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今天也做了一件好事呀。

  李暮欣慰地看著那鑰匙飛走的景象，聳聳肩膀，轉過身，跨入下一個房間。

  倘若說剛開始準備闖這禁區走廊，李暮還是極度糾結、猶豫不定的話，現在的他則是渾身上下充滿了幹勁。這跟魔法石和伏地魔什麼的都沒幹系，他完全是為掌握了一門新的技巧而喜悅。

  而且他算是明白了，為什麼在深山老林里修煉八年，八年間都停滯在築基期——雖然李劍民老頭兒說明築基、煉體、引氣什麼的其實修行是同步的，但嚴格說起境界劃分來也還是小小築基呀……

  剛才那躲大狗、燒藤蔓、抓鑰匙，一系列高強度的活動下來，李暮總算意識到，他的基礎應該是相當紮實的，否則也不可能第一次用言靈技巧就真靈驗。

  他只是這麼些年習慣了深山老林、安穩閒適的生活，空有基礎而缺乏實踐罷了。以前看過的動漫小說里總說強者要在生死一線的緊急關頭鍛鍊出來，現在李暮終於知道那還真是如此：根基再牢也只代表著成長底線和發展潛力，而能否將潛力完全釋放出來達到成長巔峰，那就要看關鍵時刻的生死相搏。

  唔……大部分養成遊戲都是這樣。

  而在這總體和平的年代，恰巧只有禁區走廊這些機關設計，才能夠給他提供極其稀少且珍貴的鍛鍊機會啊。

  「所以……有什麼東西就放馬過來吧！——」

  想通此節的李暮鬥志高昂，一股豪氣由心生發，忍不住就上竄到喉嚨，迫他發出一聲粗獷壯闊的吶喊。

  「過來吧——來吧——吧、吧……吧——」當然沒有別的人能回應他，只有回聲在四壁的撞擊下折返過來，一**構成餘音繞樑之勢。

  然後背後轟隆一聲，那道好不容易才被打開的金屬大門自動闔上，把李暮的退路鎖死，同時把上一個房間的光源完全隔絕。

  眼前立刻就漆黑下來。

  從飛天鑰匙屋跨進來的這一個房間，竟然又是伸手不見五指完全一片漆黑。李暮皺著眉頭，仔細搜尋自己腦海里的記憶，這個房間的挑戰是……

  啪嚓。突然一聲響，剛才還是漆黑的房間一下子又燈火通明，讓李暮忍不住眯起眼睛。

  是這個啊……李暮皺起眉頭，心裡暗道不妙。

  眼前鋪展開來的，是一副黑白相間的巨大棋盤，李暮正站在棋盤上面。除他之外，還有黑白兩色一共32顆棋子靜靜杵在棋盤上，它們看起來都是用堅硬石塊雕刻而成的，呈現出國王、王后、騎士、士兵、戰車等幾種種樣貌，都是兩米多高大的巨人模樣，顯得威勢不凡、極其駭人。

  饒是李暮，初看到它們也嚇了一跳，但即刻就反應過來。他記得這一關卡，是要靠下棋獲取勝利才能通過——可問題在於，他連天朝象棋也只是一知半解，更何況這西洋棋來著？

  別說他了，放眼目前他身邊的整個熟人圈子，要說下西洋棋比較厲害的，就連雛田和赫敏兩個學霸都排不上號，還真只有羅恩的水平稍微看得過去——難道鄧布利多他們設計禁區關卡的時候連哪些人能參加闖關都已經考慮好了？所以就專門為羅恩這種棋藝人才造了個關卡來？……

  李暮想了想，覺得不太可能。鄧布利多就算老謀深算，卻沒有預知能力，他怎麼就能料定陪同哈利闖關的人裡面有個擅長下棋的呢？

  這也是李暮看原著時就比較疑惑的問題，要是羅恩當時沒有跟著——就像如今他跟哈利他們鬧翻了，還在冷戰狀態——那又將會如何？哈利他們難道就通不過這關了？

  有沒有別的破解方法？

  一定有的吧……李暮壯著膽子，往前走去，穿過那些背對著他的黑色棋子，感覺自己好像從一片鋼鐵森林裡竄過的小老鼠，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棋子突然復活過來，給他一記棒槌……

