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幫忙準備好了浴桶和熱水便都退了出去,留下翦玉和昏迷的沈希萌,以及幫忙的小樓與薄野琳在屋內。
眾人退到正廳去,此時薄野楓篁也回來了。
寧安瑾又提筆寫了一副藥方,教翦瞳拿著藥房下山去藥房買藥。翦瞳拿著藥方一刻也不敢耽誤,使了輕功便下山去了。
眾人都齊齊地坐在了正廳,百鬼子巡視一圈道:「今日我那徒兒已經找回來了,這些日子多謝五大門派的幫助了。她現如今受傷未醒,待她醒來定教她向各位親口道謝。」
「百鬼子大師不必客氣。」顧瀟溫聲道。
靈山派,向空派與紫金派的掌門也都是說些寬慰的話語。
而那華青派的掌門卻是在嘴角扯出個冷然的笑,什麼也沒有說。
百鬼子轉過去問薄野楓篁,「問出什麼了?」
薄野楓篁掃視了正廳的眾人,勾唇邪邪一笑,「嘴風倒是很緊,任怎麼問都不說……」他轉向顧瀟問道,「顧莊主,你可曾與希萌一同下山時遇到了些地痞流氓?」
顧瀟清麗的臉龐上有一絲疑惑,他細細想了想道:「這倒卻有其事。怎麼,希萌失蹤與這事有關?」
薄野楓篁點頭道:「正是這些人。說是一來上次吃了鱉所以伺機報復……二來嘛,聽說了武林秘史的事情所以想拷問出來一統江湖呢……」
百鬼子皺著眉點頭,問道:「那些人怎麼處置的?」
薄野楓篁道:「一共兩人,一人當場斃命,而另一人……希萌交代說他想要放她走,不教我們傷害他。」
百鬼子點點頭。
一旁的西鑰泉倒是說話了,「這也太便宜他們了!看沈希萌被打成什麼樣子了。要我說,就應該交給我帶回西鑰家,我保證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眾人不置可否。
不久翦瞳便買藥回來了,寧安瑾吩咐了人將藥煎上。眾人也便散了,這幾日誰也沒休息好,俱是奔波勞碌。
墨翎與薄野楓篁稍稍滯後,薄野楓篁看著墨翎道:「你真的信他們的話?報復?真是可笑……」
墨翎並不言語,只是冷冷一笑,便抬腳走了出去。
如果只是幾個流氓地痞,豈能找到那麼隱蔽的地方——一處廢宅的地下密室?若沒有人背後提點,怎麼能瞞過他們的眼長達三天?!
若不是那大漢出去給沈希萌買藥,形跡可疑,才被蓮火門中的人發現,或許他們現在還找不到沈希萌。
以沈希萌現在的狀況來說,如果他們沒能將她救出來,也許她已經死了!
想到這裡他們就不禁心頭髮緊!
再說這墨翎的房間內。
翦玉幾人正在為昏迷不醒的沈希萌擦拭身子。她流血太多,衣服都已經粘在傷口上,若是硬生生扯掉只會將她的傷口撕裂。無奈幾人只好將她連著衣服都放到盛著熱水的大浴桶里,讓溫水潤濕她的身子,這樣才好將她破爛的衣服取下來。
待水濕透了後,翦玉才抬手輕輕地一點點地幫她將衣服從身上取下,手上的動作很是溫柔。
沈希萌承受著這舒服的溫水和她溫柔的動作,身上很是舒爽,人哼哼兩聲,神志不清地睜開了眼睛。
此時,沈希萌全身都暴露在幾人眼前了。
翦玉,薄野琳和小樓三人都驀地驚呼了出聲!
