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皮磕破了，不斷滲出了血來，又迅速被雨水沖刷，了無痕迹。
她疼的早已麻木，她想，盛又霆用暴力強迫她磕了這麼多次，現在她額頭上森白的骨頭，大約都能看得見了吧。
意識被折磨的漸漸模糊，眼皮沉重的幾乎撐不開，耳膜里像是浸泡在水中，聽什麼都開始聽不清。
他聽到了周圍有人在說話，似乎是顧錦兮的聲音，似乎是程池的聲音，似乎是宋離在替她求情。
她努力的想要保持清醒，想要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麼，可，她聽不清楚，怎麼努力都聽不清楚。
唯獨盛又霆的聲音，是那麼的清晰入骨。
「柳柳……」
他扯起了她虛軟的身體，在她的耳邊喊她的名字，「看不出來，你還是根硬骨頭，可惜了，就算你的骨頭再硬，我都要給你一截一截的，全部打斷，全部敲碎。」
朦朧的視線里，男人彎著腰，站在她身前，英俊，陰鷙，整個人宛若隱在黑色的霧氣中。
「這是你欠小依的，我會幫她一件一件的，從你身上討回來，現在，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她拼盡全力的抬手，抓住了他的衣袖，手指的力道，微微的，緩慢的，一點點緊縮，聲音沙啞的，像是破風，「不是我……」
話音還未落下，身體卻被殘忍的一把丟開，像只斷線的風箏，砸在了堅硬冰冷的地面上。
盛又霆嫌惡的掏出手帕，使勁的擦拭著觸碰過她的手指，眉頭皺的很深，像是沾染上了什麼不知名的病毒還是細菌。
那樣的表情，深深刺痛著她的心。
身體上的疼痛，她可以忍受，可心臟的疼，要怎樣，才能忍受得住？
那是他喜歡的人，整整喜歡了七年的人，找了七年的人，自從那一晚過後，她的心裡就只有他，再也容不下別人。
他是她最美的時光里，最好的眷念。
在這七年裡，她拒絕了無數人，就是在等他，等待著和他再次相遇，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讓她等到了這一天。
她以為這是上天賜給她的緣分，天知道，她的心裡有多歡喜，多歡喜。
可，她喜歡了七年的人，卻親手把他推進了地獄。
盛小依突然死了，所有的矛頭都指向她，盛又霆像是一頭髮怒的獅子，一腳踹開了她的房門，把她狠狠的甩到了牆上。
他沒有給她任何說話的機會，虎口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一個字一個字的像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一般，帶著毀天滅地的戾氣，
「小依死了，柳柳，是你找人殺的，我要你生不如死，永遠活在地獄里，永世不得超生。」
呵呵，呵呵，她找人殺的？
她何其無辜。
卻沒有任何人相信她的無辜。
冰冷的暴雨，無情的砸在她的臉上，盛又霆連再看她一眼，都覺得噁心，帶著人轉身離開，只留下程池看守她，以免她逃跑。
「喂，阿霆，你這樣做是不是有些過分？」
宋離有些於心不忍的追上去，開口說道。
「怎麼，你同情她，還是被她現在裝出來的楚楚可憐給迷惑了？」
「不是，畢竟是女孩子……」
「女孩子？」嗤笑聲打斷了宋離的話，「別忘了你口中所謂的女孩子，藏著多歹毒的心腸，別忘了小依死的，有多慘……」
「我不會讓她好過的，她讓小依承受的痛苦，我會從她身上，加倍討回來……」
盛又霆陰戾的聲音，在雨聲中漸行漸遠……
柳柳聽了，卻只想笑，於是就真的笑出了聲。
笑的凄厲無比。
她張嘴放肆的笑，雨水灌進了她的喉嚨里，她被嗆到了，直咳嗽，咳得呼吸都困難，肺葉彷彿要炸裂般的疼痛。
她一邊咳，一邊費力的轉過頭。
盛小依的笑臉，呈現在了她模糊的視線里，她笑的那麼青春飛揚，那般開心自在，只是以後這樣的笑容，她再也看不見了。
雨聲夾雜著女孩兒清脆的聲音，在腦海里一遍遍響起，「你傻啊，人家都打你了，你幹嘛不還手？」
「不用謝我，其實我也已經看不慣林雪很久了，演技不怎樣，還拽的二五八萬的，再說了，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林雪欺負人啊。」
「如果非要謝我，那就請我吃火鍋吧，就吃時光巷的那家，好吃不貴，你請得起。」
「唔，一起吃了火鍋，我們就是朋友啦。」
「柳柳，今天去我家玩吧，我家很大的，可多好玩的了，只是我平時都一個人在家，沒意思的很，你來陪我吧。」
「柳柳，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我哥，要是喜歡的話，我撮合你們在一起唄，那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是不是呀……」
「柳柳，柳柳……」
柳柳眼眶一紅，她最喜歡盛小依遠遠看見她，喊她名字的樣子。
笑的那麼青春肆意，和鑲嵌在墓碑里遺照上的笑容，一模一樣。
可是，她再見看不到了。
情緒剎那間失控，眼淚在這一刻，終於瘋狂的涌了出來。
雙手攥著地上的青草，借著力艱難的起身。
通紅的眼，死死的盯著墓碑上的那張照片，「你活過來啊，盛小依，你活過來！！」
她伸手拍打著墓碑，喉嚨里發出痛苦的嘶吼，「你活過來，再像以前一樣沖我笑啊，開心的喊我的名字啊！！」
「你活過來告訴他們，你不是我找人殺的，不是我不是我！！」
撐著傘，站在一旁候著的程池看到這一幕，眼底的情緒，複雜的讓人難以分辨。
柳柳哭著，喊著，鬧著，瘋著，卻再也換不回那個女孩兒真實的笑臉。
她精疲力盡的跪在盛小依的墓前，沒有之前的歇斯底里，整個人的魂都像是被抽走了，眉目間滿是凄楚，「小依，你活過來，好不好……」
「我求你了，你活過來吧……」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到最後幾乎要消散在雨中，「你為什麼要一個人冷冰冰的躺在這裡，我心裡很難過，真的很難過……」
「柳小姐，人死不能復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