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租房住下的第一天,馮偉不見了蹤影。
我起床時在餐桌上看到了他的留言,說是去做筆買賣,晚點回來。
馮偉在香港也有生意?我有些丈二摸不著頭腦。
到了晚上十點,馮偉才趕回來。
比起離開時,他手裡多了一個大箱子。
箱子似乎非常重,馮偉進門過門檻的時候,幾乎是提不起來。
好在箱子上有滑輪,在平地上倒是能動。
孫苗苗好奇的問。
「偉哥,箱子里是什麼啊?」
馮偉鄭重其事的糾正孫苗苗。
「叫孫哥!或者叫孫偉哥哥!不要叫我偉哥!」
我忍不住大笑,一旁的方叔也是哈哈大笑。
偉哥……聽起來的確……有點……
孫苗苗也是成年人了,聽得懂話中隱藏的意思,臉蛋燒的發紅。
她氣鼓鼓的說道。
「知道了!」
馮偉用力抬起箱子,又小心翼翼的放在餐桌上,我扶著方叔好奇的湊過去。
「馮偉,什麼寶貝,讓你這麼小心對待。」
馮偉小心翼翼的打開箱子,裡面的東西,讓我十分震驚。
是印章。
很多很多印章。
小的印章也就兩指寬度,大的印章和玉璽差不多。
我數了一下,箱子里的印章,超過了一百。
馮偉滿臉肉疼。
「我大半積蓄,都花在這些印章上了。」
大半積蓄?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馮偉在認識我之前,就靠倒騰法器、陰物為生,積攢了不菲的家底。
與我合作后,每賣出一件陰物,我都會分給他一部分。
如今算下來,可是一大筆錢。
這些印章究竟是什麼,竟然這麼值錢?
我隨手拿起一件印章,仔細觀察,看印章的風格,像是清朝產物。
看到印章,我想起了一個人。
「馮偉,這些該不會都是乾隆皇帝的印章吧?」
馮偉拍了下手,十分興奮的說道。
「兄弟,有眼光啊!」
還真被我猜對了……
乾隆皇帝,是清朝第六個皇帝。
不提他在治國方面的成就,單說他的愛好。
眾所周知,乾隆皇帝有兩大愛好。
作詩和蓋章。
先說作詩,乾隆皇帝一生作詩四萬首,平均一到兩天就會作詩一首。
這數量,可謂是冠絕全球,輕鬆拿下世界紀錄。
要知道,我們小時候常背的書,叫唐詩……三百首。
什麼?你問乾隆作詩這麼多,你一首都沒聽過?
那是因為……乾隆的才華,實在是不敢恭維。
為了不毀大家的眼睛,我就不舉例了。
再說乾隆皇帝的另外一個愛好——蓋章。
古代文人,都有收藏字畫的愛好風雅。
許多收藏家,也會在書畫上蓋上刻有自己名字的印章,表示自己收藏過。
這種印章,一般都印在卷空白的末端,以免破壞書畫的美觀,而且只印一個章。
然而……乾隆皇帝就不這樣。
他有一個習慣,那就是看一次,蓋一次章,和現代的「已閱」有異曲同工之妙。
乾隆的印章有1000多個,每次觀閱字畫后,心情大好,拿起一個印章就是蓋蓋蓋,戳戳戳!
乾隆這種「農家樂」審美,導致許多名貴字畫,變得像是拔過火罐。
我舉幾個例子,大家就能明白乾隆皇帝有多麼喪心病狂了。
王獻之的《中秋貼》,總共三十多個字,被乾隆皇帝蓋了八十多個章,但凡是空白的地方,都有章印……
李白的《上陽台帖》,詩仙李白唯一的傳世作品,也是幾十個章印,作品的仙氣蕩然無存。
更可恨的是,乾隆皇帝不僅會蓋章,還會寫觀后感……
直接寫在原作上面!
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不僅被乾隆皇帝密密麻麻的蓋了幾十個章,還在帖的正中央寫了一個大大的「神」字。
搞笑的是,「神」字上也蓋了一個大章,大概是乾隆皇帝覺得自己寫的字也很棒,蓋個章誇獎誇獎自己。
趙孟的《人騎圖》,人家畫的本來是簡約風,大量留白,誰知這些留白處,給了乾隆發揮的地方。
除了印章,乾隆在畫的空白處寫下三處觀后感……
最牛逼的還當屬後世比較熟知的《富春山居圖》,乾隆可能是太喜歡這幅畫了,蓋章不夠、題字不夠,觀后管不夠,乾隆還要在上面寫詩作詞。
可《富春山居圖》不像《人騎圖》,圖中沒有留白,乾隆大概是找不到地方下筆,乾脆把詩句寫在畫中顏色較淺的地方……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乾隆收藏的這幅《富春山居圖》是贗品,作者黃公望要是知道此事,估計會長舒一口氣吧。
……
我把手中的印章倒過來,吃驚的發現,印章的底部,竟然沒有刻字。
再拿起其他的印章,也沒有刻字。
半成品?
我問馮偉。
「印章上的字呢?」
馮偉嘿嘿一笑。
「還沒刻,不過兄弟,我得請你幫幫忙。」
馮偉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透明的瓶子,瓶子內有黑氣氤氳。
我接過來,地府鬼印當即有了反應。
瓶子是件法器,裡面裝的,都是些魂魄。
準確來說,是殘魂。
「你要我把這些印章,都做成陰物?」
馮偉點頭。
「是啊,辛苦你了。」
我頭皮發麻,一下子製作上百件陰物,這種瘋狂的事情,我從未做過。
我問馮偉。
「陰物可不是隨便做的,這些殘魂,都是什麼人?」
馮偉跟我解釋道。
「這些人,生前都是美術學院的高材生,他們包機去國外參加畫展時發生了空難。」
「有個高人來到現場時,發現他們的陰魂被惡鬼吞噬,只剩下些殘魂,不忍心就此飄散,就用法器收集了起來。」
我又問馮偉。
「你要用這些美術生的陰魂做什麼?」
馮偉洋洋自得。
「當然是做陰物印章了。」
「這些殘魂對於畫作心有執念,我查過古籍了,把他們做成陰物,可以臨摹書畫,栩栩如生,幾乎與真跡一模一樣。」
我突然想起昨日方叔答應教給馮偉畫符的事情。
「你該不會是想……」
馮偉笑道。
「沒錯,方叔只教我一遍畫符,我肯定學不會,但讓這些印章把方叔的符都複製下來,那我豈不是可以批量畫符?」
我目瞪口呆,方叔也是同樣的表情。
這是什麼奇思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