這沈希萌身上縱橫交錯的全是鞭痕還有被打傷的青淤,渾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甚是駭人,幾個女子自然受不住這樣的驚嚇。
薄野琳瞪大眼睛看著她渾身的傷,手指都有些微的顫抖。
小樓看了一眼,扭過頭去,貝齒使勁咬住下唇。
「嗯……這裡好眼熟……」沈希萌模模糊糊嘀咕著,「我做夢……回來了……」
翦玉咬牙切齒,臉上的表情都猙獰了,忽然大聲道:「這群王八蛋竟然下這麼重的手!」說著她一巴掌拍在沈希萌身上,「希萌不要怕!若是叫老娘見了他們,非抽了他們的筋,扒了他們的皮,全部給我閹了送去宮裡當太監!」
沈希萌被她一拍,嗷嗷嚎叫了一聲,接著又疼昏了過去。
「玉……玉姐姐……」薄野琳小聲道,「她,她又疼暈過去了……」
翦玉一看沈希萌果然是昏了過去,轉過來一臉仙女的柔美,她輕輕擦拭著她的身子,語氣里頗為疼惜,「真是可憐的孩子……身上的傷這麼重,竟生生疼暈過去了……」
薄野琳眨眨眼睛,心道:這沈希萌分明是被你打的疼昏過去了……
三個人小心地幫沈希萌清洗了傷口,整桶的水都染成了血色,她們又換了一桶溫熱的清水替她再次擦洗了一遍,確定確實清洗乾淨後才將她移到床上,開始著手給她塗藥。
即使翦玉已經很小心了,可當她的手指帶著藥膏塗在沈希萌的傷口上時,沈希萌還是因為疼痛而本能地躲閃。翦玉嘆口氣,即使痛,她也要把藥塗完,不然這麼重的傷可怎麼才能好。
在為沈希萌清洗塗藥的過程中,三人發現了一個問題,沈希萌本能的害怕人的接近。仔細看看便可以看出來,只要有人靠近,她身子就會微微發抖,輕微地躲閃著人的觸碰。
翦玉三人都皺著眉頭,很難想像到底這三天她是怎麼過來的,為何原來那個熱情活潑一刻也停不住的姑娘會變成這副樣子。
此時屋內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
翦玉抬頭道:「請進,已經塗好了。」
進來的人正是墨翎,薄野楓篁和翦瞳。
翦瞳最先跑到床前,看著沈希萌擔憂地問翦玉,「皇姐,希萌不要緊吧?」
翦玉抬起那淡雅的眉眼看著他,嘆了口氣,「受了那麼重的傷怎麼可能不要緊,只是現在好好休養,不會有性命之憂。」
翦瞳的一雙大眼睛裡蓄著水光,「那……那希萌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翦玉看著他眼淚汪汪的,有些心疼地伸手摸摸他的頭,寬慰道:「好好養病的話應該很快就會好了,瞳兒無需太擔心了。」
「嗯……」
說話間薄野楓篁和墨翎也走了過來,看著床上躺著的沈希萌。她身上的污漬血跡都洗掉了,又換了乾淨的衣服,看起來沒有那麼狼狽了。
只是臉色依舊蒼白如紙,沒有一絲的血色,嘴唇也是乾裂的。即使閉著眼睛,沈希萌的眉頭也是緊皺著,仿佛睡夢中也遭受很大的痛苦一般。
薄野楓篁探過身去伸手想試試她額上的溫度,只是他剛剛靠近,沈希萌卻像是感覺到什麼一般,劇烈地顫抖,身子也向床裡邊縮著。看到這幅情景,薄野楓篁心中忽地一緊有些微刺痛,眉頭微蹙,他堅定地將手掌搭在沈希萌的額上。她額頭上的溫度仍是很燙,薄野楓篁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頰和頭髮。
或許是感到他並沒有惡意,也或許是對薄野楓篁感到熟悉,沈希萌不再那麼劇烈地顫抖,只是微微抖著,似乎仍是不能放下心來。
薄野楓篁有些後悔了,後悔如此輕饒了那兩個人。
一旁的薄野琳看著他微蹙的眉頭,抿了抿唇,將頭扭到一邊。
這時寧安瑾端著一碗藥汁進得門來,他緩步走到床邊看了眼還在昏睡的沈希萌,道:「餵希萌吃藥吧。」
