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滿地的屍骸,我內心酸楚起來。
我雖然仍舊沒有記起前世的記憶,但我知道,躺在血泊中的士兵,都是我手下的戰士。
他們長途跋涉,完成使命,戰勝了強大的樹妖。
他們回到長安城,本應該受到禮遇和獎勵。
為什麼……都死了呢?
死在了家門口。
我想不明白。
「老闆,你看那邊。」
我順著素素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遠處躺在地上的士兵數量越來越多。
屍堆如山。
他們似乎在保護著什麼。
我走過去,小心翼翼的看著腳下,生怕踩到人。
可到了後面,我幾乎無處下腳。
無奈之下,我只好伸手試圖把士兵的屍體搬開。
誰知我的手剛碰觸到士兵的屍體,屍體就化作一陣煙霧消失了。
一具屍體消失后,他身後的屍體也開始消失。
一具接著一具,很快,整座屍山都不見了。
屍山中間,坐著一個人。
他的戰馬已經躺在地上,但他,卻還站著。
人已經死了,他是用長槍插在地面,身體依靠著長槍,才勉強沒有倒下。
人已死,眼睛卻沒有閉上。
這人望著長安城的方向,眼中殘留的神采,充滿了絕望。
他身穿戎裝,身上的鎧甲與普通士兵不同。
他是個將軍。
是我。
這人的面容,與我一模一樣。
素素在一旁捂著嘴巴,眼淚肆意橫流。
「將軍……」
我伸出手,試圖去觸碰「我自己」,誰知還未碰到,「我」也煙消雲散了。
整個戰場的屍體和煙火,都消散一口。
在「我」剛剛站立的地方,地面上插著一樣東西。
佛家法器,降魔杵。
這件降魔杵上,雕刻著密密麻麻的佛經。
金光閃爍,流光溢彩。
經文閃著金光,從降魔杵上飛出,飛舞在戰場上空。
素素問我。
「老闆,你還記不記得唐師父之前和你說過,他們死後,魂魄被困住了。」
我想起來了,唐虎的確說過這話。
他們戰死後,魂魄被困,千年都未曾離去,要不是被後人破壞,仍舊不能重見天日。
難道說,他葬身的地方,也有這麼一件降魔杵?
九叔說結界中怨魂無數,恐怕正是降魔杵的功勞。
只是有一點我想不明白,既然降魔杵能困住魂魄,那我的魂魄又是如何逃離的呢?
「素素,咱把這降魔杵拔出來!」
一想到我當年的部下還被降魔杵困著,我心中就生氣一股惱怒之火。
「好!」
素素走到降魔杵前,雙手抓緊,用力上提。
叮鈴鈴!
降魔杵內彷彿有一串鈴鐺,素素一用力,立即響了起來。
這降魔杵彷彿有靈,它在素素手中掙扎。
「老闆,這傢伙好沉啊!」
「我來幫你!」
我也抓住降魔杵,和素素一起用力。
降魔杵掙扎的更厲害了,叮鈴鈴的響個不停。
我和素素嘗試了好一會兒,仍舊沒把它從泥土中拔出來。
他娘的,這玩意兒真是夠倔強的。
我就不信制服不了它!
我激活地府鬼印,稍稍打開地獄之門。
寒冷的地獄之風從我手心中吹出。
這寒風,直刺魂魄,就算是陰物,也能將其中的一魂一魄給凍住。
起效果了,我和素素身體同時一顫,降魔杵從地里被拔出一截。
剎那間,周圍的場景,又變了。
士兵們再次出現,不過不再是屍體的形象,而是一個個怨魂。
他們身上怨氣衝天,極為可怕。
我下意識的,做好了戰鬥準備。
誰知這些士兵怨魂並沒有攻擊我和素素,反而是對著我,一個又一個的跪了下去。
領頭的士兵,大聲喊道。
「屬下參見將軍!」
其餘士兵,也同時大喊。
「屬下參見將軍!」
聲音震天,也震出了我的眼淚。
時隔千年,我不記得這些士兵的名字,卻記得在夢中,他們誓死追隨我的身影。
千年了,他們一直被困在這裡。
我伸手把身前的士兵扶起。
「起來!」
「快起來!」
「都起來!」
士兵們令行禁止,紛紛起身。
我身前的士兵,死死的攥住我的胳膊。
明明是怨魂,他的眼中,卻是不停有淚水滑落。
「將軍!我們等了一千年,您終於回來了!」
我也攥緊他的手腕。
「我已轉世,記不清你們了,你叫什麼名字?」
「回將軍,我叫李威!」
我問他。
「李威,當年從靺鞨返回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李威嘆了口氣,告知了我實情。
前世我隕落的真相,終於是水落石出。
在唐朝,我也姓林。
是舉國聞名的常勝將軍。
在封建時期,皇帝是最高的統治者,也大多喜愛猜疑。
有一句古話,叫功高震主。
當初靺鞨求救,皇帝派我出去,就是為了把我支出去,好整頓我麾下的軍隊。
除此之外,他還在我的隨軍中安插了密碟,監視我的一舉一動。
當我被我樹妖打成重傷后,密碟曾飛鴿傳書向長安城發出一封密報,說我命不久矣。
可隨後素素用陰行秘法,為我逆天改命。
密碟因此又發出一封密報。
長安城裡一直想要殺死我的政敵,抓住了機會。
他們知道皇帝生性多疑,便上奏彈劾我,說我被惡鬼入了身子,已經不是原來的林將軍了。
皇帝信了,派出一支軍隊,去攔截我,要我項上人頭。
我們在靺鞨的邊界,相遇了。
對方宣讀了聖旨,但我的部下不願看著我去死,奮起反抗。
一場大戰,發生了。
對方人多勢眾,我和唐虎各率一支部隊,一左一右突襲。
唐虎……沒能衝出去。
我率領最後的一千人,殺了回來。
我心有不甘,為國而戰的士兵們,憑什麼被奸人所害。
我決定,回長安城當面對質,為他們討回公道!
沒曾想,我連長安城的門都沒進去,便被伏擊的軍隊所圍殺。
我和士兵們苦戰一日,盡數戰死。
敵人不僅殘殺了我們,還請了佛家陰人,用降魔杵困住我們的魂魄,讓我們永世不得輪迴。
「那我和素素是怎麼出去的?」
李威嘆了口氣。
「是李大人。」
李大人?占星師李淳風?!
李威繼續講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