貌槁枯,眼窩深陷。
和西安府城外並無差別,數量比之還要多。
更可憐的是那些孩子,呆呆的坐在地上,目光呆滯的看著四周,毫無生氣。
那瘦板的身材,恐怕撐不過這個冬天了。
路上沒有青石板鋪路,東一個坑西一個坑。
坑裡面污水堆積,惡臭難聞。
天上盤旋著瘦鷹,似乎把這些饑民當成了獵物。
明朝末年,京城周邊天災人禍不斷,那些難民們紛紛往京城涌去,想要討一條活路。
可城中的老爺們如何會讓這些「骯髒」的泥腿子打擾到自己的好生活?
便把他們擋在城門外。
後來,難民越來越多,最後擋不住,便放了一些到了外城。
孫杰騎著戰馬,從這些人面前經過。
路兩邊的難民們只是輕飄飄的看了孫杰一眼,便把目光放在了別處。
木訥,呆板,毫無生氣。
馬蹄陣陣,越走越遠。
終於進了內城。
朝廷律令,內城禁止縱馬。
可現在這個環境,誰管?
五城兵馬司早就空了,剩下的那些也和京城的地頭潑皮無賴混在一起,哪裡還管事?
街頭上隨處可見奔馳的馬車。
這便是京城中那些權貴們的子孫。
也只能如此了,他們哪裡會騎馬?
終於來到了皇宮外。
和記憶中的沒有差別。
朱紅色的宮牆威嚴聳立,富麗堂皇。
明黃色的屋頂莊嚴整肅。
脫了鎧甲,在曹化淳的帶領下,走進皇宮,來到了暖閣。
站在暖閣外面,曹化淳弓著身子,輕輕敲響了房門。
「嘎吱!」
一個值守的小太監從裡面打開了門。
「將軍,請進!」
曹化淳帶著孫杰走了進去。
終於,孫杰看到了這個帝國掌控人,看到了大明崇禎皇帝。
給人一種很詭異的感覺,即年輕又蒼老。
眉宇間有幾分威嚴,兩鬢的頭髮白了不少。
裡衣衣領上有幾塊補丁,盡力用外衣遮住,可還是顯露了出來。
笑容浮現在他的臉上。
「來人可是孫將軍?」
崇禎聲音柔和!
孫杰拱手抱拳,道:「臣,孫杰,拜見陛下!」
來的路上,曹化淳向他簡單的介紹了禮儀。
像這種非正式場合面見皇帝,也不需要跪地行禮,就按照平常那樣就行。
「平身平身!」
崇禎連連說道。
又看向準備過來的曹化淳,忙道:「趕緊去搬椅子來,賜座愛卿,賜座愛卿!」
顯得有些急躁,就好像生怕怠慢了孫杰一樣。
這種作態倒是不常見,他畢竟是皇帝。
孫杰自然也看出了崇禎的態度有些問題。
一個皇帝,怎麼面對自己這個臣子時,有些緊張的樣子?不應該啊!
事出無常必有妖,孫杰起了警惕心。
曹化淳從一旁搬來一把椅子,放在了孫杰身後。
孫杰告了一聲謝,坐了下來。
崇禎將桌子上的奏疏毛筆之物全部收了起來,坐在書桌後。
「倒是沒想到愛卿竟是個美男子,身材高大,面容俊威。本以為是個五大三粗的武夫,倒是讓朕極為意外!」
崇禎一臉驚訝的看著孫杰。
崇禎見過不少武將,要麼粗鄙不堪,要麼不識大體,要麼模樣醜陋。
唯獨孫杰讓他意外,讓他眼前一亮。
人都有好「色」的品質。
秀色可餐說的有些過分,但能愉悅人的心情。
在見到長相俊美的人時,心情往往會舒服一些。
「謝陛下誇獎!」
孫杰站起,朝著崇禎拱了拱手,態度謙和,誰也說不出什麼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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