圍在床邊的人都讓開一席地方,寧安瑾坐在床邊扶起床上的沈希萌。
「藥已經塗了吧?」他溫潤的聲音響起。
翦玉點點頭,「已經按照寧公子的吩咐塗上了。」
「勞煩公主了。」
說著他將那一晚漆黑的藥汁向沈希萌餵去,他溫柔的聲音輕聲喚著,「希萌,吃藥了。」
不知是否是沈希萌聽到了,她微微張開唇。寧安瑾拿起湯匙一匙一匙向她嘴裡喂,剛餵下一匙,沈希萌便被苦的直皺眉,連忙閉上了嘴巴。
寧安瑾見她怕苦,只好停了手中的湯匙,輕聲哄道:「希萌,吃藥了,吃了藥我便給你松子糖。乖……希萌……」
說完接著餵藥,一碗藥餵了許久沈希萌才全部喝了下去。見她全部喝下去,寧安瑾拿起手邊的帕子為她擦了擦唇邊還留著的藥汁,然後輕輕將她放回床上。
他看了看房間內的人,溫聲道:「辛苦諸位了,今日便讓希萌早些休息吧。」
眾人聽後便也起身向門外走去。
薄野楓篁最後一個出去,他看了看床上依然不醒人事的沈希萌,又回頭看向一旁立著的墨翎,隨後轉身出了房門。
屋內只剩下沈希萌和墨翎,墨翎看著床上躺著的沈希萌。伸手去幫她整了整那有些雜亂的劉海,誰知沈希萌忽然全身一震,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沈希萌閉著眼睛,用力地搖頭,大聲叫道:「別打我了!求你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好痛!別打了別打了……真的好痛……」她喊叫著,眼淚淙淙地流下臉龐來。
墨翎看著她,臉上滿滿的全是淚水,全無了平時那份活潑靈動,只有滿滿的恐懼和抗拒。
沈希萌還在哀求著,「我不知道……我沒有騙你們……別打我了!嗚嗚……好痛……」
墨翎心中忽然一陣針刺般的疼痛,他的手還在沈希萌手中緊緊握住,他想開口,卻發現喉嚨都緊澀得發不出聲音。他深吸了口氣,才說道:「別怕,沒事了,我是墨翎。」
似乎是聽到了他說話,沈希萌不像剛剛那麼劇烈地顫抖了,她不再說話,只是那眼淚卻仍是汨汨地流著。
墨翎嘆息一聲,抽出手來為她擦拭臉上的淚水,動作輕柔而珍惜。
「睡吧,已經沒事了。」墨翎的聲音竟溫柔的不像樣子。
受到了安撫的沈希萌終於止住了眼淚,繼續昏昏睡著。
見她終是安穩地睡去,墨翎為她掖好被角,理了理臉頰旁的碎發。隨後便坐在床邊靜靜看著她。
此後沈希萌一直這麼睡著,整整睡了三天才醒來。
沈希萌有些昏沉地睜開了眼睛,有些不知置身何處,她環視了一下,才發現這正是在墨翎的房間。她怎麼也想不起是怎麼回來的,她最後的記憶還停留在那個可怕的漆黑的屋子裡。那個陰狠的人向她伸出手來,然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沒事了嗎?還是,這是夢?
剛想了些事情她便覺得頭痛無比,像是要炸開一般。
此時她對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她直直看著那雙眼睛,那雙眼睛也直直看著她。
隨後,那眼睛的主人忽然大叫起來,「啊——」
被他一叫,沈希萌也是一驚,跟著叫了起來,「啊——」
那眼睛的主人叫完後接著便一路狂奔了出去,嘴裡還大聲喊著,「師父!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希萌她醒了——」
留在床上還呆怔著的沈希萌轉了轉眼珠,心道:這不是翦瞳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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