  結果什麼也沒有發生，他成功站到棋盤中央的空曠地帶了。天朝象棋里這叫做楚河漢界，乃是兩軍對峙之中心，換言之也是最容易受到兩軍夾擊、腹背受敵的地方。李暮不敢就呆，又硬起頭皮，徑直朝著對面那些白色棋子走去。

  近了，更近了……

  嗆啷！——

  果然，當李暮跟它們的距離到達一定程度，那些白色棋子突然就活了過來，最前排的士兵們紛紛轉過臉來，鏘鏘的拔出劍刃，劍鋒直指著他。後邊的國王、王后、騎士、主教、戰車……也全部轉過腦袋來，看起來隨時準備拔刀相向。

  它們沒有五官，但李暮卻能夠感受到兇狠憤怒的情緒。他毫不懷疑，只要再往前一步，那些士兵就會紛紛離開黑白兩色格子，舉劍朝他揮砍過來。

  他真的又往前了邁了一步——「我靠！……」——接著就爆一聲粗口，狼狽不堪地再次跳了回去。前排幾名士兵的尖刀叮叮噹噹，先後砍在李暮之前站立的地方，在棋盤地面上劃出了好幾道深深的裂縫。

  它們在剛才一瞬間圍攏過來，劍刃揮動利落乾脆，那攻擊的姿態堪稱兇狠至極。

  李暮跳開後，它們又迅速站回原處，列成一排，莊嚴端正，恢復了最初始的模樣。

  「NND，信不信老子一掌斃了你們！」李暮起了一背冷汗，忍不住罵咧幾聲。

  顯然不信。那些白色士兵依舊抬頭挺胸，呆呆地目視前方，仿如一瞬間變成了復活節島上的石雕——作為石頭棋子，情感這種東西顯然在他們身上並不存在……

  但莫名其妙的，李暮卻好像透過它們沒有五官的臉蛋，感受到一絲譏嘲的味道。這些傢伙……難道真的存在靈識嗎？……李暮越想越覺詭異，伸手掏出魔杖往前一指：「你們是在瞧不起我是吧？！」

  沒有回應。但是……前排最中間一個白色士兵，還真的點了點頭。

  它竟然點頭了！

  它們就是在小瞧李暮沒錯！

  李暮恨不得手一抖直接扔個「阿瓦達索命咒」過去。可惜他並不會這個高深的黑魔法，而且阿瓦達索命能否對這些石雕變形的棋子產生影響也難說。

  除此之外，天朝符咒里攻擊性較強的只有引火、引雷，應該都對石頭沒有效用。已經掌握的魔法中，鎖腿咒……棋子根本看不出腿在哪兒好吧，他們都是用跳的或是直接漂移的。石化咒……它們本來就是石頭好吧？！除此之外也就是除你武器的繳械咒了……然而那些魁梧的石頭，就算是丟掉劍刃赤手空拳，那也夠他受的了。

  於是李暮果斷轉過身去，回到了黑色棋子的陣營當中。

  他直奔著被棋子們團團衛護在中央的國王而去，伸出手，拍了拍國王硬實的大腿。國王的石雕像立即活過來了，他晃了晃，彎下腰，用那黑黝黝的、同樣沒有五官的臉蛋對準李暮。

  「我必須要打敗它們才能過去嗎？」李暮問。

  國王點點頭。

  「我必須得藉助你們的力量嗎？」李暮又問，「也就是說，我必須得通過下棋的方式？」

  國王停頓了片刻，似乎在猶豫和思索，然後它再次點了點腦袋。

  「好吧……」李暮嘆了一口氣，想起剛才白色士兵們兇殘的架勢，忍不住直皺眉頭，「我能夠就在這後邊指揮你們嗎？」

  這一回國王劇烈擺起腦袋來，搖頭否定得很堅決。甚至他主動轉了個身，背對著那些白棋子們，走出了棋盤外。

  「……這意思是讓我代替你？我來做國王？」李暮忍不住起了一頭黑線。

  黑國王站在場外點了點頭。

  「你丫這根本就是害怕挨揍吧？！對本指揮官有點兒信心呀喂！」

  ……

  說歸說，李暮還是站到了國王原本的方格子上。既然非得把自己當做棋子的話，那當然是選擇個好點兒的位置……嗯，國王這裡被團團護衛在中間的位置確實還好，完全可以躲在後邊坐鎮指揮，啃著西瓜喊兩聲兄弟們沖啊就完事兒了。看著周圍體型高大的王后、士兵和騎士將他包裹其中，他的心裡也感到踏實許多，好歹也是個王嘛。

