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恩恩高興不起來，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一直到放學家裏人來接她，包括在晚飯的餐桌上，都是無精打採的樣子，和平時判若兩人，太反常了，家裏所有人都看出了異常，尤其是唐果兒，擔心得不行，「恩恩。」

恩恩扒著碗裏的飯，不知道想什麼去了，沒聽到，唐果兒拉高了聲調，恩恩才回過神來，「嗯？麻麻你在叫我嗎？」

「對，你今天怎麼回事，悶悶不樂的，是在學校里發生了什麼事嗎？還是有小朋友欺負你了？」

恩恩搖頭，「不是。」

「那是怎麼了？」唐果兒追問，「你說給媽媽聽聽，讓媽媽看下我們恩恩今天是怎麼回事，平時恩恩生了病都不帶這樣的。」

顧夜白豎着耳朵聽，當老父親的，比誰都想知道自己女兒心裏在想什麼，畢竟今天早上去上學的時候，還高高興興的，一路在唱歌，因為終於可以和她喜歡的哥哥一起上學放學了。

但這才過了不到一天呢，怎麼就變了個模樣？

同樣擔心的還有南城，自從唐果兒追問以後，他便整個人全神貫注的，把所有的聽覺系統都放在了恩恩身上。

恩恩想了想，看向南城，歪著頭問，「哥哥，你的功課很好嗎？」

所有人都不明白恩恩是什麼意思，頭上打滿了問號。

「還行。」南城握著筷子卻沒動，直直的對上了恩恩眼，「怎麼突然問這個？」

「我的好朋友，就是哥哥你中午看到過的琪琪你還知道嗎？她說她功課不好，周末想要來我家玩，讓哥哥教她功課。」

琪琪，南城有印象，就是中午把恩恩欺負哭的一個女孩子，打扮得像個公主，在他看來卻怎樣都招人厭煩，不由眉頭微皺，「你答應了？」

「對啊，琪琪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沒辦法拒絕。」恩恩實話實說。

聽到恩恩的話，南城的眉頭皺得越發深，明顯的嫌棄。

對，他就是嫌棄那個叫琪琪的小女孩，所以誰願意輔導她功課？最好有多遠滾多遠去，「這件事跟你不高興有什麼關係嗎？」

顧夜白和唐果兒也想知道。

「有啊，當然有。」恩恩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在南城面前毫無保留，「雖然我答應了琪琪，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從我答應的那一秒開始，我就不開心了，很不開心，非常不開心。」

「哥哥，我為什麼會這樣啊？我覺得好奇怪。」恩恩還搞不懂自己的小心思，只能向南城求助。

而顧南城，原本皺着的眉頭卻又一點一點的舒展開來了，心裏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悄然無息的綻放，總之就是讓他心情愉悅，他說，「因為你不想讓哥哥給琪琪輔導功課，恩恩心裏不喜歡。」

「嗯？」恩恩怎麼想都想不明白，「可是，琪琪是恩恩最好的朋友啊，恩恩能幫到她應該覺得高興才對，為什麼會不喜歡，不開心呢。」

「現在我暫時還不知道怎麼跟恩恩解釋，大概就是人都是有私心的吧，在恩恩的心裏，哥哥很重要，恩恩不願意把哥哥借給別人分享。」

唐果兒激動得淚流滿面，女兒啊，你真是出息了，繼續繼續，一定要繼續保持這個心態。

還有南城，你好會分析哦，看來以後不會像陸總一樣，什麼話都憋著不說，畢竟從小就知道遇到問題該溝通了，可塑之才，同樣繼續保持，阿姨看好你喲。

只有顧夜白，開始惆悵起來，他這個老父親都還沒享受過的待遇，現在全落在了南城身上，啊，好難受，賊難受。

「是這樣的嗎？」恩恩撓了撓小腦袋，似懂非懂道，「因為哥哥在恩恩心裏很重要，所以不願意分享出去？可是琪琪是恩恩最好的朋友，這也不可以嗎？」

「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能分享的。」親情也好，感情也罷，他伸手摸了摸恩恩，「恩恩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一口氣能說這麼多話，對於南城來說，是個很大的突破。

其實他改變了很多，他自己也發現了，但他再也沒有去阻止過自己的改變，而是選擇接受，並且很樂意去接受。

因為他在一點一點的變好，變成一個正常的孩子，一個不會讓恩恩討厭的壞脾氣哥哥，而是能保護她，疼愛她的哥哥，「總之，我不會幫琪琪輔導功課的。」

恩恩知道自己不應該，可是聽到南城的話，她就莫名覺得開心，「真的嗎？」

「嗯，真的。」南城給了她肯定的回答。

但其實恩恩有點不明白，「為什麼呢？」

「因為我不想，不願意。」

不想？不願意？

「爸爸說，恩恩不可以逼哥哥做自己不想，不願意的事。」這點恩恩一直牢牢記在心裏，「但是哥哥，我已經答應琪琪了怎麼辦？爸爸也說過，小孩子不可以撒謊。」

「那是恩恩答應的事，可是我沒答應，所以不作數。」

「這樣可以嗎？」恩恩眨巴眨巴眼，再眨巴眨巴眼，眼底深處有點小竊喜，儘管她在極力控制不想表現出來，但南城還是看出來了。

「可以。」說完后，南城用筷子輕輕敲了敲恩恩面前的碗，在清脆的聲音中丟出淡淡的兩個字，「吃飯。」

「嗯！！」恩恩重重的點頭，先前的無精打采早已煙消雲散，端著面前的小碗，開開心心的吃起飯來，嘴裏包了好多還在硬塞。

「吃慢點。」南城低聲提醒。

恩恩揚起小臉，沖南城傻傻的笑了，口齒不清道，「好噠。」

顧夜白扶額，完蛋了完蛋了，現在哄恩恩已經不需要他和果兒了，南城一個人就能搞定。

自己在閨女心裏的位置已經越來越低了，大概以後連個影子都瞧不見，他已經能預見自己晚年的孤苦伶仃。

唉，顧夜白深呼吸，深呼吸，連續幾下后才勉強克制住情緒，關心南城在學校的情況，「南城，第一天上學感覺怎麼樣，和同學們相處得愉不愉快？」

「都挺好的。」四個字，包含了所有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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