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楓!」
在一聲響徹天地的悲戚聲中,程圓驀地閃現在景楓身邊,一把攬住他傾倒的身軀。
不知道這已經是程圓第幾次攬住景楓的腰肢了,而這一次程圓似乎絲毫感覺不到她以往存在的活力和生機。
因為景楓已經失去了所有知覺,失去了所有作為一個活人應有的生命氣息。
蘑菇雲還在背後升騰,疾風還在軍營中四處擴散,彌生也在天罰第三劍中翻滾煎熬,而程圓對身後的一切都已再無掛念,是成是敗對他來說已經毫無意義。
一劍入腦,景楓為了助程圓戰彌生而燃燒了自己的生命,這對於有情有義的程圓來說,無比心痛。
「景楓、景楓,你不要嚇我,我不許你死,你不要死……」
程圓感知著景楓已經盡皆斂去的生命氣息,看著她已經緊閉的雙眼、蒼白的臉孔,他摟著景楓的身體痛不欲生。
就在這一刻,一個年邁的身影突然在雨夜中出現在程圓和景楓的身畔,他迅速從一個荷包中取出一枚紅色帶有星光紫斑的藥丸,塞進景楓的口中。
在這一刻,剛好彌生破開了程圓的第三劍,灰頭土臉得破繭而出。
當他看清景楓身旁的那人時,頓時為之一愣。
「怎麼會是你?」彌生惱怒至極地看著那個年邁之人詫異驚道。
程圓轉頭看去,那人並非陌生,正是飛馬趕來的復國軍軍師——張天師。
然而,程圓沒有時間向張天師詢問更多細節,身後的彌生已經變得歇斯底里。
「好、好、好,既然如此,你休怪本座無情!」
這句話貌似說給張天師,又如同說給程圓聽。
那條紫色長龍再次崛起,傷痕累累的身軀展現出無上威壓,絕頂強者的氣息瀰漫了整個雨夜。
可是就在這時,突然間來自四面八方的漫天箭雨代替了雨夜中的那些天降甘露,宛若實質的蕭殺之氣像一間牢籠般聚集在彌生身上。
與此同時,整個軍營中殺聲震天。
「沖呀!」
「殺呀!」
「別讓擅闖軍營的刺客跑了!」
箭雨如飛蝗般向彌生襲來,憋屈到家的彌生簡直怒不可歇。一聲尖嘯,長劍指天,紫色長龍虛影盤旋直上天際,利爪縱橫,將重重箭雨撕裂得四分五裂。
彌生喘著粗氣看著從四面八方圍攻上來的無數軍兵,他知道今日剷除程圓的行動已經徹底失敗。面對成千上萬的寧國將士,即便是絕頂強者也只能避其鋒芒,否則同樣會死無葬身之地。
彌生長嘆一聲,「程圓,今日就暫且饒你一命,他日再見必是你身首異處之時。」
話音落處,彌生再不敢戀戰,一聲唿哨聲響起,金翅蒼鷹飛臨彌生的頭頂。
彌生原地拔身而起,居然憑空躍起八丈有餘,腳尖一點金翅的後背,彌生竟然踏空而去,憑藉著無上的輕功幾個閃爍間消失在黑夜中。
程圓與彌生的這一戰,說來好像是時間極為漫長。可是實質上從開戰到結束,整個過程才僅僅不到二十個呼吸的時間。
公孫梟、公孫林、周子英、吳飛等眾將官紛紛圍繞到程圓身邊,程圓則無暇跟他們講事件的來龍去脈,抱起景楓向最近的一間完好的帳篷跑去。
無數將士把這間帳篷圍得水泄不通,當他們了解了程圓遭遇行刺的大致過程後,所有人無不慚愧得低下了頭。
大雨仍然無頭無尾地下著,澆到每個人的頭上、身上、心上,就像是給他們的一點懲罰和警告。
程圓站在床前,憂心不已地注視著張天師為景楓把脈。
儘管當初的景楓貌似已然死去,但是如今的程圓驚喜地發現,在張天師那顆藥丸的作用下景楓已經有了微弱的呼吸,臉色也微微紅潤了些。
程圓此刻十分確信地認出來了,張天師在景楓瀕死關頭塞進她嘴裡的那顆藥丸,正是當初程方送給自己的那種真元丹。
真元丹不僅僅有大力提升真氣修為的作用,同時也有給人續命的強大功效。
儘管程圓不知道張天師的真元丹是哪來的,但是程圓堅信張天師一定有辦法拯救景楓不死。
「還好,藥力起作用了!」張天師給景楓診脈片刻後臉上一喜,轉頭對程圓說道。
程圓心中大震,他一把抓住張天師的袍袖,「先生,景楓的性命全靠先生了,但有一線希望一定要讓她活下來。」
張天師看著程圓滿眼的紅血絲,誠然道:「老朽定會盡全力,但目前我給景楓吃的藥只能保證吊住她的一口氣,把她從鬼門關拉回來,而且恐怕她會沉睡很長時間。至於後續的治療……還需主子您耗心耗力,未來景楓才有康復的希望。」
聽到這句話程圓再次如墜深淵,「什麼?長期沉睡?一顆真元丹都不能讓景楓起死回生醒來麼?」
張天師沉重地搖了搖頭,「景楓被那彌生一指劍氣點中眉心,損傷了腦子,幸虧那劍氣先用來切割了景楓的鐵箭,威力已經損耗大半才擊中景楓。否則的話別說是真元丹,就是大羅金丹也救不活景楓的這條命。」
程圓再次請教道:「先生,那以後我要怎樣幫景楓康復治療呢?」
張天師手捻鬍鬚想了想說道:「彌生的一指劍氣雖然穿透景楓的眉心後損耗殆盡,但卻還滯留在景楓的顱中些許。也正是這少量的滯留劍氣,才導致景楓可能長期昏迷不醒。」
「主子,您未來需要做的事情就是,以入微的行功方法將您的真氣滲入到景楓的腦顱中,一絲一毫地剝離彌生遺留的劍氣。不過,切不可操之過急,否者的話一旦動作過大,必將導致景楓一命嗚呼。」
「到那時,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沒辦法再救活景楓的性命。」
程圓極為心痛,「先生,以我現在的功力,給景楓治療確定無妨?」
張天師點頭道:「主子現在的功力剛剛可以做到,當然了,如果有朝一日主子可以踏入至絕頂高手的行列,也許進程會快上許多。」
「絕頂高手?」程圓深深記住這個條件。
張天師看了一眼帳外,「主子,我該回去了,否則的話,程方又會心生不滿。」
程圓沒有多說什麼,他沒有問張天師為什麼會知曉彌生來刺殺自己,沒有問張天師為什麼會有真元丹,更沒有問彌生為什麼貌似認得張天師,而且始終說不會武功的張天師對武功門路又如此了解?
面前的張天師,還是跟隨自己一路走來的那個張天師嗎?又或許,張天師也對自己隱藏著什麼秘密?
這一切程圓都沒有問張天師任何一句,因為他相信他,如果有一天他願意告訴自己,那麼他一定會言無不盡。
程圓命人取來他那把從前一直佩戴的「熾火劍」,親手交給了張天師。
目光灼灼地說道:「先生,復國之戰一路風雲難測,這把劍我贈給您,以備不時之需,望先生事事珍重。」
張天師沉默片刻,微微點頭道了聲「彼此珍重」,然後灑脫地掛上熾火劍,轉身一邊沖後擺手,一邊漸漸消失在雨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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