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一樣,沒有喝水,直接把葯在嘴裡嚼碎了往肚子吞。
口腔滿是苦澀的藥味,眉間的痕迹不由更深,卻見柳柳臉上半點反應都沒有,好像壓根不覺得葯有半點苦。
霎時間,他心底的滋味有些難以形容,坐在床沿邊找了煙來抽,抬腳輕踹了她一下,「我餓了,去,給我做吃的。」
她低著腦袋,低眉順眼道,「好。」
隨即用手撐著床頭櫃起身,連看都未曾看他一眼,徑直走出了房間。
她感覺到了,他的視線跟隨著她,可她沒有回頭,更沒有停下腳步。
「咔嚓」一聲輕響,她關上了房門,隔絕了他的視線。
萌萌看見柳柳,歡喜的在她身上蹭來蹭去,賣萌撒嬌根本停不下來。
她被撓得很癢,不由笑了出來,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走吧,萌萌,我去給你做好吃的。」
萌萌點頭如搗蒜,柳柳心底的陰鬱漸漸消散,唇畔浮現出了笑意,發自內心的笑意,「真乖!!」
在路上,柳柳碰到了程池。
「柳小姐,早上好。」
程池跟她打招呼。
她禮貌的回應,「早上好。」
頓了一秒,像是想到了什麼,問道,「你家少爺,經常喝醉嗎?」
程池搖了搖頭,如實回答,「少爺很少喝醉,我跟了他這麼多年,統共就見了兩三回。」
「那他喝醉后,酒品怎麼樣?」
程池像是沒有料到她會問出這個問題,稍稍愣了愣,隨即又笑開了來,「少爺喝醉酒通常就睡覺,連呼嚕都不帶打一下,酒品要多好有多好。」
這說的,和她看到的,真的是一個人嗎?
「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不用謝,柳小姐。」
程池的腳步止在原地,沒有動,看著女人纖瘦的身影從他身邊走過,他像是在想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有想。
手機鈴聲響了,他拿出手機接聽,畢恭畢敬的喊了聲,「少爺。」
掛斷電話后,程池往三樓走去。
推開房門,滿室繚繞的煙霧。
盛又霆就坐在床邊,一條腿抬起踩在床沿處,稍稍埋著頭抽煙。
聽見動靜,他抬眸看向門口,湛藍的眸子像是粹了冰,冷的徹骨。
程池走了過去,恭敬的站在他的身邊,「少爺!」
男人周遭都散發著寒氣,面孔線條看上去極其冷硬,薄唇是毫無溫度的直線,更不帶任何的弧度,他冷聲,
「程池,你的狗膽在發育,要不要我親自動手給你割了?」
程池低埋著頭,不敢吭聲。
他的聲音越發冷,夾雜著狠意,「是誰他媽讓你自作主張,把我送到這間房的?」
程池思忖了幾秒,小心翼翼的低聲問道,「少爺,昨晚的事,你不記得了嗎?」
「什麼事?」
「是少爺自己說,想見柳小姐的。」
「狗屁!!」
他霍然起身,大力的一腳踹翻了面前的椅子,目光狠戾的瞪著程池,「有種你再給老子說一遍!」
程池只是把頭埋的更低,「少爺,你知道的,我的命都是你給的,我從來都不會對你說謊。」
他聽聞,情緒剎那間狂躁不已,「滾,給我滾出去——」
程池擔憂的抬眸看了一眼,最終還是選擇了離開房間,「是,少爺。」
剛走出房門,他就聽到了屋子裡傳來砸東西的聲音,伴隨著男人駭人的冷笑。
程池眉頭深重,五年前,他覺得少爺的脾氣越發狂躁,是因為小姐的死,可現在他算是看明白了,柳柳才是真正的誘因。
難怪顧錦兮對柳柳那麼大的敵意。
少爺這次,怕是真的對柳柳上心了。
而少爺的上心,無關小姐。
以前是有著血緣關係的親妹妹,現在是有著深仇大恨的柳柳,每天備受折磨和煎熬,不犯病才怪。
房間里,男人站在滿地狼藉中,伸手死死摁住自己胸腔的位置,唇邊掀起了嗜血的弧度,臉色猙獰可怖,聲音更甚,
「你鬥不過我的!」
「總有一天,我要把你殺死,徹底的殺死!」
一個小時后,餐桌上。
男人慢條斯理的吃著早餐。
柳柳就坐在他對面,同樣埋著頭吃東西,只是餘光不動聲色的打量著他。
他的手臂上帶著輕微的划傷,傷口還很新鮮,如果她沒有猜錯了,她離開房間之後,他又在屋子裡發脾氣了吧。
餘光停留在了他手腕處系著的兩條紅繩上,她有瞬間的失神。
自從盛小依死後,他就把盛小依的那條紅繩,一併戴在了手上。
她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她接觸到了他的目光,正盯著她。
她沒有選擇躲避,他也沒有移開,仍舊盯著她,像是毒蛇瞄準了獵物,下一秒就會狠狠咬斷她的脖子,讓人有了幾分驚懼。
最後還是她認輸了,率先別開眼。
手完全無意識的抬起摸了摸脖子,只覺得那裡像是真的被毒蛇咬了,很難受,很不舒服。
察覺到了自己的動作太過荒唐,她收了手,埋著頭繼續吃東西,然後聽到了椅子拉開的聲音,伴隨著男人又冰又冷的聲音砸下,
「吃完飯,上樓換衣服,跟我去公司。」
未等她回答,他的人已經走開。
眼前的陰影消散,恢復了一片通亮。
她終於抬起了頭,側過眸看了一眼,程池已經跟隨著盛又霆上了樓。
餐廳里頓時只剩下了她和向晴,還有萌萌。
萌萌在廚房裡就被她餵飽,現在正心滿意足,一臉溫順的蜷縮在她的腳邊,像只小貓一樣乖巧。
她擱下了碗筷,從餐椅上起身。
向晴關心的問了句,「柳小姐,你才吃了這麼點,就不吃了嗎?」
柳柳拉開椅子,淡淡笑了笑,眉眼溫和,「我已經吃飽了,對了,能不能把你的化妝品借我用一下。」
「如果柳小姐不嫌棄的話,當然沒問題。」
「那麻煩你給我送到房間里,謝謝。」
「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
柳柳回到房間,果然不出所料,滿地狼藉。
還好,門窗都沒有砸碎,收拾一下勉強還能住,只是她現在沒有時間了。
她從衣櫃里找了衣服換上,恰巧向晴給她送來了化妝品。
房間里的鏡子已經砸碎,她只能到浴室對著盥洗台的鏡子化妝。
脖頸處的淤痕淡了許多,被盛又霆咬的傷口也恢復了一些,可看上去仍舊明顯,她用遮瑕膏遮了又遮,才勉強遮蓋住,從浴室里走出來。
「咚咚咚!」
房門被敲響,柳柳往門口看去。
程池就站在門口,對她說,「柳小姐,少爺讓我給你帶句話,如果兩分鐘內見不到你人,你就不用去他公司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