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消除沙漏對蘇崇的影響,有兩個辦法。
第一個辦法,也是最直截了當的,蘇崇去請個厲害的陰行高人,像表哥之前找過的白須道士,直接把陰物里附身的魂魄給滅了。
蘇崇聽了直搖頭。
「林老闆,實不相瞞,對於你這個行當,若不是王鬍子說起,我是一點都不了解,就算請得到人,我也分辨不出是騙子還是高人,還不如信你。」
蘇崇說的沒錯,陰行里高人不少,招搖撞騙的江湖騙子更多,不是內行人,很難分辨清楚。
第二個方法,解鈴還須繫鈴人,陸漓肯定清楚沙漏的來歷,只要說清楚了,就算找不到做沙漏的高人,我也能想出請走沙漏中「陰靈」的辦法。
「走!我們去找陸漓這個賤人!」
知道陸漓害自己,蘇崇對陸漓恨得咬牙切齒,稱呼都變成了賤人。
事不宜遲,雖然現在天色有些晚了,但這事兒最好還是不要耽誤。
我把沙漏重新裝好,讓蘇崇找了個紅布包起來。
蘇崇開著車,直奔鄉下。
汽車足足開了一個小時,最終停在了某個村子中靠北一戶人家的門口。
這戶人家的房子有些破,牆面還是用泥封的,相比於鄰居的新磚新瓦,顯得有些寒磣。
蘇崇下了車伸手用力拍門。
砰!砰!砰!
我看蘇崇額頭青筋暴起,咬牙切齒,怕他衝動,伸手拉了他一把。
「蘇老闆,先別衝動,把陸漓惹急了什麼都不肯說,我也幫不了你。」
蘇崇深吸一口氣,用力點了點頭。
門內傳來一道女聲。
「誰呀?」
隨後傳來細細的腳步聲和門栓拉開的聲音。
吱嘎!
門開了一條縫隙,露出一張女人的臉。
按照年齡來說,陸漓應該比蘇崇還要小几歲,可我面前的這張臉,已經有了很多的皺紋,就連鬢角的頭髮,也是花白。
說她有五十多歲,我也是信的。
不過我肯定沒找錯地方,眼前的人與相片中的陸汾十分相像。
陸漓看到蘇崇,眼睛睜大了一下,隨後又恢復平靜,她似乎一點都不驚奇蘇崇會找上門。
「是你啊,進來吧。」
陸漓把門打開,放我們進去。
北方的農村,家家戶戶都會有個小院子,當我跟著陸漓向亮著燈的正屋走去時,忽然看到身旁有一雙發光的眼睛盯著我。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向身側躲,結果撞在蘇崇身上,一個踉蹌屁股落地。
這時我才發現,是一條狼狗,它全身黑毛在院子里看不清,狗眼反射屋內照出來的燈光,看起來好像一雙發光的眼睛在空中飄。
陸漓開了口。
「這是老黑,別看長得凶,不咬人的。」
我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屁股,這下可是丟人丟大了。
進了屋,我才發現陸漓的家真的是破,客廳只有一張破舊餐桌,四張掉漆的椅子,連張沙發都沒有。
客廳的中央,擺著一個馬扎,馬扎前面放著一個鋁盆,裡面裝滿了濕漉漉的衣服。
再看陸漓的手上,還沾著白沫,開門前肯定是在洗衣服。
她不管我們二人,坐在馬紮上,雙手伸進盆里,繼續搓洗。
我正尋思先拉張椅子坐下,卻看見蘇崇站在門口望著屋子發愣。
陸漓看著他,張了口。
「二十年沒回來,自己的家都不認識了嗎?」
蘇崇的家?
我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
這間破房子,是當初蘇崇和陸汾結婚住的房子?
蘇崇臉上來時的怒意不見了。
「離婚時我給了你不少錢,怎麼一件新傢具都沒換?」
陸漓面無表情。
「姐姐留下的東西,我捨不得換。」
蘇崇神情複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給他打了個眼神,蘇崇把用紅布包起來的沙漏露了出來。
紅布掀開,陸漓看到了沙漏,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竟是露出了笑容。
那表情,好似是……幸災樂禍。
「你終於是發現了。」
果然和我猜測的一樣,陸漓是故意要害蘇崇的。
聽到陸漓承認,蘇崇當即紅了眼睛,他恨不得衝上去掐死陸漓,被我立馬拉了下來。
「我們好歹夫妻一場,我對你不薄,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陸漓一直面無表情的臉上,此刻終於是浮現出了怒意。
「夫妻一場?對我不薄?」
「哈哈哈哈哈!」
「你故意強姦我,還借酒裝無辜。」
「事後你還威脅我,若是不嫁給你,就把我被你強姦的事情,告訴所有人!」
「我忍辱嫁給你,你卻因為我生不出孩子把我拋棄了!」
陸漓時笑時哭,神情癲狂,看的我都有些害怕。
她的句句指責讓我心驚,看來蘇崇跟我講的故事,並不一定是真實的。
蘇崇鐵青著臉,卻沒有開口反駁,不知道是氣的說不出話來,還是無言反駁。
陸漓卻沒閉嘴,她好似有一肚子的委屈,今天要全部發泄出來。
「你強姦我也罷,拋棄我也罷,我都能原諒你,可我這輩子都無法原諒你害死了我的姐姐!」
蘇崇害死了阿汾?
「閉嘴!」
蘇崇終於是爆發了。
「我那麼愛小汾,怎麼會害她!」
陸漓把手中衣服往盆子里一扔,濺了一地泡沫。
她站起身,走到蘇崇面前,盯著蘇崇的眼睛。
「你愛姐姐?你愛她就該聽她的話,好好工作不要去鬼混!」
蘇崇額頭青筋暴起。
「我去鬼混?我那還不是為了賺錢!為了養家!為了給小汾更好的生活嗎?!」
「為了姐姐?」
陸漓忽然大笑起來。
「你發財后,姐姐可曾享受過一天好日子?「
蘇崇啞口無言,陸汾死時,正是他生活最慘淡的日子。
他的確是發財了,但陸汾卻一天好日子都沒享受過。
「我真的沒想到……」
「你沒想到?」
陸漓哈哈大笑起來。
「你敢說,姐姐的死,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蘇崇語塞。
我仔細思考了一下,如果蘇崇認真工作,沒有涉黑,陸汾應該不會死。
他日後享受的福氣,也不該和後續的妻子分享。
誰對誰錯,此刻我已經分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