  「那就開始吧。」

  李暮的話音一落，對面白色棋子裡，站在中間的一個士兵挪動起來，拿起劍刃昂首闊步往前走了足足兩格，然後站定，威風凜凜地環顧左右。

  「我去，這不是剛才嘲笑我、還敢大方承認的那二貨嗎？！」李暮認出來了那傢伙，頓時咬牙切齒，然後又發現了新奇的地方，「我去這傢伙怎麼能走兩個格子呀？！犯規，犯規！」

  化作棋盤的大地上鴉雀無聲，白色陣營的棋子們，國王、王后、車、馬、象、兵……一個個全都昂起腦袋，無聲地凝望著他。

  就連己方陣營的黑色棋子們，也都紛紛回頭俯首，一言不發地盯著他看——雖然身為石雕棋子，它們本身就發不出言辭來，可是這種一言不發的集體凝視顯然帶有另一種意味：李暮能夠感應到雙方棋子們的情緒……說好聽些是奇怪，說通俗點就是鄙夷。

  更過分的是，就在李暮身邊，黑王后甚至還嫌棄地跳開一小步，跟身旁的象靠在了一起。這讓他更是一臉鬱悶。

  「我說錯什麼了嗎？……我這國王小是小了點兒，一樣很威武很勇猛的好不好？幹嘛像躲瘟神一樣——」他碎碎念叨著，越看黑王后身邊的大黑象就越是來氣。甚至產生一種眼睜睜看自己老婆投向隔壁老王懷抱的感覺——雖然那石頭做的黑王后完全稱不上美麗，更不是他的老婆，可現在他畢竟是代理黑國王不是？

  於是李暮指著那隻黑象，大喝一聲：「你，飛到那裡去，防衛地方士兵的入侵！」接著又一指敵方士兵身前的空格，如今是該他指揮黑棋行動了，一來就準備把「象」送往炮灰的集散地、戰場的最前沿。

  「……」卻沒有反應。

  話音出口後好半晌，那隻腦袋上標著十字架的黑象並不聽使喚，身子晃了晃，卻始終沒有邁步出去。其餘黑白棋子也沒動，它們依舊盯著他，像是看到了最詭異的東西。

  「NND，象飛田啊！沒有棋子堵氣眼呀，你丫怎麼不飛啊！？」那種奇怪的感覺更加深刻，李暮忍不住叫喊起來，喊過兩聲後一數地上的格子，終於發現不對……

  跟天朝象棋每個棋子都站在棋盤縱橫線的交叉點不同，眼前巫師棋的每顆棋子都站在方格裡面，這就讓「馬走日」「象飛田」都變得彆扭——找不到「田」字和「日」字給它們飛呀！

  之前沒人陪羅恩下棋玩的時候，他極力拉攏李暮參與到巫師棋里來，並且說「跟天朝象棋玩法差不多，也就是些車馬象之類的，只是每一方的將和帥變成了國王，然後多了個王后……」

  李暮最終沒有參與到下棋遊戲裡。但他居然真信了羅恩的鬼話……他其實壓根就不會下這種巫師棋啊。

  「那個……莫非你不是象吧？」李暮又把那象上下打量了一圈。發現那「馬」至少還真有個馬身子，馬背上坐著一名騎士；那「車」至少還有城堡樣的車廂，車廂上也冒出戰士的半個身子；可是這「象」看起來跟一般士兵也沒什麼不同，只是胸口前多了個十字架的圖案，怎麼看都不似天朝象棋里的位極人臣的丞相。

  黑色棋子們還是沒說話。倒是白色陣營發出一陣異響，原來不知是誰帶頭，那些白棋們根本紛紛彎著腰，身子劇烈抽動。雖然無聲，李暮卻看得出來它們是在笑，且是笑得個前俯後仰的狀態。

  「得了得了，你們自己看著隨意走吧。」

  李暮又氣又無奈，這要是天朝象棋還好些，他至少能贏個把小學生。然而這巫師棋……他真心連怎麼走棋都不懂啊！

  周圍的棋子們又沉默半晌，聽對面那群白色棋子咯咯地晃動著身子。突然，黑色陣營前排的一名士兵自己挪動起來，也是往前走了兩格。

  看來，攤上這麼個完全外行的指揮者，棋子們也是認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