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起,秦希兒成了他的女朋友。
他出入各種高檔場所,都會帶上她。
她任性,他慣著她,她撒嬌,他寵著她。
她想要什麼,他都會給她。
甚至在米蘭的拍賣會上,她看上了一條價值不菲的項鏈,他也可以毫不猶豫,一擲千金,買下送她。
只要她喜歡,一切只要她喜歡……
雨越下越大……
冬日顯少下這麼大的雨。
雨刮器不斷地刷著擋風玻璃……
他只覺得心裡悶得慌。
叼著煙兇猛的抽著。
車內一片煙霧繚繞。
秦希兒從一開始接近他,就是別有目的,他怎麼會不清楚?!只是,恰巧她長了一張,和黎漾相似的臉而已,否則,無論她怎麼故意接近他,他都不會有絲毫別的心意。
而他,也足夠對得起她。
他從來沒有碰過她,連嘴唇都沒有,更別說身體,儘管如此,分手的時候,他還是給了她不少好處,足夠她一輩子衣食無憂的了,甚至她想拍戲,他都給她鋪了最好的路。
他讓她擁有了那麼多,從山窩裡飛出枝頭當鳳凰,可她竟然還敢在他面前耍花招,狗膽包天動他的人,他怎麼讓饒得了?!
黎漾是他的命。
誰敢動她,他就敢讓誰生不如死!
包括秦希兒。
他對她,早已算是仁至義盡了,怪只怪她太貪得無厭,給了她榮華富貴,給了她前程似錦,她卻還想除掉他身邊的人,她卻還想要他這個人?!
他,是她要得起的嗎?!
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獄無門她偏要往上湊,既然如此,就別怪他心狠手辣!!
******
車停到了很偏僻的一幢莊園外。
雨下得很大。
陸遲墨正準備下車,立刻有人撐著黑色的雨傘迎了上來。
那人將傘撐到了車門外,才五十歲的年紀,看起來卻十分蒼老,「少爺。」
陸遲墨走出來,「嗯」了一聲,「秦叔。」
秦叔紅了眼眶,聲音有些哽咽,「少爺,您好久沒有過來了,最近是遇上什麼煩心事了嗎?!」
陸遲墨和秦叔並排著走,他淡淡的回道,「沒有,就是想來看看她。」
一進莊園大門,秦叔自覺的把傘遞給了陸遲墨,「那少爺您先去吧,我在這邊守著。」頓了頓,又道,「您待會兒留下來吃頓飯吧。」
陸遲墨接過傘,只回了一個字,「好。」
大雨傾盆,他撐著傘走進雨幕,背影漸漸模糊,透著化不開的悲傷與落寞,秦叔看著他終於消失的身影,搖了搖頭,抹了把老淚。
少爺他,太可憐了。
真不知道這麼多年來,他獨自一個人是怎麼撐過來的。
秦叔拍了一下胸口,他是真的心疼少爺,太心疼了。
私人莊園里有一大片花海,只是冬日,大多數花早已開敗,唯有一些山茶花綻放著,卻被大雨淋得耷拉著腦袋。
冷風陣陣,陰寒刺骨……
陸遲墨拐了幾個彎,走進一間玻璃花房。
花房很大,頂端掛著精美的燈,天色昏暗,燈亮著,發出橘色的光芒。
和外面的陰寒不同,裡面暖氣足,花開得也很多。
植物的香氣夾雜著一層薄薄的水汽,淡淡縈繞。
他放下傘,從花房中間的小道往前走去。
繁華簇擁著的盡頭,有一座墓地。
豎起的長形黑色墓碑上,鑲著年輕女人的照片,她長得端莊美麗,氣質高雅,正對著他笑靨如花。
陸遲墨拿過花房裡的剪刀,剪下十幾支花,重新回到墓地前,一支一支,很講究的插在了玻璃花瓶里,花枝高低不一,看起來十分漂亮。
插完花,他雙腿盤坐在墓碑前,定定看著笑靨如花的女人,嗓音低沉暗啞,「最近過得還好嗎?」
半晌,薄唇微動,「我也很好。」
瓢潑大雨打落在玻璃上,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雨水順著往下流,在花房外幾乎匯聚成河……
漂亮的雙眸微微斂下,他的聲音很低很低,「我做的這些事,你會怪我嗎……」
「我對她好,你會怪我嗎……」
「我有試著遠離她,真的……」「
「從我發現自己喜歡她的那一天起,我就一遍遍告訴自己,她是我這輩子最不能,也最不該喜歡的人……」
「我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要去看她,不要去想她,不要去找她,可我做不到……」
「我拼了命遠離她,可又不受自控的在背後悄悄看著她……」
「後來,她有了喜歡的人,她忘我,和別的人約定了一生,我很難過……」
「她十五歲那年,那個人消失了,她痛不欲生,整日買醉,蹲在路邊吐得不成樣子,我看著,卻覺得心比她還痛……」
「她十七歲那年,被人下藥,闖入了我的房間,鑽進了我的懷裡,哭著對我說,求你了,要了我吧,聽見她的聲音,我所有的理智都崩塌了……」
「我佔有了她,可她卻在我的身下,喊著別人的名字,我心痛欲死……」
「她十八歲那年,訂婚了,和程旭……」
「她十八歲那年,我對她再次失控,第二天醒來,她沖我大吼,說我強暴了她,罵我無恥,罵我噁心,我是真的被惹惱了,甚至要抱著她一起死的心都有。」
「她不愛我,而我呢,又不能和她在一起,我想,就讓自己做個了斷吧,從此再無瓜葛,所以我說了很過分的話,讓她滾,讓她永遠消失在我的視線里……」
「從那以後,我拼了命遠離她,可我終究是高估了自己,她二十三歲那年,我聽到黎、程兩家已經開始在商量婚事的消息后,我該死的控制不住自己,用了手段,殘忍的把她搶了回來,禁錮在自己身邊,逼著她和我結婚……」
「可結婚後,我始終走不出自己的心結,我控制不住自己,總是對她發脾氣,總是對她不好,她很害怕我,甚至有時我一靠近她,她都會發抖……」
「這次蘇黎世的秘密會議事關重大,整棟樓都安裝了干擾系統,所有通訊設備都沒有了信號,我囑咐了夜白幫我看著她,卻不想,還是鬧出了這麼大的事。」
「看著她幾乎被人欺負致死,那一刻,我只想殺人!!我想把所有欺負她的人,統統殺光!!一個不留!」
「那一刻我還在想什麼,我在想,如果她死了,我大約也不想活了。」
「從我十歲到現在,整整十八年,我累了……」
「我不想再和她相互折磨了,我想對她好,我想寵她,疼她,愛她……」
他說了很多話,這輩子,他第一次說這麼多話……
他一直說,一直說……
然而,回應他的,只有雨聲。
他伸手撫摸著冰冷的墓碑,拇指摩擦著墓碑上的照片。
好一會兒,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獃獃的盤坐在地上。
過了良久良久。
他用手撐著地面,起身,離開。
走了幾步,腳步微頓,他重新轉過聲。
再次看了一眼女人,聲音飄飄渺渺,「我想讓她愛我……」